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有想到,由小洋身邊的人裡頭,最先或許也是唯一一個識破他人前背後兩面派的人,竟然會是他的手風琴老師。
“看樣子,你對由小洋的評價好像不太高。”安長埔有些失笑,心裡覺得叢正平這個人眼睛還是蠻毒的。
叢正平沒有肯定安長埔的說法:“我沒有對由小洋下什麼評下,就是單純的就事論事,我就是教手風琴的,只能評價他在手風琴這方面的表現,其他方面沒有發言權。我在由小洋升初中那會兒,倒是婉轉的向他的父母傳遞過信息,覺得他們沒有必要再送孩子到我這裡來繼續學手風琴,但是他父母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以爲我是沒信心繼續幫由小洋提高,反而和我說了不少鼓勵的話。”
說到這件事,叢正平覺得很好笑,忍不住輕笑出聲,看得出來,這位資深的手風琴教師對自己的業務水平還是相當有信心,甚至有一些自負的。
“你是覺得由小洋天賦不夠,不應該在這方面浪費時間?”秦若男問。
叢正平搖搖頭:“那倒不是,由小洋這孩子的天賦還是不錯的,但是成纔不成才這可不是單單靠天賦能夠成全的事情,我這麼說搞不好會得罪搞聲樂的人,但是器樂和聲樂不一樣,聲樂天賦很重要,音色音準這種東西后天很難有大幅度的改變,但是器樂不同,在器樂方面有天賦只能說更容易上手和提高,但是想要做出成績來,靠的是經年日久的苦練!那都是要花功夫的!沒天賦的人勤學苦練也能演奏的很好,有天賦卻不肯吃苦也一樣白費。由小洋有些天賦,但是華而不實,好逸惡勞,喜歡得獎。喜歡榮譽,但是又不肯去吃苦,這種孩子只能小打小鬧的自娛自樂一下,想指望在這方面取得大成就,基本上沒可能。”
“是什麼讓你對他得出這樣的結論呢?”
“平時的表現。我從那小子小學一年級就開始教他手風琴,最初的一年,都是他爸爸或者媽媽輪番陪着他在這裡學習,所以還算坐得住板凳,等到後來,父母以爲他入門了。有興趣了,不用監督了,就讓他自己來學。他就開始溜號兒,有好幾次跟我說要上廁所,結果半天沒回來,出去一看,發現他在武術班那邊看熱鬧呢!”叢正平有些無奈的搖晃着腦袋。看得出來,他對由小洋的不專心感到十分頭疼,並且作爲一個對手風琴十分熱愛的老教師,面對一個有天分卻不肯用心的學生,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反正這麼說吧。他在少年宮泡了這麼多年,雖然一直都只是跟我學手風琴,但是少年宮上上下下的學生老師。他比我認識的都多!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來的外聘人員,都和他熟的不得了,而且男孩子本來就是年紀越大越不容易約束,他上初中之後,一週說是過來學兩次。但是我看他在這附近溜達的次數可不止一週兩次那麼少,搞不好又趁學手風琴的功夫認識了什麼新朋友。”
“你是說。除了來這裡學手風琴的時候之外,他還會在其他時間到少年宮來?”安長埔對新鮮的信息和線索格外敏感。
叢正平模棱兩可的說:“反正我是在少年宮附近看到過他,是到這附近來找人,還是到少年宮來找人,那我可就說不清楚了,我就是在下班離開的時候看到過他在周圍,好像是等人的樣子,剛開始幾次遇到他,他還和我打招呼,後來老遠看到我扭頭就躲開,估計是怕我跟他父母說起來吧。”
“也就是說,你能夠確定他在這附近經常出現,但是不能確定他來這邊的目的和見的人,對麼?”秦若男再次確認。
叢正平點點頭,認可了她的概括。
“大概是從什麼時候發現這個現象的呢?”
