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迪馬於大曆2422年設立“靈門槍”項目時,貝哈拉仍處於一團迷糊的狀態,與迪馬有關話題討論度最多的,還是迪馬糧、迪馬衣,要不要禁止迪馬衣等等。
最後無視迪馬衣銷售的態度佔據了上風,畢竟前些年貝哈拉剛剛巧取豪奪搶來赫爾斯式農田技術,迪馬剛剛找到新的一條生財之路,又打破誓言上去把這條路給掐斷的話,很多事情都不好解釋了,再說迪馬衣的價值哪有迪馬糧重要,所以不值得,不值得。
此時統治菲氬的瓦雷洛西諾王朝還未腐朽透頂,因此在部分穩重長輩的意見下,迪馬衣的銷售便被輕鬆無視過去,這給了迪馬繼續猥瑣發育的時間。
老實說,他們要是現在就打過來,此時迪馬的新一代還未長成,在周邊的佈局也沒有不好,這種情況下除非冷弈親自下場干涉,否則赫爾斯妥妥的迎來第四次失敗。
若是跑倒是能跑掉的,可是冷弈要創造的是一個工業化社會,沒有了基本盤和人,孤身一人又有何用?
而既然貝哈拉沒有能看到未來的眼眸而提前對迪馬動手,那麼冷弈就將要繼續落子,爲未來佈局了。
大曆2425年,一座在巴蒂羅斯灣上比較默默無聞的城市,在巴蒂羅斯灣四大主城中名聲最小的一座城市,拿沙,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尊貴客人,“大賢者”婆利古,他是帶着誠意與財富來到拿沙的。
“我給你們的財富不在現在,不在我的手上,而在未來,而在你們的手上,只取決於你們是否有這份魄力罷了。”
“信不過別人難道還信不過大賢者嗎?誰不知道大賢者去迪馬之前,迪馬是巴蒂羅斯灣最落後的城市,然而如今規模卻僅次於吉大,在悉伯也直追烏爾多奇,乃是鼎鼎有名的希望之城啊!”
拿沙的貴族給予婆利古最大的歡迎與支持,因爲婆利古這次帶來的不是虛無縹緲的承諾,而是實實在在看得到的利益。
“從紡織業變革以來,我們迪馬所需要的原材料,像是獸毛、棉花這類,對這些原材料的需求越來越多,然而迪馬僅僅一城之地,許多地方還要拿去蓋廠房建工廠,真是沒那麼多地區建這些,這不,我們就想起你們悉尼了麼?”
婆利古拿出貴族們用於裝飾的玉柱,在地圖上劃地:“拿沙在悉尼中,是屬於正在發展中的城市、”
“別這麼謙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們不如吉大富就對了,”拿沙貴族倒是對婆利古從冷弈這裡學習的委婉語言不是很習慣。
“嗯,所以你們這裡的地產,大片大片不是荒蕪的,就是種一些產量並不高的糧食,現在我們把迪馬棉花、羊毛技術全部賣給你們,你們專門爲我們供貨,這不就能促進我們雙方共同發展,共同富裕嗎?”
拿沙貴族用着大同小異的悉尼語,欣喜的對婆利古承諾:“這是自然,悉尼和悉伯都是悉尼人,一家人哪用得說兩家話!”
“只是,要是吉大,乃至西邊的,想要你們、我們的棉花,這可怎麼辦呢?而不止是棉花,還要棉花技術呢?”主客盡歡之後,一些考慮的較遠的貴族問出了自己的疑問,而所謂“西邊的”,也就是對瑞英麥邱貴族的委婉說法。
“這好辦,我既然身爲大賢者,也不能讓各位尊敬的貴族難做,要是有人想買,各位貴族賣給他就是了,只是每年給我們的價格,可一定要保證的。”
棉花、羊毛這些初級產品的技術泄露出去的話,冷弈根本不害怕,因爲那些還停留在中世紀沒有工業基礎的地方,根本吃不下即將大規模生產的拿沙貨,就算勉強吃下了,也是純賠錢的貨色,而真正能吃下拿沙貨的,也只有開始工業化的迪馬。
“只是各位也是知道的,我只能將新式迪馬貨的成品藥劑給你們,而藥劑的配方,是和貝哈拉簽訂過協定的,沒法外傳。”
來自迪馬的新產品,不論是赫爾斯新發明的棉花,還是改良的工業麻,或者是新培育的綿羊,對外都聲稱是依靠了赫爾斯藥劑所培育的高產物,婆利古知道這幫貴族必定會對高產物的源頭感興趣,這時候與菲氬簽署的協議,就是堵住他們嘴的最好理由。
好處都被迪馬佔了,惡人都被菲氬做了,這時候婆利古開始感慨,與菲氬簽署《2418年迪馬協定》,也不是自己完全吃虧啊。
於是這場聚會就此主客盡歡的散了,拿沙貴族通過婆利古拿到了迪馬先進的技術,於是推平了原有的荒地,開始種植棉花,放養綿羊。
婆利古與拿沙貴族所承諾的共同發展,共同富裕,只要加上一個限定詞,那倒也沒錯,即“貴族”。
這是一場貴族之間的共同發展與共同富裕,至於平民?只有少數市民靠着文書工作搭上了這趟順風車,更多數的市民,比如紡織行會,不是因爲迪馬衣的涌入和破產,就是發生了羊吃人以後失去了田地,變得比過去更要一貧如洗。
在拿沙放養的,經過迪馬先進藥劑學培養的棉花、工業麻和綿羊,過了不到兩年就傳播到了更多的地方。
