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最後的懸念華麗登場。有多少書友猜到這個轉折?對這一條暗線的伏筆其實很少,如果你看出來,那老黯就真真佩服你。
因爲要在七百章結束,對這個轉折少了一點鋪墊,少了一些本來應該有的衝擊力,老黯覺得有點遺憾。大家原諒則個,多投些票吧。
冬天的傍晚,有些灰撲撲,蕭瑟無邊。
“唉……”
王策很久沒有這麼悠遠綿長的嘆息了,像是要一口把所有的悶氣都吐出來,很長很長。
灰衣武帝安靜道:“你害怕。”
“我有什麼理由不怕?”王策聳肩,這是一個他有所預料的答案,雖然很苦惱,可他有了充分的心理建設,也不會當真被震驚。
“我本來以爲,當一個武神後裔,就是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了。”
王策滿臉無奈,苦澀的咂咂嘴:“我現在知道了,如果有什麼職業比當皇帝風險更高,那就是武神後裔。如果有什麼職業比當武神後裔更危險。”
“那就一定是當一個神族。”
王策充滿誠懇:“神將,我請求你,務必要告訴我。你肯幫我,是因爲我很帥,你想找我搞基,而不是因爲我是你的族人。”寧願被男人看上,也不要成爲神族啊,王策在搞基和成爲神族之間,做了一個相當艱難的決定。
神將的面具下,似乎蘊藏淡淡笑意:“你很帥,而你也是我的族人。”
王策搓搓臉,坦然道:“要不然,你乾脆殺了我吧。當神族,實在太高危了。你還能找得到更加偉大,更加危險的職業嗎。”
武神後裔,也不過是被大律等小半個世界的人追殺。當神孽,也不過是這麼個程度。
當神族,那就是全世界的敵人。全民公敵,聽起來很酷,做起來就很痛。
“不,我不會殺你,也不能。”神將似乎真的在笑:“你是九洲現在唯一的純血神族。”
王策氣急敗壞的撒賴:“憑什麼說我是神族,斷然沒有這麼指鹿爲馬的事。”這裡沒有指鹿爲馬的故事,不過重在理解不是。
神將猶如羽毛,輕飄飄落下來,笑意更濃:“你想一想,你身上有多少特異之處。”
王策的臉像是被人搓爛的橘子皮,不住的痛苦蠕動。而這就是他最不想和神將扯上關係的主要原因,神將蹦躂出來保護他,這就已說明太多問題了。
神將肯定不會以爲能策反他當九洲的叛徒。不是人人都有勇氣成爲第二個阿凡達,興沖沖的去當球奸,風險肯定比當漢奸更大。
王策對一般事沒有多麼敏銳,唯獨對好處,對危險極爲敏感。當他猜到對方極可能是神將的時候,就知道最糟糕的事發生了。
“問題,我真不是你的族人。”王策只能考慮用誠懇來感化這位固執的認爲他是神族的傢伙:“我是人,我上輩子是,這輩子是,下輩子肯定也是。”
“神族也是人。”神將的眼睛很明亮:“戰靈軍,心相,完美靈紋,你的三大特異之處,莫非還需我來說。”
神將是熟人?王策一霎眯眼,完美靈紋?知曉他有完美靈紋的人,很少很少。以前是怕被人擄走當成小白鼠,如今只有他擄人的份,也不會主動去傳揚。
除了較爲親近的那批熟人,沒人知道他有完美靈紋。
王策嘆息:“我是什麼人,我很明白。你也知道,我本來的名字該是顧策。是顧策,顧博的顧。”一頓,見神將神色不動,他嘆氣補充:“好吧,我是顧博的‘兒子’。”
“你不是。”神將淡淡道:“你的身體是,你的靈魂不是。”
轟隆!
澎湃的罡氣,瞬間從王策身上迸發,光是這一霎的氣息波動,頓時將神將給徹底鎖定了。
王策瞬間神色狂變,心神巨震,心裡最大的秘密,竟然就這麼被神將雲淡風輕的說了出來。他的殺意,幾乎就化爲實質一樣,死死的鎖定神將。
驚駭萬分,王策一步就跳起來,凝固的殺意滔天,聲線竟然嘶啞;“你說什麼!”
神將安靜的看他,等王策激盪沸騰的情緒,漸漸平緩三分。神將才平靜道:“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什麼是降神術!降神術的作用是什麼。”
降神術?王策凜冽的殺機緩和三分,冷冷肅殺的看着他:“你說!”
心裡最大的秘密,被拆穿出來。王策再沒有一絲戲謔再沒有一絲玩笑的心情,凝重得好像在心口壓上了一座泰山一樣。
神將笑了笑:“你是純血神族,我不過是九洲出生的神裔,你比我更熟悉降神術。據我所知,五千年來,天外神族動用過三次降神術。”
“你是第三個從天外降臨九洲的純血神族。”
他不是撒謊。王策目不轉睛,降神術大概是一種需要付出很大代價的法門,以至於神族也只動用了三次:“你繼續說。”
一頓,王策心中一凜:“前邊兩個是誰?”他有一個極爲不好的直覺。
神將眼神古怪:“第一個是四千年前,後來根本沒消息,懷疑根本就沒長大。第二個,你大概已經猜出來了。”
王策深深汲了一口冰寒氣,吐出兩個字:“飛仙!”
