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翰的建議引起了安長埔的重視,他立刻打電話給在外地出差的上司程峰,請他批准向外地請求協查,程峰聽了他的敘述和結論,覺得這個議題有根有據,切實可行,立刻就批准了下來,並且主動提出幫忙聯繫幾個外地公安部門的負責人,尋求幫助。
秦若男對鍾翰的排斥是清清楚楚寫在臉上的,尤其是在說了那句要安長埔最好把女朋友放在距離鍾翰遠一些的地方之後,但是對於鍾翰的這個提議,她卻令人驚訝的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屑,沒有嗤之以鼻,也沒有說些譏誚的話,這倒讓安長埔有些驚訝。
“你也覺得鍾翰提醒的這件事情在理?”他忍不住問。
“對,其實這個可能性我這幾天也一直在猶豫,有這方面的懷疑,但是又怕自己的估計不夠準確,選擇錯了方向會對破案效率產生不良影響,所以一直壓着沒說出來,沒想到那個鍾翰說了,你彙報之後上頭也同意,我也算是順水推舟的驗證一下自己的判斷。”秦若男點點頭,認真的回答。
此時此刻,他們正在去往j學院的路上,關於這個案件的協查秦若男和安長埔二人已經分別打過了電話,知會了周邊市縣的公安機關,現在他們也想從陸向東這個專家嘴裡聽到一些意見,打電話聯繫過之後,陸向東人在學校裡,有一點空閒時間,但是又來不及去公安局,這段時間他一面上班一面還要忙着籌備和田蜜的婚事,也已經是焦頭爛額。
既然如此,本着“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的原則,他們兩個只好趁着陸向東有閒暇,過去到他那裡去聊聊。
“沒想到你這個人還挺公是公。私是私!不過你之前是怎麼會聯想到之前還有類似先例這方面的呢?”安長埔沒有聽秦若男提起過她的這種推測。
秦若男在鍾翰的提醒得到採納之後,對於自己的觀點也相對多了些底氣,被安長埔問到,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回答說:“最初在發現方萬和由小洋都是網絡遊戲的愛好者之後,我就產生了一個疑問——爲什麼那麼巧,兩起失蹤案,同樣是沒有任何樹敵可能性的家庭,同樣沒有勒索,沒有足夠讓孩子離家出走的家庭矛盾。兩個失蹤的孩子都是10到15歲之間的少年,平日裡都揹着父母鐘愛網絡遊戲。並且還有一個細節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這兩個男孩子在同齡人當中。都屬於身材不高,並且偏瘦弱的類型,爲什麼那麼多的人當中,偏偏挑選這種類型的男孩子下手呢?既不是爲了向孩子父母敲詐勒索錢財,也不是適合拐賣的年紀。我懷疑這個案子的幕後黑手其實是對這一類少年有着某種原因的執着。”
安長埔專注的聽着,時不時的點點頭,等秦若男說完,纔開口問她:“你說的這些明明就很在理,可是爲什麼之前卻藏在心裡頭沒說出來啊?”
“我方纔不是說了麼,怕自己的想法站不住腳。反而耽誤了案件調查。”
“你說你這個人,明明很有衝勁兒,工作能力也很強。爲什麼偏偏對自己那麼沒信心呢!我覺得你應該拿出自信來,你有自信的資本!”安長埔鼓勵的說。
“你真的這麼想?你真覺得我有自信的資本?”秦若男對安長埔的話略微有些感到受寵若驚,一時之間表情有些詫異。
安長埔用力點點頭:“那是當然!你如果還沒資本感到自信,那好多女孩子恐怕就只能自卑了。”
秦若男抿嘴笑了笑,沒有接口。當她轉眼從後視鏡裡看到自己臉上那抹很淡但是又透着幾分嬌羞的表情,心頭猛的一跳。
自己的這張臉。跟着自己二十多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是這樣的神態卻是陌生的,秦若男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麼下意識的流露出原本以爲與自己絕緣的,小女子的嬌態。
她有些心虛的偷眼去看讓自己流露出這種表情的始作俑者,見安長埔依舊專注於面前的路況,並沒有多看自己幾眼,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心裡同時又有那麼一點點失落。
原本她還存着一絲幻想,想象着如果安長埔依照當初兩個人玩笑似的約定發現了當初自己對他的情意,加上如今的朝夕相處,兩個人之間會不會衍生出些別樣的可能,然而事到如今,尤其是幾次三番看到陶音音和安長埔在一起的樣子之後,秦若男已經不想讓安長埔知道自己的心意了,知道了又能怎樣呢,一塊精美的奶油蛋糕和一塊粗糙的玉米麪發糕放在一起,明眼人都知道該選哪一個纔是明智之舉。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呢,更何況這樣的情況下,被安長埔發覺了異樣,以後搞不好連繼續搭檔都會彆扭。
即便沒有緣分去做戀人,能夠退而求其次的做同事,做朋友,也好過形同陌路,秦若男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用這樣的理由來安撫自己心中剛剛重新甦醒過來的那份情愫。
初冬的j學院裡花草凋零,如果不是充斥着年輕有朝氣的學子們,恐怕會顯得有些肅殺,那種低沉的氛圍倒是有些附和安長埔和秦若男此時此刻忐忑的心情。
陸向東是犯罪學方面的行家裡手,曾經親自參與協助重案組破獲了好多懸案疑案,無論是理論還是經驗都無可挑剔,今天找他來幫忙分析眼下的情況,不敢說百分之百會成爲定論,基本上能夠被推翻的機率卻也不大。
找到路向東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坐着看書,因爲快要結婚休假的緣故,這一學期他沒有被安排太多的授課任務,只是擔任了幾門選修課的教師而已。
安長埔敲敲門,得到許可之後帶着秦若男走了進去,他先是朝另一端的一張辦公桌看了過去,發現那裡空着沒有人在,便問:“嘉逸姐呢?”
