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
她說要對付自己的女兒?!
鄭素馨這一次是真正恐慌起來。
先前太皇太后奪去她嫡親弟弟的世子位置,並且說要凌遲她的時候,她也只是氣憤害怕了一瞬間,轉而就想開了。
反正她這輩子也夠本了,就算最後要被凌遲,她讓人提前把她殺了也就了事了。
但是如果要對付自己的女兒?!
這是她絕對不能接受!也不能容忍的!
她女兒是天生的重瞳聖人!
是一定有大造化的!
鄭素馨這一次怒視着太皇太后,完全不掩蓋自己兇狠的眼神。
“你還想威脅哀家?——就憑你?”太皇太后輕聲地笑,她偏頭想了想,又道:“哀家只是想不明白。哀家以前一直待你不薄,你爲何要害哀家?一定要置哀家於死地?先帝中的毒,是池魚之殃,你其實是要對付哀家。可惜哀家沒有及時想明白這個道理。等最後明白的時候,你已經成功給再次哀家下毒了。——哀家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樣對待哀家?”
鄭素馨聽到這裡,眼裡倒是露出歡快的神情。
太皇太后再聰明,大概也想不到這其中的彎彎繞。
這一世,在太皇太后還沒有對她警惕的時候,她已經先下手爲強了……
上一世她用毒|藥毒死她。
這一世當然要被她的毒|藥毒死。
這才叫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咦,看你的眼神,你還真是有原因的。讓哀家猜一猜。”太皇太后用手托住下頜。沉吟道:“二十年前。你那一次本來是要毒哀家。結果毒在先帝身上。這種欺天大罪你都不放在心上,居然再次動手,成功給哀家下了第二次毒。如果不是你念着昭王,哀家應該早就死了,是吧?”
所以鄭素馨第二次出手,是借給太皇太后“美容”的時候,給她下的慢性毒|藥,就像太皇太后超乎年齡的青春貌美一樣。不過是飲鴆止渴。
最毒的花,都有最美的外表。
最毒的蛇,身上的花紋也最是鮮妍。
鄭素馨全身又止不住地顫抖。
太皇太后盯着鄭素馨,像是要透過她僞裝的外表,看向她的靈魂。
“如果你是盛家人,你恨哀家,對哀家下毒,還情有可原。其實,如果你真是盛家人,哀家這一次會赦免你。但你不是。你明明是鄭國公府的嫡長女。哀家跟鄭國公府從無過節,但你卻對哀家一副不死不休的姿態。如果你是太子的人。但是你卻一直對昭王念念不忘,並且最後幫哀家出手設局,引他入彀。——你跟哀家不是政敵,不是家仇,更沒有奪夫之恨,殺子之結。你,到底是什麼人?”
太皇太后強大的邏輯推理能力,讓鄭素馨渾身冰冷,如墜冰窖。
就像是被抓個正着,被太皇太后一步步剝去身上的衣衫,讓她在大庭廣衆之下赤身露體,將所有的秘密暴露在衆人面前。
鄭素馨閉上眼睛,不想再看太皇太后。
反正不管她怎麼說,也想不出原因的。
“……所以哀家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結論。”太皇太后的聲音又一次想起。
鄭素馨忍不住睜開眼睛,想看看太皇太后能得出什麼結論。
“你……不是鄭國公府的嫡長女。雖然你生得跟她一模一樣,甚至連血脈也許都一樣,但你肯定不是鄭國公的嫡長女。因爲你跟鄭家人有太多不同,你身上也太多不屬於鄭家的東西。”太皇太后冷冰冰說道。
鄭素馨的瞳孔猛地一縮,難以置信地看着太皇太后。
這個神情好像是證實了太皇太后推論得是真的一樣!