“是的,飛仙。”神將點頭:“當年神戰,通往天外世界的回家之路,已經被截斷封閉。唯一能重新指引我們回家的接天之路,不知去向。”
“當年來不及撤退的神族不少,死的死,只有少數活下來,並代代相傳,希望我們能重新回家。如今,我是剩下唯一的神裔了。”
王策沉默半晌,忽然道:“飛仙失敗了。”
神將黯然:“他若成功,便不是今時今日的局勢了。祖上懷疑,他後來被宋武神殺了。”
王策點頭,飛仙不是宋武神的對手,這是絕無懸念的:“你認出我,是因爲心相?”人海茫茫,神將肯定是靠某些特徵才找出他。
“是的。”神將承認:“見了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除了心相,你還有戰靈軍。”
王策心神一震,外表淡然道:“怎麼,你認識我的戰靈?”
神將詫異,充滿疑惑的端詳:“我族千辛萬苦送你下來,難道不是爲了復仇?”他納悶的搖搖頭,自言自語:“我還以爲,你把戰靈軍帶來,是要殺戮……”
殺戮……王策的心都快要衝出喉嚨了,情不自禁的摸摸青銅壺,心像鑼鼓一樣瘋狂的跳動。
凝視神將的木然面具臉,王策思緒百般轉動,呼出一口氣:“當年,是你爲神恩會出謀劃策?我說的是,滲透北唐和東寧這些。”
“不。”神將眼神暗淡:“是上一代神裔去世前的謀劃。”
見王策神色不對,神將半是解釋道:“我們不喜歡神恩會,他們是一羣打着我族旗幟招搖撞騙的傢伙。多年前,或許還有幾分心向我族,這麼多年下來,已經變質了。”
“不過,我們神裔太少,一代代的更少。只能利用神恩會來辦事。”
王策苦笑,神恩會的那幫傢伙,不死當真沒天理了。連他們自以爲的靠山,都徹頭徹尾的沒把他們當成一回事。
罪城之戰,神恩會當時內部強烈反對,從邪王臨死前的話來看,顯然是神將力排衆議促成的。而那一戰,神恩會犯下無數致命大錯,是極盛轉爲衰敗的轉折點。
王策以前始終不懂,神將爲何做出一個如此坑害神恩會的決定。現在,他懂了。
神恩會,果然是一幫婆婆不疼姥姥不愛的傢伙啊。
“我……”
王策思緒轉動,卻發現無話可說,只得擺擺手。沒來由的感到疲憊。
真的好累。
……
……
皇儲一事,基本沒懸念。
朝廷討論幾日後,果斷的一致通過。
按照禮部的要求,舉辦了相關的儀式之後,王策至少在名義上,已成爲北唐皇儲。
按協議,唐帝連續下詔書,要求王策成立自己的府邸和儲君班子,並且下詔宣佈,唐帝不在北唐的時候,由王策監國。
一應種種瑣事,陸續處理下來,也是二月初了。大律軍三面推進,北策府軍情告急。
當王策在北唐所有事都安置完,悄然無息的抽身離去,意外的並未返回北策府,而是直入鬼界。
北策府三面被圍,軍情告急,然而,忘情天子私下和王策談過一次,然後就和八部龍等一道前往北策府,一舉震懾住大律軍不敢進軍。
王策走了。來了一年多,打了兩次名震天下的戰役,打出北唐的霸權,和唐帝衝突決裂,然後,飄然抽身而去。
費飲血等惘然若失,心情複雜。
“他走了。”
唐帝淡淡的說,捻住一枚白色棋子,一些些的粉末從指頭間撒下:“你的重孫女,我交給他了。你能安心的,不論我,不論他,都能保你蘇家五百年富貴。”
蘇武帝默默看着這些白色塵埃飛揚。
唐帝取來一隻茶壺,慢慢的給蘇武帝斟茶,只斟了一杯茶:“請。”茶水是紫色的。
蘇武帝神色暗淡,顫抖了一下,輕輕的舉起茶杯,一口喝下,重重的砸在茶几上。失態的擦拭嘴角茶汁:“你失敗了。”
“你錯了。”
唐帝淡淡道:“他錯了。”
蘇武帝的蒼白中,浮現反常潮紅,喃喃自語:“我不是你的知心好友,也不想聽你說心裡話。其實,你不必和我說這些。”
唐帝看着他:“很多話,憋在心裡不舒服。總要找個人說一說,心裡纔會舒坦。我的心裡話,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聽的。”
“從我走上這一條路,我就知道,我以前現在未來,都不會有朋友。地在人之下,人在我之下。”
⊕тTk án⊕C○ 蘇武帝神色木然,忽然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你的親人呢?”
唐帝安詳的,充滿平靜的看着蘇武帝一口一口的嘔出鮮血!也許不想回答,也許是不能回答。
鮮血,是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