“說不好,應該是最近這三個月左右,之前有沒有我不清楚,沒注意。”
“那麼……關於由小洋來這附近找的人,就算不能確認,難道你一點隱約的印象都沒有麼?從來沒有看到過哪怕是背影之類的?或者說,沒有在上課的過程中問過由小洋麼?”安長埔有些不甘心,覺得明明有所收穫,卻又在關鍵的問題上戛然而止,這種感覺很不好。
“我是他的手風琴老師,又不是他父母,對於手風琴學習以外的東西,我不回去過問的。”似乎是被追問了太多,叢正平開始有些不耐煩起來,“而且我都說了,他後來看到我就躲躲閃閃的,你覺得我會看到什麼嗎?我今天剛出院就過來配合你們調查,無非是盡一個老師的本分,能提供的信息我自然會提供給你們,幫不到忙的地方我也沒有辦法。”
花說到這種份上,安長埔和秦若男自然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怎麼可能聽不出叢正平那番話背後的潛臺詞——我帶病堅持來配合你們是我個人品格高尚,能做到這個程度就算是仁至義盡,你們尊重並表示感激就可以了,不要把我的接受調查當做是應該應分的事情。
安長埔見他已經這麼說,便乾脆站起身來,秦若男也連忙跟着起身。
“好,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多打擾了,謝謝叢老師今天對我們工作的配合,也希望你的身體能夠早日恢復。”安長埔又同叢正平鄭重的握了握手,“其實要不是由小洋的案子性質十分嚴重,我們也不會那麼不體諒的非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打擾你的休息,最後我也還是有一個不情之請,叢老師閒暇的時候如果能夠儘量和回憶一下由小洋接觸過的人,那我們就感激不盡了,這個案子性命攸關,我們肩上的擔子也很重。”
安長埔間接的向叢正平暗示了由小洋失蹤案的嚴重性之後,沒有再多逗留,和秦若男一起再次向叢正平道謝之後一同離開,走的時候,叢正平雖然沒有立刻表態,不過從神態上看。似乎因爲安長埔的話對由小洋的事情或多或少增加了幾分重視,至少沒有再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
最近由小洋在學習手風琴之餘會常常跑到少年宮附近去活動,這一點安長埔和秦若男還是很重視的,儘管沒有從叢正平那裡得到更多細節信息,但僅僅是考慮到少年宮到學校這一段不算近的距離,由小洋來這裡的目的就已經足夠引起重視了。
這件事情之前沒有聽伍東海提起過,更沒有從其他人那裡聽說過,由小洋經常在本該上晚自習的時候偷偷跑來這附近,是不是爲了去見那個在網絡上那個出手大方的神秘“煤老闆”?
走出少年宮之後,安長埔和秦若男在少年宮周圍尋覓了一圈。發現周圍並沒有什麼安裝在有利位置上的監控攝像頭,距離最近的一處監控,是大約一百多米開外的十字路口上的交通監控攝像頭。
監控攝像頭的清晰度到底怎麼樣。現在還有待確認,但是想要弄清楚由小洋來這附近是和什麼人打交道,或者說到這邊來幹什麼,光靠一個路口的監控攝像頭顯然是不夠的。
秦若男他們分頭行動,把周圍的單位和商鋪挨家挨戶的走了一遍。最後發現距離少年宮幾十米遠,位於街對面的一家金店門口安裝了監控,雖然是在門裡,但是因爲裝在門邊上,透過玻璃門同樣可以拍攝到街面上的情況。
金店負責人不敢保證他們的攝像頭在之前的三四個月內是否捕捉到過有價值的鏡頭,不過眼下任何線索都是聊勝於無。安長埔還是在爭得了許可的情況下,讓金店的負責人把還沒有被清洗掉的監控記錄都發到自己的郵箱上頭。
回到公安局,安長埔就開始試圖從監控錄像中找到由小洋的身影。他把自己的郵箱用戶名和密碼抄給秦若男,讓她在自己的電腦上也登錄上去一起看,秦若男默默的接過去,半晌也沒有聲音,等安長埔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她非但沒有在看着電腦屏幕,反而低着頭盯着桌面一個人發呆。
“怎麼了?在想什麼?”安長埔問。
“看看這個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麼了。”秦若男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把自己方纔信手寫在紙上的東西遞給安長埔。
安長埔接過來看,發現上面兩兩相對的寫着方萬和由小洋的名字,他們失蹤前的活動範圍,兩年前以及八年前的相似案件,在同類案件的案發地點上面,秦若男用圓珠筆畫了兩個重重的圈。
