江錦言跪下,紅着眼眶決然道:“父親,母親頭七還沒過,二妹就穿紅戴金,姨娘就大鬧靈堂,女兒見不得母親被這般打臉、這般受辱!”
江士恆瞥了眼一旁的玫紅色衣裙,又看到地上的金鐲子,心裡嘆了口氣,王氏到底是個庶女出身,教出來的女兒也這般上不得檯面,若不是自己的庶長子江錦良從小出門讀書,又能成什麼器。
自己還曾想過讓王氏撫養方氏留下的錦程,若是唯一的嫡子錦程交到她手裡,日後侯府還有什麼希望!
王氏哭得哀哀欲絕,“侯爺,妾身有罪,賜妾身白綾一條讓妾身隨夫人去吧……”
江錦芊更是哭得悲痛,“姨娘,您辛辛苦苦照顧了夫人這麼多年,如今怎麼說這樣的傻話……”
江錦言心裡冷笑,這對母女哭得真是精彩。一個一心求死一個忙着標榜功勞,我娘死了打量着自己就水漲船高了?也不怕船撞橋頭,自然沉!
江錦言冷道:“姨娘這是要讓母親不能安息,背上死了都要害人的善妒名聲?庶妹這話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還要感恩戴德三跪九叩拜謝姨娘伺候我孃的功德?”
江士恆也聽不下去了,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曾經認爲是一無是處軟弱無能的女兒,竟然這般氣勢如虹,讓他也頓住了。
徐媽媽走上前來,直直地跪下,“老爺,方家的冤屈還未洗清,夫人又受此大辱,若是不能給已故的夫人一個交代,老奴就是一頭
撞死在這兒也不能瞑目!”
徐媽媽在府裡的地位不比主子差多少,江士恆臉色更不好看,這一個個的都是在逼他啊!
江士恆看了眼靈堂掛着的白燈籠,想到新娶方氏時大紅燈籠何等耀眼,一片大紅色中的方氏倔強的樣子裡也帶了嬌羞,柔柔地喚他。
再看那眉眼像方氏的江錦言,心中越發愧疚,臉色愈加陰沉,但到底對王氏和江錦芊的眼淚有些動容,“王氏不知禮數,教女無方,在夫人出殯之前,就在中涵院門口好好跪着!”
江錦芊一聽慌了神,父親一向寵愛姨娘,什麼時候如此罰過姨娘!
江錦芊剛要開口就被王氏拉住了袖子,王氏低頭垂淚,“都是妾身的錯,芊姐兒是妾身沒教好,還望侯爺不要生氣……”
江錦言開口打斷道:“二妹不孝不悌,身爲長姐理應教導,我已經罰了二妹跪靈,既然姨娘也要跪,那便一道吧,中涵院的門口我覺着倒也寬敞。”
江錦芊到底年少氣盛,掙扎着便要起來,卻被王氏一把按住,在她耳邊低聲道:“再委屈也給我忍着!”
江士恆見安靜下來,也沒有回頭,疾步進了靈堂上香。
江錦言起身看了眼徐媽媽,徐媽媽會了意,趕着王氏和江錦芊跪在了中涵院大門口,看王氏緊緊按住江錦芊的樣子,徐媽媽冷哼一聲也不再去看。
自作孽不可活。
江錦言進了靈堂,看到父親高大的背
影,神色黯然,前世爲了讓王家不疑心端王府,她設局讓父親失了爵位,被迫回祖籍定州,父親只冷冷說了句後悔生了這麼個女兒就再沒回頭,可那時父親的背影蒼老了許多……
江士恆跪在蒲團上良久才起身,看了眼身後的江錦言,長長地嘆了口氣,“言兒,你可怪父親沒有風風光光送你母親最後一程?”
江錦言鼻子酸了酸,大概是很久沒有聽過父親如此軟和的語氣了,“言兒不怪父親。”
江士恆拍了拍江錦言的肩,撇過頭去,卻還是讓江錦言看到了他微紅的眼圈。
江錦言一直以爲父親的心已經徹底偏到了王氏那裡,父親竟也也會爲母親傷心?
江士恆深吸了口氣,“言兒,父親對不住你母親,還有你。”
江錦言坐在雞翅木案桌前,一動不動地盯着桌上的纏金絲薰爐,看着江士恆緩緩離去的背影,怔了很久。
母親死前有恨過父親嗎?
徐媽媽疾步走進了靈堂,在江錦言耳邊低聲道:“前院姜管事從大理寺回來了,想見小姐。”
江錦言這纔回過神,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姜管事和大理寺上,這姜管事是方氏的陪房,雖說是個管事,那也是方家軍裡受傷退下來的,是方老將軍身邊得力的心腹,也算是方老將軍派來護着方氏的,這姜爲在軍中待久了,身手厲害又見識深遠。
江錦言想到方家,眉頭一皺,急聲道:“快去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