沒辦法,拿沙是座小城,因而他們貴族的勢力也不會有多強,無論是吉大(悉尼首都)的還是柯多密的貴族稍微一壓迫,他們只能放開秘密。
但是這些城市要了也沒用,此時即便是迪馬,吃進拿沙的紡織原料就已經很勉強了,根本沒有能力吃下其他地方的紡織原料,他們也就是圖個樂罷了,至於他們會不會因此也發生紡織業革命?冷弈表示並不清楚,姑且關注着吧。
從拿沙回來以後,婆利古的動作就小了下來,赫爾斯問他緣由,婆利古則不鹹不淡的說:“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去就是等待。”
“等待?等待什麼?難道沒有我等的推動,你所說的‘鋼鐵雄心’,就會自然而然的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嗎?”赫爾斯不解的問道。
婆利古說出了違心的回答,這段話他自己都不相信,但這是斬界之神在自己問出與赫爾斯相同問題以後對自己的回答,所以婆利古也只能這麼回答赫爾斯了,爲了掩飾不妥,婆利古閉目裝作高深的樣子說道:
“我等雖然有諸多的奇思妙想,但是真正推動這個世界行走的,是人,人不僅包括高高在上的貴族,還包括這個世界每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們種下了催化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靠人的奮鬥。”
“人?”婆利古更爲不解,“能成功嗎?”
這也是我問斬界之神的問題啊,婆利古心中這麼腹議,臉上仍舊是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且看着吧。”
看?要看什麼?赫爾斯不清楚,並且隨着“鋼鐵雄心”計劃的發展,赫爾斯心中已經有了新的疑惑。
疑惑是因爲一個人而起的,那個叫恩普諾的礦奴,他率衆製造了一次礦奴暴亂,並且趁機逃脫了礦山,赫爾斯當時正好在附近,於是就順路追了上去,那些逃跑的礦奴一個個的被抓住,很快就到了恩普諾。
不過當看到恩普諾的時候,赫爾斯被觸動了,久違的記憶涌上赫爾斯的腦海,因爲恩普諾與很久以前自己在烏爾多奇時的故人極爲相似,那時候自己才二十餘歲,畢業修行是去烏爾多奇參觀,然後當時在烏爾多奇時,給自己做衣服的人,就叫恩普諾吧?
於是赫爾斯罕見的與這位逃奴聊了起來,問起他祖宗以後,赫爾斯便肯定了七八分,他祖宗便是當初在烏爾多奇給自己做衣服的裁縫,結果新的疑惑就來了,這位恩普諾又怎麼成了礦奴?
終於見到這位製造了一切慘劇,將自己家庭迫害成這番模樣的罪魁禍首,於是不顧後果的將赫爾斯痛快淋漓的罵了一陣,赫爾斯這才深刻的瞭解到,大量輸出的迪馬衣,對外界究竟造成了何等嚴重的“破壞”,怪不得這些年投奔迪馬的貧民越來越多。
聽了恩普諾的訓斥以後,赫爾斯沒有對他怎麼樣,還將他給放走了,看在他祖輩與自己那微不足道的交情份上。
數個月後格奇傳來消息,一名逃亡礦奴對貴族發動自殺式襲擊,波及周圍羣衆3人與守衛1,無貴族傷亡,格奇當局原本要逮捕該逃奴全家,讓發現該逃奴僅剩下一名妹妹還在做站街女郎,遂罰款之後不了了之。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赫爾斯知道那名“逃亡礦奴”,就是被自己放走的恩普諾,但他還能怎麼樣呢?也正是這件事的悲劇,讓赫爾斯產生了去那些移民到迪馬的人中做調查,從他們身上探尋迪馬對外界造成的影響。
調查結果讓赫爾斯心情沉重,除去那些被免費教育吸引和自願移民的市民以外,大部分移民的平民,不是因爲迪馬直接導致失業或無地,就是簡介的因爲迪馬失業或無地,而赫爾斯還隱約意識到,這只是一個開始,還沒到高潮。
聽着窗外喧囂的來往聲,赫爾斯做出這麼個判斷:“迪馬的繁華,是建立在外界的屍骨上,當初婆利古就警告我說,‘鋼鐵雄心’會先造成前所未有的破壞,纔會迎來美麗新世界,那時我還覺得這不過是誇妄之語,而今一看,唉……”
雖說下了如此的判斷,然赫爾斯並沒有停下計劃的打算,因爲一旦停止“鋼鐵雄心”計劃,赫爾斯就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叨的美麗新世界,該通過何種途徑通往。
赫爾斯就如溺水的人一般,死死抓住這個最後的救命稻草,這是支撐赫爾斯這個百歲老人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心靈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