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公主向這邊跑過來,躲在阿爾斯瀾和蘇離兮的背後,和督督玩起了轉圓圈。兩個孩子圍着他們跑,差點兒撞到了蘇離兮。
阿雅囂張地笑道:“來呀、來呀,你來抓我呀!”
“有膽子你別跑!”督督跳着腳兒叫喚着。
“好啦、好啦,都別鬧了!”阿爾斯瀾一手抓住了阿雅的手臂,督督趁機跑過去抱住她的腿,高興地叫道:“我抓住你了,我抓到阿雅姐姐了";”
阿雅不高興地頓足:“小王叔,你就知道偏心自己的寶貝兒子,哼!幫着他來欺負我!”
阿爾斯瀾指着她的鼻子笑道:“你是多大的孩子呀?你今年都十五歲了,還整天和小孩子混在一起玩兒。對了,你父皇派人來接你回京城,你收拾收拾趕緊回去吧!”
阿雅面色一變,生氣地言道:“你想趕我走?小嬸嬸、小嬸嬸,我不走,我不要回皇宮!”
蘇離兮笑着搖搖頭:“這一次,你都住了一個多月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定是想念你了,我可不敢多留你。不然,你先回去給皇上和皇后請安,多少住上一段日子。下個月,我再派人去接你!鈐”
“不好、不好,我不想回去!”阿雅撅起了小嘴:“還是你們斯瀾領地自由自在,我明天要去馬場騎馬,我和薩迪克家的那幾個臭小子約好了賽馬。我若是不去了,那幾個臭小子還以爲我堂堂西茲公主膽怯逃跑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西茲的公主?”阿爾斯瀾嘲笑道:“看看你的模樣,整天打扮成一個假小子,在馬場裡瘋瘋癲癲的賽馬,在鬧市上喝酒、打架、賭博,我都快要被你父皇罵死了上哪有你這樣的公主,趕快收拾東西,走走走!”
“我不走!”阿雅真的生氣了,氣呼呼走到桌子旁邊坐下:“你們把我綁起來送走吧,快拿繩子來,把我五花大綁了!”
阿爾斯瀾和蘇離兮面面相覷,又從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笑意,就連小督督都捂住嘴巴咕咕偷笑,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兒:“不羞、不羞,賴在我的家裡不走!”
“去你的……”阿雅惡狠狠瞪他一眼。
阿爾斯瀾坐在她的對面:“阿雅,王叔不和你說笑了。皇宮裡的人已經等在門口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皇帝準備給你議親了,你若是不想被他們隨便給嫁掉,就趕緊回去探聽消息吧!”
“啊?小王叔說的是真的?”阿雅驀然睜大了眼眸。
阿爾斯瀾點頭:“當然是,皇后嫂子正在給你選駙馬呢!你若是不回去,他們把你嫁給一個醜八怪可怎麼辦?”
阿雅站起來,搓着手兒來回走了幾步,神態頗爲遲疑:“父皇要隨便將我嫁掉?那可不行,看來我必須要回去了,別給我選一個醜八怪駙馬!我走了……”
話音未落,她像一陣兒風跑了出去!
阿爾斯瀾和蘇離兮相視而笑,這丫頭真是一個急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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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茲國萬千民衆盼望已久的‘蘇幕遮’終於來到了。蘇幕遮是高昌國語之音譯、又名祈寒節,原義爲【披在肩上的頭巾】。唐代時蘇幕遮傳入中原,曾轟動京城。唐人寫的關於蘇幕遮歌舞的詩詞數量繁多。
蘇幕遮是西茲國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慶典,祈禱當年冬天的天氣嚴寒,以求降下厚厚的瑞雪,盼望來年水源充沛,五穀豐登。熱鬧的慶典會連續進行七日,人們載歌載舞歡慶節日。前五天的時候,阿爾斯瀾前去西茲京城覲見皇帝,最後兩日則快馬加鞭的趕回斯瀾領地,陪伴自己親愛的老婆和兒子。
轉眼間兒,蘇離兮帶來西茲國六年多了,他們兩個已經做了五年的夫妻。在阿爾斯瀾的熱情和關愛下,蘇離兮逐漸走出了陰霾和悲傷。剛來的那段日子,她常常以淚洗面,呆坐着不動,整日裡不說一句話。現在,她的臉上會不經意的露出暖暖笑意,她注視他的眼神也越來越溫柔,她和孩子在一起時最開心。人心兒都是肉長的,她怎能不被他的癡情和愛戀所感動?怎能不爲這溫馨和美的家庭環境所感染?
