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長廊上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在晚風中微微搖晃着,金色絨織錦幔透着微弱的橘紅光線來,真像是一個極爲喜慶的日子呀!
鎏金蓮花座燈臺上燃着紅燭,紫檀雕螭案上放置着三足爐中嫋嫋燃着一縷兒安神沉香。
敬王俊美的面容被燭光映襯着卓爾不凡,她輕手輕腳地褪掉了他的外衫,細心地將他髮髻上鑲嵌藍色寶石的簪冠扣取下,他滿頭的烏髮垂直而下。她的手剛剛要碰到貼身的衣物,他翻身直接躺下了,用後背對着她?
馮媛媛一愣,心道這位敬王爺的性子果真是十分清冷。自己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嗎?被趕出敬王府的後果她可承擔不起。那麼她只得收拾自己的衣裙了,總不能勞累王爺動手吧。於是,她鼓起勇氣扭扭捏捏將自己弄了個精光,女子那玲瓏嬌小的身子嬌美無比,她一張白梨花般的小臉漲紅起來,爬到他的身側躺下旎。
她溫柔的小臉貼在他的後背上,顫巍巍的手撫上他的肩膀,柔柔地軟語道:“王爺,奴婢是馮暖暖,上個月剛剛及笄,奴婢…奴婢來侍奉您了!”
他沒有言語,這就是默認了吧?她輕輕翻身越過他的身子,鑽-進那散發着清淡書墨香味的懷抱中,挽起他的大手貼在自己的肌膚上。
他緊閉的眼眸微微動了一下,而後又恢復了平靜。她更加大膽了,揚起小臉蛋,香香的脣輕輕吻上他的下巴。
當兩個人的肌膚接觸之時,馮媛媛心頭一驚,他清冷的如同一個冰塊呀,似乎沒有溫度?她遲疑了片刻,繼續努力着,一個又一個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鎖骨上、胸口上…鞅…
安水屹微微睜開了眼眸,濃密的眼睫毛垂下,那幽黑的瞳孔深處隱藏着憂鬱。身邊的小女子溫柔的如同一汪水兒,像是能夠將人心都融化掉了。
橘紅色的朦朧光線中,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臉彷彿都變成了離兮。曾經是那般的乖巧,那般的聽話,那般的仰慕着他。
然,她卻不是離兮!就算是長得再像,卻永遠都不會是離兮,無人能夠替代她!他的呼吸逐漸沉重起來,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離兮的笑容。
安水屹猛地睜開了眼,一把兒推開了她,翻身坐立起來,後背微微喘息着!
“王爺?”她害怕又擔憂地看着他:“求您,給奴婢一次機會!”
“你回去,本王不需要你了。”冰冷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裡,她就要絕望了!
她幾乎要哭出來了,帶着稚嫩的哭腔言道:“是奴婢做錯什麼了嗎?您教訓提點一下,奴婢一定改。”
敬王懶得理她,伸手拿起牀邊的長袍披着身上,一邊攏着腰間的衣帶,一邊向着門外的方向走去。
馮媛媛慌不迭地從牀上跳下去,連滾帶爬的撲上去抱住他的小腿:“王爺,您若是不要奴婢,奴婢就會受到很重的懲罰,求您開開恩吧!”
“放手!”冷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像是一道兒冰棱錐般狠狠刺痛了她。
她淚眼迷濛地擡頭,敬王身上的儒雅溫柔都統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厲和寒氣,這纔是他的本來面目嗎?一個權勢王爺的驕傲與冷漠。
她驚恐地放開自己的手,不敢再糾纏下去。若是他真的發怒了,一句話就可以叫人將她拖出去打死。
安水屹推開門,侍立在門口的人退後行禮。小唐用擔憂的目光看着他,王爺這麼短的時間就出來了?看來是沒有成其好事。唉!
小唐恭敬地言道:“王爺,您若是不滿意,還有其她的幾個丫頭,要不要都看看?”
安水屹隨意披着一件長衫,及腰的長髮披散着,整個人顯得沉靜又冰冷。他目光看向遠處:“將那名女子送回去,給她十兩金子,不要爲難她。其她幾個人全都送回去!”
小唐心中暗暗懊惱,只得躬身言道:“諾!”