太皇太后容色稍霽,莞爾看着她,“你真的不是鄭家人?那倒是能解釋了。哀家執掌朝政二十年,做過的事,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你是要報仇,也由得你。不過,你在暗處對哀家動心思,哀家也在明處觀察你。哀家認識你二十多年,對你的瞭解甚至超過你自己,也早想好對付你的法子。你這個人,最看重的,是你的女兒。其次是你自己的名聲,再次是你兄弟,至於吳長閣,只是你用來立名聲的一座牌坊。所以哀家先奪去你弟弟的世子之位,然後……”她停了停,似乎很享受鄭素馨的恐懼之情。
鄭素馨的全身再一次顫抖起來。
她憤怒的眼神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哀求之色。
如果她能說話,能動彈,此時肯定已匍匐在太皇太后腳下不斷哀求她放過她女兒……
她的女兒,是天上的雲,怎能被人踐踏?!
不!她不相信太皇太后會對她做什麼事的……
畢竟吳嬋娟是吳國公府的血脈,而且天生重瞳,是聖人之相,一定有人保護她的!
太皇太后看見鄭素馨的神色又轉爲淡然,倒是也挺佩服她,點點頭,道:“你確實是個人物。不過你忘了最根本的一點。”
太皇太后神色一整,“就算你沒有做過這些事,也沒有毒害先帝與哀家,哀家也絕對容不下你女兒!”
鄭素馨一怔,狐疑地看着太皇太后。——她是什麼意思?
自己的女兒,哪裡得罪她了?
鄭素馨對自己的女兒還是很瞭解的。
雖然有些驕縱,有些大小姐脾氣,但是總得來說,還是很好的一個孩子,心直口快,爽朗大氣,而且對長輩純孝至善,的確不負她的“聖人”之稱。
如果要害了她的重瞳女兒,太皇太后就不怕遭報應嗎?!
“你以爲你弄出個重瞳女來就了不起了?呵呵,重瞳現,聖人出……你好大的膽子!好大的心思!你的女兒。也敢妄稱聖人?!你知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被稱爲聖人?!”太皇太后的聲音很低。但是語氣十分凌厲,如同一把刀一樣,一刀一刀斬在鄭素馨心上,讓她痛入骨髓。
鄭素馨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太皇太后。
重瞳現,聖人出……
她聽吳國公說過,內宮裡面深藏的一幅圖,上面就畫有重瞳。還有這兩句話。
她又不是故意的!
是那些人說她女兒的眼睛是“重瞳”,才把她稱爲“聖人”的……
鄭素馨有些不服氣地看着太皇太后。
“你還不服氣?”太皇太后輕笑,“看來你確實不是哀家的對手。你忘了,聖人是什麼?只有皇帝才配稱聖人。如果大夏皇朝有一個聖人,那一定是昭王。”
重瞳現,聖人出。
還是出在四大國公府之一的吳國公府。
這對太皇太后來說,完全不能容忍。
要不是吳國公會做人,跟神將府關係密切,在太皇太后面前又一直放得下身段,太皇太后也早就對吳國公府動手了。
就算不對整個吳國公府動手。吳嬋娟這個人也絕對不能留。
只是試了幾次,吳嬋娟身邊似乎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保護她。根本就不能近她的身。
太皇太后心知不對,馬上收手,不再打幼年的吳嬋娟的主意,而是改變策略,對鄭素馨多方籠絡。
而在這之前,鄭素馨恰如其分在盛家滿門被斬之後,顯露了她過人的“醫術”,幫太皇太后保持青春貌美。
女人都是愛美的。
再聰明的女人也不例外。
因此太皇太后對她越發“依賴”。
鄭素馨聽到這裡,心裡一沉。
她確實是沒想到這一點。
她只顧爲自己的女兒高興,壓根沒想到這事犯了皇族的忌諱。
皇帝可以被稱爲“聖上”,也可以被稱爲“聖人”……
她的女兒頂着“聖人”的頭銜這麼久,估計早就是太皇太后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但是太皇太后這十幾年卻一點不悅的情緒都沒有露出來,反而特別寵信她們母女倆。
這京城上下誰都知道,太皇太后看重的女官,除了一直貼身侍奉的姚女官,就是鄭大奶奶了,還有她的重瞳女兒吳嬋娟,也是太皇太后十分寵愛的姑娘。
鄭素馨這一剎那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真不該幫太皇太后做了那麼多事,結果不僅把自己玩進去了,就連自己的女兒,也不知道太皇太后要如何折騰她……
鄭素馨閉了閉眼,流出兩行眼淚。
“現在知道哭了?後悔了?——晚了……”太皇太后悠悠說道,舉着那白瓷小瓶送到鄭素馨面前,“你有妖術害人,哀家也有奇藥對付你。你仔細看看,這個小瓶子裡裝着的藥,如果給你女兒吃了,絕對妙不可言。只要一粒,就能讓你女兒逐漸眼瞎、耳聾、聲啞,而且,未老先衰,容顏全毀,再也生不出孩子……”
皇宮是天下第一複雜的地方。
太皇太后能在皇宮裡四十多年,並且執掌朝政,她手裡也是有些不爲人知的東西的。
鄭素馨猛地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太皇太后。
她怎麼能這麼惡毒?!