“上課去了,你們今天是找她還是找我?”陸向東依舊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語氣也聽不出任何情緒,坐在椅子上衝他們一揮手,示意二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秦若男沒有說話,她對陸向東不熟,只是略略的見過幾次面,聽重案組裡的其他人說過一些他的“傳奇事蹟”,包括他和田蜜之間的感情故事,但是口口相傳的事情聽得再多也不能消除陌生感,所以她對陸向東的問話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安長埔對這個陸向東就熟悉多了,知道這種話對於他而言已經算得上是在好心情的調侃開玩笑,便也笑着回答說:“你們倆我們都找,不過呢,找你是辦正經事,找嘉逸姐就純屬話家常。”
“謝謝你對我間接的表揚。”陸向東滿意的點點頭。
“什麼表揚?”安長埔一愣。
“你剛纔的意思間接的肯定了我的專業素質比劉嘉逸更過硬,我相信程峰一定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讚美他的老婆,我也聽說這個傢伙現在已經淪爲稱職的妻奴了。”陸向東的語氣裡帶着淡淡的笑意。
“陸博士,你還真別忙着笑話我們峰哥,你和田蜜的婚期也近了,婚後看你的表現嘍!”安長埔衝陸向東擠擠眼。
陸向東挑眉看了安長埔半晌,輕嘆了一口氣:“我應該把你這個伴郎換掉。”
安長埔哈哈一笑,笑過之後才恢復正色,對陸向東說:“不開玩笑了,我倆今天過來是想請你幫我們分析一下眼下這個案子的一些情況。”
陸向東也恢復了嚴肅的表情,點點頭,等他們介紹情況。
安長埔給秦若男遞了個眼神,秦若男便把案件的主要特徵,以及她和鍾翰不謀而合的推測都逐一說給陸向東聽,講述的過程中,秦若男仔仔細細條理分明,陸向東也始終沒有插言,默默而又專注的聽着她介紹情況,秦若男說完之後,停下來等陸向東的看法,陸向東卻沒有急着開口,而是微微蹙眉,凝神思索着。
“雖然你們纔剛剛向c市其他公安機關和外地的公安機收集信息,但是聽了方纔你們介紹的這些細節,依我看,應該用不了很久,你們就能收到消息,得知近幾年來哪裡發生過類似卻又沒有得以偵破的案件了。”
陸向東沉默許久,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就讓安長埔和秦若男感到心頭一沉。
“怎麼判斷出來的?”安長埔連忙問。
陸向東不緊不慢的說:“別說是那個叫方萬的男孩杳無音訊這麼久,就算是後來的這個由小洋,以他失蹤的時間長度來看,生還的機率都不足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說他們生還希望渺茫,可是正常來講,就算是被人殺害,屍體至少應該會被人發現的,現在這個季節雖然氣溫越來越冷,但是如果棄屍在戶外,屍體還是會腐爛。所以那個幕後兇手必然有什麼藏匿屍體不被人發現的好辦法。”
聽到這裡,秦若男受到了啓發,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在陸向東眼神鼓勵下,她試探着問:“你的意思是說,假如綁架了方萬和由小洋的果然是同一個兇手,那麼這個人很有可能在做這起案件之前,還有過一次甚至多次類似的行爲,並且從中總結了經驗,才能夠找出藏匿屍體的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