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聞言,便是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從鞦韆上跳了下來,跑到侍女身邊,問道:“你是說,正平哥哥來了?”
“郡主,確實如此!現在政事堂內的大臣們,都在和雍王殿下,商量着怎麼打發他呢!”侍女神色古怪,“郡主,聽說求親的人,就是爲了您啊!”
“我這幾日呆在府中悶得慌,要出去走走,你們不許跟着我!”少女便是許千言,她有些俏皮的轉身,指着侍女,“也不許告訴父王!”
“郡主……”侍女想要反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得那少女許千言,已經是一溜煙的沒了影子。
雍王府,政事堂內,雍王已經和童遠志等人,制定了一系列對策,準備迎接夏正平的到來:“先讓他們住到館驛之中,然後藉口本王有事,晾他們幾天再說!”
說完這些,雍王便是拿出帛書,簽發了一道一道的命令,遞給了一些將官,讓他們依照命令行事。
十月十日,夏正平帶領的車駕,來到了雍南郡郡城之下,只是郡城之外,城門之前,並沒有迎接的儀仗隊,反而是大門緊閉,身着衣甲的士兵,守衛着各處城門。
夏正平站在馬車上,看見了眼前的場景,眉頭一皺,知道這個雍王,怕是得知了自己要來的消息,想要爲難爲難自己。
車駕停在了城門前幾丈的地方,就見城門樓上走上去了一名將軍摸樣的人物,粗獷之中,似乎帶着些許細膩。
“我乃漢王夏正平是也,親來雍州,拜會雍王!”夏正平見着那將軍,就是知道接下來將會有一番交鋒,“不知將軍閣下,以此之禮,接待於我,究竟是何道理?”
“我家主公說了,請將軍入偏門而進!”將軍模樣的人,站在城樓上高呼,“又有詔令,上國天王,不接小邦之主!”
夏正平聞言,臉色不禁慍怒起來,眼神也飄向了正門之旁的一處偏門。那偏門不過一人高,寬也不過一輛馬車,只是平常夜間城門關閉的時候,留有外人出入的。
他見着此景,不由得想起了歷史之上,著名的舊事——晏嬰使楚。這一切,想必是雍王背後的幕僚,教誨雍王用這種辦法,來羞辱自己的。
晏嬰使楚,也叫做晏子使楚,那是前朝之時,某個時期,齊魯大地上的齊國之大夫晏嬰,出使楚國,楚國也用這種辦法,來阻止晏嬰進城。只是,夏正平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這裡,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一個人用這種方法,來羞辱別國使者,也就算了,可以說是天生才學。若是第二個人用這種辦法,再來羞辱其他人,那就是天生的蠢材!”夏正平神色變得淡然起來,“晏嬰舊事,訪狗國者,方纔行走偏門;敢問將軍,足下之雍王,所處的封地,是狗國還是正兒八經的諸侯國呢?”
他這一番話,直說的將軍模樣的人物,面色羞紅。這一出,的確是雍王背後的幕僚,教會他用的,目的就是要羞辱一番夏正平,想要讓夏正平知難而退。
可惜,雍王低估了夏正平。也許模仿舊事,能夠難得住其他人,但夏正平卻不會被攔住。
反倒是,如今的結果,夏正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光光沒有使自己遭受羞辱,反而把別人反駁得如同受到了羞辱一樣。
那位將軍,終究是一介武將,在一些方面上終究是不如夏正平的。然而,與此同時,城門樓上,走來了以爲麪皮白淨的書生模樣的人物,他吩咐了將軍幾句,將軍便是退了下去。
夏正平見到書生走了出來,想着這大概就是正主吧,想要阻攔自己進入雍南郡拜會襄王的人。當下,他便是高聲道:“來者何人?”
“雍南郡郡守童遠志是也!”童遠志拱手,“請殿下走偏門進入我雍南郡!”
夏正平聞言,便是冷哼:“剛剛我已經跟那位將軍說過了,你這是狗門,是狗穿過的小門。我身爲上國天使,又是一國之君,怎麼有穿行狗門的道理?除非,你們雍王,自稱是狗國之主!”
“哈哈,我以爲大夏後裔,大漢之主夏正平,會有多麼高的闊論呢,沒想到竟是如此的眼光短淺!”童遠志站在城樓上,聽着夏正平的一番話後,不禁大笑了起來,“我雍王殿下,自然不是狗國之主,而你夏正平,也不是前朝舊事中的齊國之使臣!”
夏正平聞言,神色就變得陰沉起來,冷聲喝道:“簡直是蠢貨,你以此舊事,效仿昔日楚王,我非晏嬰,卻要羞辱於我,不知道你這個雍南郡郡守的眼中,還有沒有禮法?更何況,我傳承大夏皇帝遺詔,手中有着大夏的傳國玉璽,理當爲天下之主,你卻如此羞辱於我,居心何在?”