安長埔看着這些已知的簡單信息,大腦快速的運轉着,很快,他就開始明白了秦若男所思索的事情。
“巧合是存在的,只是當巧合一再發生,那就不能夠稱之爲巧合了。”秦若男從安長埔的表情裡看出,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所以咱們就得去印證一下,巧合到底是不是巧合。”安長埔也說繞口令一樣的學着秦若男的口吻說道,“對了,之前咱們去走訪過的老前輩周老,他女婿不是在職民警麼,這事兒咱們可以找他幫忙瞭解一下。”
“當初爲了節省時間和精力省去的步驟,看來一步都不能少了。”
“你的意思是……”他遲疑了一下,沒有把自己的猜測直接說出來。
“我的意思是,恐怕我們這一次不能避免的需要出一趟遠門!”秦若男斬釘截鐵的說。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安長埔點點頭,站起身朝程峰的辦公室走去:“行,我這就去請示。”
當晚,因爲得到批准第二天就要出遠門,安長埔和秦若男被要求早些下班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出發,篩查監控錄像的事情自然就交給了別人代爲處理。
安長埔約了陶音音出來一起吃了頓飯,原因是之前陶音音約了他一起看一場她特別想去看的電影,安長埔怕下班沒個準點兒,她便改約他一起看夜場,說如果再不看,那部片子就要被撤掉了,一個姑娘家已經這麼委曲求全,安長埔自然不好一再拒絕。
可是現在,這個夜場電影的約會顯然是沒有辦法兌現了,取而代之的是安長埔作爲賠禮道歉的一頓晚餐。
陶音音沒有料到安長埔會突然之間約自己吃晚餐,在接到安長埔電話的時候表現的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快答應了下來,說可能需要晚一點,因爲自己毫無準備,不想蓬頭垢面的出現掃人興致,所以可能需要下班之後先回家拾掇拾掇。
儘管對於安長埔而言,這一舉動是毫無意義的,他根本不會介意也完全不懂年輕姑娘們所謂的時尚和搭配,看不出對方的耳環襯不襯臉型,外套搭不搭鞋子,不過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尊重女士的意見是他一貫行爲準則,因此便答應了陶音音晚一些再去接她的要求。
“啊?又要出差啊?!”當聽到關於電影的約會不得不取消的消息,陶音音經過精心修飾的俏麗臉龐上不可避免的顯現出失望的神情,“這一次要走多久?”
“這一次的目的地會遠一點,時間的長短取決於進展順不順利。”安長埔也打不出個準確的日子,自己的工作性質就是充滿了變數,與其信口胡謅,倒不如干脆不說。
陶音音嘟着嘴巴,兩隻手託着腮幫子,好像因爲這個不愉快的消息,對眼前的飯菜失去了興趣,胃口索然了。
“和誰一起去?還是你的那個搭檔麼?”她問。
安長埔點點頭:“是啊,這個案子主要是我們兩個在共同負責,肯定是要我們一起去的。”
“真好,她和你相處的時間比我和你相處的時間還要長,我都嫉妒了呢!”陶音音邊說便吃吃的笑,語氣裡倒聽不出什麼醋意,好像只是在開一個尋常的玩笑。
安長埔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只好不做聲。
“你說,你工作那麼忙,總是東奔西跑的也沒有個穩定的上下班時間,連休息日都不確定,有沒有危機感啊?”過了一會兒,陶音音又問。
“什麼危機感?”安長埔被她問的有些一頭霧水。
“當然是對我嘍!你就不怕我在你沒空理我的時候,去找別的帥哥?”陶音音說完,自己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擺擺手,“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當真啊!否則我就要比竇娥還冤了!”
說完,她舉起手邊的飲料:“言歸正傳,祝你行程順利!等你回來我給你接風洗塵!”
安長埔也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兩隻玻璃杯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很快就被淹沒在周遭熱鬧的氛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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