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位宮舞伎都不吭聲,爲了這個虛幻的富貴,丟了小命可不值得。中午的時候就看出來了,皇上的心情實在是不好。
“晴兒,你去!”季馨子審視一圈後開始點名,時間緊迫不能拖延,她必須儘快拿下主意。
“不、不,姐姐您饒了我吧……”那晴兒惶惶後退着:“季姐姐,我的身子是暈船的!別說在船甲板上面跳舞,就是在船上走兩圈兒都會暈。不是我故意推辭不去,只怕到時候會給咱們金盞舞組添麻煩。”
季馨子冷冷瞪了她一眼,又轉向另一個宮舞伎說:“芳兒,你去!墮”
“不、不,奴婢可不行!…”那芳兒連連擺手,一臉的驚恐:“季姐姐,奴婢小時候曾經溺水受過驚嚇,平日裡就不敢靠近水邊走,姐姐這樣安排,這不是要了奴婢的命嗎?奴婢死了不要緊,若是惹惱了皇上,耽誤了咱們金盞舞組的大事可不得了”
“哼!你們一個個推三阻四的,叫我這個領隊如何是好?……植”
季馨子想了片刻,橫下心來說道:“新進的三個舞伎們,酈飛煙、符靜蕭、蘇離兮都要去!另外還差一個人,少不得我自己填補上去了,唉……”領隊當到她的這個份子上,可真是憋缺,這麼危險的事情,自己也要頂上去,皇上如果只選三個人就好了。
酈飛煙、符靜蕭的面色,頓時蒼白起來!果然是新人好欺負呀,大家都害怕的差事,就派她們幾個去?這是明顯的欺軟怕硬。
聞言,其她的宮舞伎們齊齊緩和了臉色:
“季姐姐這般安排最好不過。您是皇上面前得寵的人,皇上自然不會太過爲難您。她們幾個年齡小,身子輕巧,定是能完成舞蹈任務。多給她們一些機會,若是因此得了皇上的青睞,也是她們幾個新人的福氣!…”
符靜蕭當即跪下來,說道:“季姐姐,我也是怕水的人,這個福氣我受不來,請姐姐您重新安排人選吧!”
“閉嘴!……”季馨子呵斥道:“就這麼決定了。我一個八品宮舞伎都能夠去,你們爲什麼不能去?誰都不許多言了。”
蘇離兮暗暗咬牙:好好的、爲什麼要到船甲板上去跳舞,紈絝打得是什麼主意?
酈飛煙哭喪着臉,低聲對蘇離兮說道:“離兮妹妹,這可怎麼辦呀?我從來沒有坐過船舫,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聽說,那船行於水上搖來擺去,這如何能站住腳兒跳舞?”
蘇離兮按着她的手背,輕聲安慰道:“飛煙姐姐別怕,其實也沒有什麼。等下跳舞時,你眼睛別盡往水兒裡瞧,只當自己在平地上跳舞就好。”
酈飛煙點點頭:“妹妹說的很有道理,你可有把握?”
“我?…”蘇離兮遲疑的說道:“我也沒什麼把握,事到如今,只得硬着頭皮上去試試了!”
蘇離兮心中疑慮重重,還記得上一次被紈絝設計失/身,他說過一些古怪的話,似乎猜忌她與安郡王聯合起來贏了賭約,懷疑她冒充‘湖中仙’跳舞……
這欺君之罪的大帽子,若是扣在安水屹的頭頂,又是一場禍事!她死不足惜,卻不能再連累安水屹了。
蘇離兮雖然不怕水兒,更不怕在船舫上跳舞。就算是那太液湖面上的風很大,對她也沒有絲毫的影響,她前世可是在海邊長大的人,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可是,她卻不能暴露了自己,等一下登船,少不得裝作什麼也不會,與其她舞伎保持一般的惶恐便罷了!
那符靜蕭從地上爬起來,更是六神無主,她的好友周萍兒被打,如今連個說話訴苦幫襯的人都沒有。
大家稍事休息一會兒,便有公公來傳話了。季馨子帶着蘇離兮等三人,還有兩名宮樂子,跟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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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望去,太液湖面上停泊着一艘氣派非凡的龍舟!蘇離兮不由驚歎,好漂亮的龍船,這要花費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
只見,碧水盪漾的湖面上……
高大的船舫被裝飾成巨龍的款形,前邊是龍頭爲首,舟身精雕細鏤,後邊是神龍擺尾。下午的陽光照射,一片兒金光閃閃,氣象非凡。
龍舟畫舫上巍峨的樓閣蓋有兩層,舟兩旁精心繪製着彩繪金飾。
“宮舞伎們上去吧!……”領路的太監引着她們!
