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平的這幾句話一出,再一次引發了衆多士子才人的喧譁。
“襄王乃是天下賢王,怎麼可能會有其他用心呢?”
“荊襄九郡,天下腹地,四通八達的道路,城池也不堅固,世人都知道,襄王若是有爭雄天下的心思,則天下諸侯羣起而攻之,豈不是自找死路?”
“小兄弟,你年齡太小,這等諸侯大勢,切莫亂說,否則招災惹禍,就不是我們所能夠管得了的了!”
“哈哈——”夏正平聽着這些人的喧譁之聲,猛地仰天狂笑,“爾等皆是榆木名士,有何出衆的眼光?”
“襄王殿下,居於荊襄九郡,用兵數百萬。四通八達的道路,讓他能夠快速騰挪轉移軍隊,豈不是很方便?”
“向西,襄王可以進攻雍州、涼州;向北,可取豫州等地;向東可以和楚王相抗衡;至於向南,巴州之地,豈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爾等愚夫,只曉得眼前形勢,卻看不到將來的畫面。楚王爭霸於齊魯之地,襄王直接可以打下吳州、越州等地,絕了楚王的後退之路。雍州、涼州乃是苦寒之地,雍王年年對抗西域各族,襄王完全可以趁着機會,叩城破關,取雍涼之地爲己用,再招募雍涼優秀奇兵,可以北向攻取齊王、趙王之封地……”
“閣下說的太大了!”夏正平的話音還未落地,就是聽着有人暴喝,“生逢亂世,天子闇弱,襄王就是這麼做,也不過是本着匡扶大夏皇室的宗旨,有何異心呢?”
夏正平望着衆人中走出來的那人,仔細打量了一番,來人雙眼如炬,一身的灰布衣服,腰間青銅劍是士子的標識,他的面色極冷,冷漠之中有着狡黠與奸詐。
在這之前,這人也出來論說過諸侯形勢,夏正平記得這個人,名字叫做司徒伯懿,乃是豫州河間郡的一名士子。
司徒伯懿這麼一說,旋即就有名士才人附和。
“襄王是什麼人?他是忠心於大夏神朝的賢王!不像楚王、齊王等人,一心只想着爭奪天下。”
“大夏皇帝,乃是天下共主,襄王維護還來不及呢!”
司徒伯懿似乎並不在乎這些附和之言,緩步走了上來,道:“小兄弟,你的目光太過於長遠了!”
夏正平聞言,知道他這句話是反着說的,說自己看的長遠,就是在諷刺自己不現實,看不清事情的本質罷了。
只是,夏正平並不想去爭論。因爲,這個司徒伯懿也是他心中的人選。
“敢問司徒先生,襄王是姓夏,還是姓劉?”
夏正平的神色極爲平淡,他的心中雖然有着萬千想法,但是皇宮中的生活,永昌郡的經歷,早已讓他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
他的這個問話一出口,那些聒噪的士子才人的臉色,旋即就變得極爲難看了。
包括司徒伯懿在內,他的臉色雖然變得古怪起來,但似乎更多的是狡黠。
遠處的建築物中,襄王劉鎮的臉色越發陰沉,雙眼死死的盯着場中的夏正平,看得出來,襄王已然明白,那個少年,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帝王的心思,一旦被看穿,帝王的臉色還能好?
劉文成此時也是發覺了不對勁,趕緊道:“主公,您應該慶幸!”
“這個小子,看穿了我的心思,又當衆說了出來,將來天下諸侯對我都有所防備,我又能如何稱霸於天下,這又值得如何慶幸呢?”劉鎮冷哼一聲,“先生,此人不除,將來必然是我的心腹大患!”
“主公,此言差矣!”劉文成抱拳拱手,緩緩說道,“我看,這下面的諸多士子中,沒有一個人的見地,趕得上這個少年。他既然看得出主公的心思,就說明他有真才實學,不如把他收入帳下,爲您出謀劃策?”
“可,他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豈不是壞了孤王的大事?”劉鎮的神色很不善,顯然是對夏正平的言論,有所忌諱,“一個小娃娃,就敢這麼狂言不諱,將來收入帳下,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呢!”
“姑且先試一試再說!”劉文成勸着,“要不,將他交給臣下來教導?”
“看得出來,先生對這個黃口豎子,是極爲愛惜的。”襄王劉鎮搖了搖頭,“孤王也是個愛才之人,也罷,就依你所言!”
襄王終究是心中想着自己的大業,要想完成大業,無非就是要人才齊聚,兵馬糧草。如今他暗中設下這個集會,無非就是想要招賢納士,又怎會真的去爲了一個少年的言語動怒呢?
“前有石子濤,後有司徒伯懿,再有這個蕭正,加起來共計二十一人,看樣子這一次主公您的收穫不小啊!”劉文成拿着一份帛書,藉助燭光,數了數上面的人名數量,“全部收入囊下,怕是將來爭霸於天下,再也不用愁了。”
只是,不論是司徒伯懿,還是劉文成,亦或者是襄王劉鎮,都不知道,這個蕭正的名字,其實是個化名,他的真實名字叫做夏正平。
場中的司徒伯懿,似乎被夏正平的那一句話問住了。全場有些寂靜了,燈火漫天的情形,猛地變得鴉雀無聲,只有那琴曲悠揚婉轉,但是這琴曲也是變得有些不連貫了。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諸侯藩王,都是屬於異姓王。
自古以來,哪怕是和皇帝屬於同一個血脈的藩王,都有可能起兵造反!
更何況,是一個異姓王呢?
夏正平的這一句話,簡直就是一把尖刀,直接割裂了朦朧事實的那一層膜,讓人看清楚了諸侯形勢的本質。
襄王姓劉,不姓夏!
這是天下人共知的事情,誰也無法否定!
異姓王從來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匡扶一個朝代的皇室,如果有,那麼他就是爲了皇帝寶座而去的。
“司徒先生,難道對此沒有見地嗎?我這麼說,不就是證明了一點,襄王有着稱帝的野心?”
夏正平的這話一出口,司徒伯懿的臉色就在此發生了變化,嘆息了一聲道:“小夥子說的極對,在下慚愧!”
場中形勢已然明瞭,無人出來反駁夏正平。
夏正平見此,便是繼續說道:“諸侯形勢,莫過於此,天下有變,盡歸於襄王!”
“公子說的極好!奴家甚喜!”琴曲突然停止,柳如煙緩步走下望月臺,來到夏正平面前,拱了拱手,“請候坐於臺上!”
這一下,一衆士子已然明瞭,所謂文人賽文,怕是被這個少年奪了頭籌,只是他們不甘心,嘈雜聲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