“我出去走走,派人將屋子裡打掃乾淨,牀鋪全部換掉。你們誰都不許跟着我。”安水屹走出了院子。
小唐轉身看向屋內,那女子趴在地上失聲痛哭着,雪白的肩膀一顫一顫。
她擡頭畏懼的看了一眼,對着小唐連連磕頭:“唐爺,您饒了我吧,我真的盡力了。”
小唐陰沉着臉,咬牙言道:“沒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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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般靜靜的流淌着……
安水屹踏着月色而來,凌波院內靜悄悄的一片,院牆上掛着一隻琉璃風燈。
丫鬟婆子們都去休息了,只有幾個值夜的婆子守住門口,她們看到敬王爺過來都是一驚,慌忙站立起來行禮。
安水屹輕輕搖搖頭,婆子們悄然退到了兩旁,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他緩緩地走到了她的臥房門外,窗紗內燃着微弱的光線,窗影上映出她模糊的人影來。他的眼神變得溫柔幾分,癡癡地看向那朦朧柔美的側影。
蘇離兮的懷中正抱着一個小小的襁褓,溫柔而憐
惜地拍撫着,低聲地吟唱着:“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的雙手輕輕搖着你。搖藍搖你快快安睡,睡吧、睡吧被裡多溫暖……”
這是舒伯特《搖籃曲》,旋律輕柔而甜美。蘇離兮前世小時候,媽媽常常唱給她聽,聽着、聽着便進入了夢鄉。
靜謐的夜晚,女子那輕柔縹緲的歌聲穿飛過窗戶,飄到他的耳邊。
安水屹的心情逐漸寧靜下來,這婉轉優美的小曲聽上去如此曼妙動人。他的目光落在窗紗上溫婉柔美的身影上,彷彿能夠感受到房間中流淌的溫馨氣息,他的眼前浮現出她溫婉而笑的臉頰。
一股兒暖暖的感覺襲上了他的心!這小小的庭院,這小小的房間,這裡纔是他的家,這裡纔是他嚮往的夢境,他願意無怨無悔等待着,遠遠地看着她,遠遠地聽聽她的聲音。
屋內……
“嗷嗷、嗷嗷……”嬰兒那小小的脣兒呢喃着,胖嘟嘟的小臉睡得很舒服。
“呵呵……”她慈愛的看着懷抱中的嬰兒:“輝兒,你真乖呀!”
蘇離兮穿着一件家常的衣衫,秋香黃花繡藤枝蔓的凌緞小衫,將她生育后豐韻的身段裹得緊緊。她的烏髮挽着一個小流雲髻,鬢邊斜斜插着一支白玉精雕的玉蘭花簪。
曾嬤嬤將牀鋪舒展開來,回頭言道:“夫人,時辰不早了,您也該休息了。來,把大公子給我,我抱着公子到隔壁梢間裡去睡。”
蘇離兮委屈的言道:“嬤嬤,我今夜想和輝兒一起睡覺。”
“這可不行!”曾嬤嬤毫不客氣拒絕了她:“王府裡可沒有這個規矩,您擅自給公子哺育,已經不合常理了。老身豈能事事都縱容着你?來,把大公子給我!”
曾嬤嬤從蘇離兮的手裡接過孩子:“夫人快些睡吧,明早就將公子抱過來!”
“嬤嬤、嬤嬤……”她拉着曾嬤嬤的衣袖撒嬌,眼睛看着兒子的小臉,依依不捨地言道:“就一個晚上好不好?讓我抱着輝兒睡覺,輝兒醒過來看不到孃親兒可怎麼辦?他會傷心哭鬧的。”
蘇離兮嬌滴滴的討好聲音傳到窗外,他的脣角露出一抹柔柔的微笑,心中更是柔軟的一塌糊塗。曾幾何時?她也曾拉着自己的袍袖嬌嗔:水屹,水屹,你答應我好不好。
曾嬤嬤言道:“不成!唉……夫人,您看看你的模樣,都是做孃親的人了,還像是一個小姑娘般撒嬌?若是讓王爺看到了成何體統?”
“說到王爺,夫人現在已經生下公子了,不要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大公子自然由奴婢們幫您精心照顧着,您要想辦法侍奉好王爺。若是您願意,老身現在就派人去請王爺來過夜。”
窗外,安水屹的身子一僵,內心猛地燃起了極度的渴望,雙眸閃動着清澈的光亮。
蘇離兮轉身背對着她,曾嬤嬤氣惱地言道:“老身勸導您多少次了?你是王爺的女人,身子亦是恢復的差不多了,您該付出的本分是什麼?你還能躲到什麼時候去?”
蘇離兮走到牀邊坐下,擡手將髮髻上的簪子取下,烏黑的秀髮傾斜而下:“算了、算了,嬤嬤去吧,我困了,這就要睡覺了。”
“唉!”曾嬤嬤嘆息一聲,抱着孩子從側門走遠。
屋內的燭火吹滅了,四周恢復了靜謐一片,她翻了幾次身,閉上眼眸漸漸地進入夢鄉。
月光傾斜而下,灑在他的肩膀上……
安水屹久久地站立着,彷彿聽到她的呼吸聲音,夜間的露水漸重。
他走到門口處,眼睛直勾勾看着房門合攏之處,他只要雙手輕輕一推便能打開門,便能走到她的身邊,便能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不管她的驚怒和掙扎,不顧她的吵鬧和謾罵,狠狠的把她壓下去。想要她、想要她,他快要想瘋了!
然,他終是沒有這樣做!
他幻想着自己可以這樣做,他多年希望自己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放縱一回。他深深地壓抑着、控制着心中的衝動和渴求。
他緩緩地轉身走下臺階,拖着沉重的步子,向着遠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