蘇離兮跟在季馨子的身後登船。龍舟的甲板上鋪着整塊的南地軟香木。純天然的木頭氣味迷人,沖淡了湖水中的水腥味。
紈絝皇上端坐在二樓,一身明黃色的龍袍上用湘繡雙針絞金線的手藝繡着龍騰飛躍。在陽光的反射下,龍袍上的圖樣似乎能變換着顏色,真是貴氣逼人來,如同那天上的謫仙般使人仰望崇拜。
衆位舞伎和宮樂子叩首:“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紈絝懶得說話,眼神飄到了蘇離兮的身上,透着複雜的光束,薄脣不禁向上抿出一個危險笑的弧度。
紈
絝皇上向一旁點頭。侍奉在一旁的胡老太監輕輕擺手:“都起來吧!等下可要好好獻舞……”
“龍舟行,聖駕起…”一個太監高聲吆喝!
龍舟緩緩地離開了湖岸,向着湖水中央行駛而去。季馨子等人在船舫的一樓過道上站立等候,酈飛煙首次坐船不由很緊張,緊緊握住了蘇離兮的手!
蘇離兮低聲安慰着她,猛然間看到了宮廷樂師李灃年。李灃年坐在一樓的側門處,案上放着一把古琴,亦是來伴駕的。他也發現了蘇離兮,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移開了目光。
他雖然不屑於理會她,但是安書呆離去之前,多次拜託他照顧蘇離兮。想到了安書呆,李灃年不由嘆氣,低頭調配着琴絃。
也罷,他既然答應了安書呆,能幫她的時候,便拉上一把兒!
船舫二樓處……
皇上坐在樓閣中央,高高在上,俯視着一樓甲板平臺上的舞伎們。他的面前茶案炭爐上熱着小銅壺,嫋嫋的冒着白霧水汽兒。
皇上身邊的大宮女昶菁,將熨燙的熱水倒向細白瓷胎小茶杯裡,碧螺春的茶葉迎着熱氣展開一片片捲曲的葉片。
皇上嗅着茶香:“嗯!好茶…由來碧浪銀河畔,可要金風玉露時。如此金秋美景,豈能沒有歌舞相伴?”
昶菁讚道:“皇上好雅興,不如讓樓下的李樂師彈奏一曲,再命舞伎們跳起來?”
皇上笑道:“準!命那季馨子上來伺候朕……”
不多時,季馨子上來二樓,盈盈拜倒在地:“叩見皇上!”
她心中竊喜不已,讓她在船舫上跳舞?她也害怕。如今來貼身侍奉皇上,自然是不用跳舞了。那危險的事情,就交給那些新進宮舞伎吧。
她們的死活,不關她的事情……
“給朕揉揉腿,朕記得你會些按摩之術。”皇上斜睨着她,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
“諾!……”季馨子雙膝跪倒在皇上的腳下,一雙柔柔的小手,輕輕捏着皇上的小腿:“皇上好情/趣,來這太液湖上游船。能夠坐上這龍船,奴婢們欣喜不已,紛紛感謝皇上的恩典呢”
“欣喜不已?呵呵,好啊!加快船行的速度,讓風吹起來。”皇上舒服的閉上眼眸:“奏樂、起舞吧!……”
胡老太監對着一樓呼道:“御命下,奏樂、起舞、快速行船。”
在一樓端坐的李灃年撥動琴絃,一連串美妙的清音從手指尖兒流淌而出。
蘇離兮、酈飛煙、符靜蕭在衆位太監的眼神逼迫之下,不得已走到了船舫一樓的甲板空地上,隨着琴音舞動起來。
三位舞伎隨着韻律翩翩起舞,薄紗衣裙的綢緞也隨着樂曲輕輕擺動。
湖面上的風好大,吹的她們搖搖欲墜。船舫繼續前進中,速度越來越快,劃破了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白色的水花波紋,左右搖晃着。
新進舞伎們兒,果然是不會在搖晃的甲板上跳舞,她們只跳了幾個動作,便站立不穩,身子左右晃動起來。那船舫的甲板上沾滿了潮溼的水汽,又滑又粘……
“哎呀…”符靜蕭最是狼狽,一下子撞到了酈飛煙的身上。
酈飛煙躲閃不及,又踩到了蘇離兮的腳兒。三個跳舞的女子相互撞擊在一起,“噗通、噗通……”。她們糾纏着摔倒在甲板上,衣裙絲帶纏繞在一起,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