敢這樣對付她心愛的女兒,難道就不怕遭報應嗎?!
想到“報應”一詞,鄭素馨有些瑟縮,但是轉念一想,鄭想容本來就是欠她的,她是奪回自己的東西,哪裡有報應一說?
至於鄭想容那個女兒,哼,遲早有人揭穿她,到時候還不是死路一條,不用她費心思……
鄭素馨馬上將思緒轉到如何提醒、警告自己的女兒上面,讓她不要着了太皇太后的道兒。
“你想提醒你女兒?呵呵,你放心,這藥不會馬上見效的。而且它絲毫不會有別的影響。它會潛伏、等候,在你女兒嫁人破身之後,纔會爆發出來。到時候,你女兒在夫家眼瞎、耳聾、聲啞,未老先衰,容顏盡毀。無子。多病。每一樣,都能讓她被休棄。呵呵,不知道你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太皇太后彎起一雙鳳眸,笑得心滿意足。
鄭素馨聽得滿臉駭然,暈過去又醒過來,反覆幾次,她所有的意志和堅持幾乎被太皇太后摧毀殆盡。
雖然還沒有死,她卻像是在無間地獄一般。
不行。她一定要提醒她女兒,不能讓太皇太后得逞……
上天爲何這樣不公平?
她想要的,從來都得不到……
她看重的,卻統統要被這個惡毒的女人毀掉……
“想要提醒你女兒?呵呵,晚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太皇太后冷冷說道,轉眼就換了笑顏。
她根本不給她綢繆的時間,徑直對外面揚聲叫道:“叫吳二姑娘進來。”
姚女官在門口聽見,應了一聲,親自去叫吳嬋娟過來。
“吳二姑娘。我們太皇太后叫您進去說話。”
吳嬋娟看了看吳老夫人。
“去吧。別讓太皇太后久等。”吳老夫人推了她一把。
吳嬋娟便進到裡屋,笑道:“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太皇太后看着她笑了笑。伸手撫了撫她的面頰,“可憐見的,你最近真是憔悴多了。”
吳嬋娟忙搖頭道:“照顧孃親,是我應該做的,我不辛苦。”
“其實照顧你娘,有下人就行了,你也用不着事事自己動手。”太皇太后和藹說道,然後舉起那個剛纔給鄭素馨看過的細白小瓷瓶,“這是你娘當初給哀家配製的美顏補身丸,是你孃親手做的特效藥,效果有多好,你看看哀家的臉就知道了。你拿去吃吧,也補補身子。哀家記得你還沒有議親吧?”
吳嬋娟羞澀地笑了笑,“娘還生病,我不急着嫁人。”
太皇太后點點頭,將那小瓷瓶塞到她手裡,“給你吃吧,只有兩粒了。哀家用不着了,也不想再用了。你娘病成這樣,以後大概也不能製藥了,這藥估計也成絕響了。”
吳嬋娟看了看手中的小瓷瓶,“啊?這麼神奇?原來就是這個東西!”