“笑話!”童遠志的聲音很大,足以讓整個車隊的人聽見,“昔日的大夏,早已經爲申朝所取代,你這個大夏遺脈,不過是殘餘勢力,遲早會被天下諸侯攻滅的。”
“我有一言,請你夏正平靜聽。昔日,大夏神朝,開國分封,天下諸侯無數。大夏皇帝,乃爲天下共主。然而,天下終究不是大夏皇帝一個人的,隨着時間的推移,諸侯選擇了自立,雖然表面上遵從於大夏皇帝,但其本質上與一個獨立的王國沒什麼區別。更是有這麼一個現象,從前幾代皇帝開始,大夏皇帝大權旁落於丞相,因此兩者結合起來,大夏神朝,早已經是名存實亡了!”
“如今,你打着大夏神朝的名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雍王殿下,乃是天下數十諸侯中較大的一位,乃是天朝上國,對待你這麼一個亡國之君的後代,讓你走偏門,已經是看得起你了!”
這一番話,說的一衆人包括夏正平在內,臉色連續變化,竟是有些回答不上來。
正如童遠志說的那樣子,夏正平可以說是亡國之君的後代。從實際上來說,申不易篡國自立,建立申朝,便是意味着大夏神朝的國祚,已經被申朝取代。其中的原因,就是在於大夏神朝的都城,在於濟州,而濟州又是落入了申不易的手中。
天下之人,皆是有這麼一個認知,自古以來,一朝國都,如果被其他國家攻破,那麼就意味着那個個國家已經被滅亡了。從實際的角度來講,國都附近的兵力是最多的,守衛也是最爲森嚴的。
如果,連這個守衛最爲森嚴的地方,佈置兵力最多的城池,都被地方攻破了,那麼又有什麼可信的證據,能夠證明其他城池,有抵抗的手段呢?正是因爲如此,人們纔會有一國首都被攻破,就意味着國家滅亡的認知。
如今的大夏神朝,就是因爲這一點,纔會被許多人認爲已經是滅亡了。
實際上,從七月份到現在,人們雖然注意到了巴州夏正平這個小朝廷,然而在他們的心中,已經是夏正平處於垂死掙扎的狀態了,根本就沒有能力和天下諸王爭霸,恢復大夏往日的氣象。
更何況,夏正平雖然得到了遺詔,甚至是擁有了傳國玉璽,但他做了一個選擇,沒有繼續使用夏這個國號,而是使用了自己的封號,稱漢王,行將建立大漢神朝。正是因爲這一番的原因,就相當於夏正平變相的承認了申朝的建立,也相當於默認了大夏神朝的滅亡。
從這一點講的話,夏正平聽着童遠志的話,也就無言可對了。
實際上,夏正平也是迫於外部壓力,纔會選擇這麼做的。一來,打着大夏皇子的旗號,可以拉攏一些忠心於大夏神朝的士族;二來,如果繼續使用夏這個國號的話,倒不是不可以,但一旦使用的話,在衆人已經默認申朝繼承了大夏的國祚的前提下,極有可能引起一些不滿於大夏皇帝諸侯的攻擊。這其中的諸侯,比如襄王,比如楚王之類的。
要知道,如果是昔日的大夏,還在濟州的話,那裡的守軍,雖然不足以對抗戎狄之流,但是抵抗一幫諸侯,還是有可能的。而夏正平現在的實力,是遠遠無法和昔日定都濟州的大夏相比的。
望着城門樓上的童遠志,夏正平驀地有一些無力感,或者說是有些累了。他尚且弱冠,卻要承受着大夏亡了的痛苦,着實有些超乎人的想象了。不過,他並沒有屈服,略微思索了一番,便是正色道:“先生所言,皆是有所道理的!”
“然而,有些東西,是先生所沒有注意到的。昔日的大夏,早已經病入膏肓,其中的緣由,自是因爲祖制引起的分封,也是因爲皇權相權之間的矛盾!”
“如今,我身爲大夏的遺脈,重新訂立國號,開朝立代,其中之一的目的,自然是要摒棄昔日的舊制,走出屬於我自己的路。”
“亦或者說,我本就承認了大夏神朝亡了,如今的我佔據着巴州之地,又有諸多人才輔佐,糧草豐足,可以說是一個完整的國家。常言道,國無大小,使者平等。如今我帶着大漢而來,你卻讓我進出偏門,實在是讓人說雍王殿下,連個亡國後裔也容不下,連個小國的使臣,也容不下啊!如此胸懷,傳於天下,到時候笑的恐怕就不是我夏正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