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一次被騰龍殖民衛所強行徵召進軍隊事件的發生,至今已經過了1年,在越發繁重的任務中,我逐漸忘記了那一次驚險的旅程。
我們商會的任務越接越多,與此同時,水手的工資也越來越低廉,因爲來自老航道南北區的破產平民(不只是水手)越來越多,他們逃難到中部區,願意承受更低的工資,只求能混一口飯吃。
因爲搶工作的原因,大多數中部區的水手,對南北部區流民的憤怒程度與日俱增,雖然我是高級水手,這些衝擊對我的工作還沒有造成什麼致命性的影響,但是出於兔死狐悲的心裡,每當兩方水手發生衝突的時候,我總是會幫助中部區的水手。
1430年的時候,由於《阿瑪達協定》的簽署,和僑民聯盟這羣叛徒的戰爭總算結束了——雖然只結束了一場,但是我們這些水手,仍然很開心的認爲這是一個好兆頭,意味着大會宮很快就會減輕一些稅收。
“肯定會把三次加稅令給取消掉的,因爲三次加稅令連我們都加了一層賦稅,別忘了,我們纔是老航道最根本的支柱!”在一次聊天中,我的一個水手同伴說出瞭如上的話,那時候他是那麼的自信滿滿。
“當然,出於和邁席卡的戰爭還在繼續,所以加稅是不可能全部廢除的,執政長大人肯定會保留下第二次加稅令的,這樣也好,磨磨南北部區那羣醉醺醺的酒鬼!”
我的水手同伴說這話的時候,還朝着南北部區水手聚居的地方吐了一口吐沫,結果激怒了他們,結果這次罕見的居然引起了鬥毆。
在往常,因爲本部區出生的水手擁有更高的職位,面對本部區羞辱時,南北部區的水手們大多數時候是採取忍讓的態度,除非被徹底激怒了纔開始鬥毆,但是這一次鬥毆卻如此輕易的發生了,連我那侮辱他們的水手同伴都感到奇怪。
後來無意中和大副聊起這件事的時候,我才明白,那時候南北部區的水手們認爲,隨着戰爭結束,加稅令就要取消,那麼他們就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或者直接回到家鄉,纔對我們發動鬥毆的。
很遺憾,他們的想法落空了,還是以一種極其糟糕的方式。
記得那一天,正當我們完成一次任務,剛剛回到波里斯的時候,大會宮就傳出代表緊急事態的鐘聲,那鐘聲悠揚洪亮,即使在碼頭的我都清晰的聽到了。
我們的碼頭接應員見狀,讓我們暫停解散,先待在船上,而他則是出去查看一下究竟是什麼事。
我們在碼頭待了一天,有些水手憋不住提前溜號也沒人管。不過水手可以溜號,大副、二副可以溜號,我們這些中層的水手長必須留在這爲他們兜底。
在鐘聲發生的第二天中午,碼頭接應員終於回來了,告訴我們一個震撼的消息,我們被臨時徵召入伍,要去平定極個別罪犯的騷亂,並且接引員還要我們連蒙帶騙將偷溜的水手全部叫回船上來。
一聽到這種事情,我們所有人都炸鍋了,我們的商會可是格爾馬克商會,受到格爾馬克家族所庇護的,怎麼能被強制徵召?可是接引員回答我們,這是大會宮的命令,格爾馬克家族的名聲也不好使。
末了,他還嚴肅的說道,我們必須認真對待這份工作,如果哪隻船隊的水手沒有如數到齊缺員嚴重,那該船的負責人就會被追究責任。
在接引員如此嚴肅的恐嚇下,我們這些水手長只能乖乖照做,對着偷偷離開的水手們聲稱有緊急任務云云,將大半水手拉回船中,雖然還有一小部分缺員,但是接引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我們過了。
等上了船以後,水手們通過各種渠道,瞭解到自己是被強制徵召了,結果大鬧了一番,但是因爲這是大會宮的意願,最後也不了了之。
接着,我們就操控着船隻往波里斯的對岸,西本航行而去,在西本這座主城中,我們完成了集結,成爲波旁臨時徵召的軍隊。
不過,身爲波旁的士兵,每個月的軍餉還不如我水手長的工資呢,更別提危險性也是大大的增加,如果不是大會宮的強制命令,我根本不願意當這個士兵。
在進入軍隊以後,我們這些水手通過各種渠道,總算在開打前知道我們究竟要打誰,南北部區的譁變軍隊。
“靠!老子早就想幹掉南北部區那些搶我們工作的流民了!靠,老子侄子的工作都被他們搶走了!雖然不是那羣流民本尊,但肯定和他們沾親帶故,殺掉他們親戚這樣也不錯,還是合法的,受到大會宮保證的!”