阿爾斯瀾是一個天生樂觀快樂的人,常常用幽默的語言和躊的笑聲,帶動着她的情緒。他陪着她騎馬馳騁,伴着她遊山玩水,看着她讀書寫字,纏着她說說笑笑。就連她睡覺的時候,他也能守在牀邊癡癡迷迷的看上半天。
他將她愛進了骨髓裡,就算是天天見面,他還是覺得不夠真切,生怕她隨時會消失掉。他恨不能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獻給她,當真是印證了那一句俗語,捧着手心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得到了蘇離兮,他快樂的像是天上的神仙,他說自己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男人。
他讓她的生活平靜、富足和安逸。西茲國誰人不知,斯瀾王爺寵愛老婆很出名。斯瀾王妃要向東,斯瀾王爺絕不會向西。斯瀾王宮中除了王妃一個正妻,一個侍妾都沒有,就連原先幾個歌舞伎都遣散走了。王爺曾經最看重的胡姬古麗娜也另外安置了宅院。
斯瀾王宮中的人們都非常尊重她,她就是這裡唯一的女主人!
西茲國蘇幕遮慶典的最後兩日,午後……
阿爾斯瀾剛剛從西茲京城趕回來,簡單梳洗一番,就迫不及待地來看望蘇離兮。他墊着腳尖兒走進王妃的寢殿,鎏金嵌寶熏籠燃着清雅的百合香,紅檀木垂花柱式牀榻上薄如蟬翼的碧水色輕紗幔垂着,午後燦爛的陽光將帳幔輕紗映襯得半透明,隱約可見一個女子芙蓉橫臥的曼妙身影,風光若隱若現。
阿爾斯瀾輕輕一笑,腳步兒愈加放輕了,他知道她有午間小憩的習慣。他靠近牀榻挑起外圍的紗幔,藍色海棠花繡錦蠶絲被之下是起伏的玲瓏曲線。她背對着他側身躺着,三千烏黑的青絲隨意散落了滿枕,後脖頸處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膚來。
他將手中的軟紗牀帳掛在玉鉤上,在牀邊坐下來。他擡指將幾縷散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撥開,露出一張被暖香薰的粉撲撲的小臉來。她的雙眸安靜閉着,睡容恬美安然,兩腮上是自然浮起的紅暈,花瓣般嬌嫩的脣瓣微微勾着,呼吸間如有蘭香縈動。
他的心臟驀然狂熱的跳躍起來,勾起燎原般的一簇大火來越燒越旺。算起來,他將近一個月沒有碰到她了。她於夫妻閨房之事上甚是冷淡,能推脫便推脫,偶爾願意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也是默默的承受毫無反應,讓他長
期有一種飢渴難耐的感覺。
阿爾斯瀾的心神顫抖不已,她甜美安詳的睡態引-誘着他沉淪下去,再難抵抗美人臥榻的心動。他放任此刻薄弱的意志力壓倒上去,這是他的妻子,是他結髮五年的嫡妻。
蘇離兮感受到身上增加的壓力。似睡非睡的睜開眼眸,神態楚楚瀲灩平添柔弱可人,彷彿能蕩碎他的心。她發現一張如陽光般俊朗的容顏近在咫尺,他的雙眸炯炯地凝視着她,那幽紫眸子中閃耀着令人心驚的。
蘇離兮難堪的羞澀,臉頰上霞彩蔓延,水盈盈的眼眸怯生生看着她:“兄長…你回來了…”他怎麼剛一回來就這樣呀?每一次都像是餓了幾百年沒有吃飯!
阿爾斯瀾的脣角便牽起了溫柔笑容:“別叫我兄長,我是你的夫君!”
她想推開他,略微遲疑了一下,終是任由他親暱,沒有反抗了!她亦是心疼他的,就像是心疼自己的親人一般。怕他失落,怕他難受。他對她太好了,給她一直想要的安靜溫暖生活,她怎麼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五年前,她就決定與過去的愛恨徹底了斷,真心實意地與他生活一輩子!
這世上,有多少夫妻最初並不是因爲愛情走在一起,而長期以來潛移默化的親人血脈之情,會漸漸地融入血液。這樣平和而溫暖的愛,似乎才能保持的更加長長久久。
“離兮,你真好…你怎麼可以這般好?就算死在你的身上,我也心甘情願了!”
蘇離兮心頭一驚,言道:“不許你說【死】這個字,這些不吉利的話以後都不許說!”
“好!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蘇離兮醉朦的眼眸中噙着點點淚光,這句話?…另一個男人也曾經說過,離兮、離兮,你真好,小九該怎麼疼你纔好?醜丫頭,小九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她慌忙搖搖頭,盡力將腦海中的曾經剜掉、丟掉。那些深藏在內心的過往,那個男人壞壞的笑容,那個男人說過的話,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冒出來折磨她。
她是恨他的、難道不是嗎?
碧水紗帳溢進暖風淺淺的浮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