她和她的一幫小姐妹也經常私下裡揣摩太皇太后到底是如何永葆青春的。
她也多次好奇地問過她娘,但是她娘總是說她還小,不用這樣做,等以後大了再教她……
沒想到原來確實是有這種美顏補身丸的!
鄭素馨見了,眼睛瞪得更大,拼命向吳嬋娟使眼色,讓她不要相信太皇太后的話,可是太皇太后十幾年來對鄭素馨和吳嬋娟母女倆太好了,吳嬋娟對太皇太后一點防備的心思都沒有,反而打開瓶蓋,從裡面倒出最後兩粒藥,道:“那給我娘也吃一粒吧。她身子虛得很,也要補一補。”
太皇太后聽吳嬋娟說也要給鄭素馨吃一粒,不由一愣,繼而掩袖笑道:“嗯,也得給你娘補一補。”說着,她看向滿臉恐懼的鄭素馨,意味深長地低語:“這藥,在婦人身上可是見效快哦。不用等到……嫁人破身了……”
吳嬋娟滿心都在那細白小瓷瓶身上,根本沒有在意太皇太后說了什麼話。
她知道,她娘鄭素馨其實很看重自己的容貌。她在病牀上躺了這麼久,容顏憔悴得很厲害,完全沒有以前的俏麗婉媚。
每次她爹吳長閣來看孃的時候,娘總是要把帳子放下來,不給她爹看見她現在的樣子……
如果娘能恢復以前貌美的時候,就不會每次爹一進來,就要放下帳子,不給爹看了吧?
吳嬋娟將一粒藥送到鄭素馨嘴邊,笑着道:“娘,您也吃一粒。吃了就能變得漂漂亮亮的,不用擔心爹被那些妖妖佻佻的女人搶走了……”
鄭素馨對着吳嬋娟拼命轉動眼珠,讓她不要吃,更不要相信太皇太后的話!
鄭素馨自己清清楚楚,她給太皇太后施展的手法,根本就不是什麼香膏,也不是特殊的按摩手法,更不是什麼美顏補身丸!
而是她不爲人知的“秘密”!
她每次都是將太皇太后麻醉了,纔給她“美容”……
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次數太多,也或者是麻醉藥失了效,所以後來還是被太皇太后察覺到了不妥之處?
但是爲了美貌,太皇太后還是忍了下來?!
鄭素馨失神地想着,一個不察,已經被吳嬋娟將藥餵了下去。
那藥沾着唾液就慢慢融化了,流入她的食管。
看着太皇太后站在一旁微笑的面容,鄭素馨恍惚回到前世,她被太皇太后下旨賜死的時候……
也是在一間屋子裡,她着了別人的道兒,被綁在牀上。
然後太皇太后坐在那裡,親眼看着內侍過來給她喂藥,一直看着她嚥氣……
她的臉上,是跟現在幾乎一模一樣的笑容!
沒想到過了一世,她又栽在太皇太后手裡!
這一瞬間,她幾乎覺得死亡的恐懼又降臨到她頭上……
死亡是很痛苦的體驗。
她很明白,沒有紫琉璃,她上一世不會穿越,這一世也不會重生……
如今紫琉璃被毀,她肯定是會真正地死去!
就因爲死過兩次,所以鄭素馨怕死,比什麼都怕。
鄭素馨這一次才真正是怕了。
她本以爲自己也有太皇太后的把柄在手,不怕她會翻臉。
她唯獨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人折騰得癱在牀上,既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而且還喪失了她最大的倚仗紫琉璃!
她真沒想錯,她最大的敵人,就是鄭想容母女倆!
如果她當年真的斬草除根,將鄭想容的女兒也挫骨揚灰,她就不會落入現在這種生不如死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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