和我關係不錯的水手長這麼說着,說話的時間是第一次戰鬥開始之前,聽起來是想給我們鼓勁,消除對戰爭的恐懼心理。可惜他在第一次戰鬥中就陣亡了,被對方的第一輪遠程齊射所殺,沒能殺掉哪怕是一個的敵人。
那是我33歲的人生中第一次上戰場,心情十分緊張,因爲過於激動根本聽不清軍官在講什麼,所以看到離我最近的戰友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第一次戰鬥的時候,我是排在中軍的中部,還算幸運。在開打以前儘量縮着腦袋,減小自己的身體面積,彷彿這樣能給我安全感。
開始戰鬥前,我們的軍隊與敵軍互相進行遠程齊射,而作爲近戰軍隊的我們,就展開靈力防護罩、頂着敵軍的齊射朝對方推進。
根據我上一次在騰龍衛所被徵召的經驗,所謂的陸地戰鬥,就是一開始雙方先遠程互相齊射,而近戰軍隊靈則是展開力共振形成靈力護罩頂着齊射前進。接下來,如果齊射勢均力敵、且近戰軍隊沒有在齊射中崩潰的話,就進入近戰的肉搏,就看雙方各顯神通了。
【盧爾所回憶的這種戰法,是波旁世界、也是三百年前全世界最經典的戰法,但是自從蘇里維爾如煙花般崛起以後,不管是他的前世還是今世,都對這個世界的戰法改變產生極大的影響。
這主要是因爲蘇里維爾的出身,即使兩世爲人,蘇里維爾都是蠻族出身,蠻族最大的缺陷就是遠程部隊拼不過文明勢力——本世界的遠程部隊不關是弓箭手,還有魔法師等,以及恢復精力的藥劑,這些蠻族是無法拼得過對方的。
所以蘇里維爾習慣的戰法,就是騎兵迴旋突擊,用可怕的靈力共振沖垮對方的陣型,尤其是遠程部隊的陣型,從而讓近戰部隊抵進。不過在兩次斯帕裡沙漠戰役中,蘇拉西的軍隊是被衝擊之後就已經崩潰,近戰部隊都還沒上。】
然而在這一次與譁變士兵的戰鬥中,我們的靈力護罩極其不穩定,被衝擊的時常出現缺漏,我的那個水手好友,就是在這齊射中不幸中箭身亡的。
後來我回想這一次戰鬥,覺得靈力護罩不穩定的原因,主要是源於隊伍中有許多隻被訓練了不到一個月就被拉上戰場的士兵,比如我們這些水手,而我相信肯定不止我們、還有更多的人是被臨時拉來湊數的。
如果是往常,對付那些毫無章法的蠻族(蘇里維爾被自覺的刪除出這一行列)或者文明程度不如我們的印哥納人來說,我們這些被臨時徵召的軍隊也能湊合着用,然而這一次我們的對手,是曾經就是老航道主力軍隊的譁變軍隊,和那些蠻族軍隊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於是在這一次對射中,惡果就體現出來了,靈力護罩極其不穩定,儘管對射中是我們這一方佔優,可是因爲我們近戰部隊的糟糕操作,我們死傷的人仍然高於敵軍。
等到了交戰的時候,只交戰了兩手,身爲中軍的我還沒見到敵人,就看見前軍開始崩潰,朝着後面潰退,督戰隊見狀立刻採取行動,擠壓驅使着我們往前擠壓前軍,遏制住前軍的潰散,讓前軍和敵人繼續廝殺。
在擠壓下,前軍又鼓起勇氣回頭殺了一陣,但是他們這羣大體是臨時徵召起來的軍隊,根本無法與在騰龍衛所與僑民聯盟廝殺了數年的譁變軍隊相提並論,於是再一次潰散,這一次直接沖垮了我們的陣型。
看着敵軍朝我衝過來,我的戰友已經被潰軍衝散,於是我也跟着一起向後逃,然後這一場戰鬥就在我們拼命的潰逃中落幕,真是糟糕的一次開場秀。
這一次戰敗以後,波旁象徵性的懲罰了一些潰兵,然後運輸過來更多臨時徵召的軍隊,讓我們去鎮壓譁變軍隊。儘管我們的素質遠不如他們,但是勝在數量佔優,而且是越來越佔優,靠着每次戰役都是人多打人少,我們在逐漸走向勝利。
而在這連綿不斷的戰役中,不適應戰場的水手們一個個死去、或者做了逃兵,至於我們這些留下來的水手,則被戰爭培養成了一個合格的士兵,不再像一開始那樣不靠譜。
但是我們並不能抹消我們的怨言。
“長腿盧爾死了,大嘴安盧死了,城西的比伯死了,因爲這場該死的騷亂,都死了!爲什麼要強制召集我們這些公民?難道真的是因爲波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嗎?任何戰場的軍隊都抽掉不回來了嗎?”
“不是!只是因爲大會宮害怕徵召回來的老兵,對那些譁變士兵產生同情,因此不敢徵召合格的士兵來鎮壓而已!所以就徵召了我們這些此前與戰爭無緣的人事,用我們的鮮血去平定他們惹出的禍端!可惡!”
某日,一個戰友發出瞭如上的抱怨,雖然營地裡敢直接附和他的人很少,但是我看得到,一股憤怒的暗流在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