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繼續耍賴道:“世人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母后就不怕兒子娶個壞/蛋媳婦回來,天天給您添堵兒?”
“再說了,放眼望去,這世間沒有一個女子及得上母后之萬一?兒子娶回來放在宮裡,看着也不舒服。”
太后身心更覺舒爽:“好了、好了!母后知道你是最最孝順的,乘着今天家宴,你二舅和幾個至親表兄弟都在,咱們母子二人說些正經的事”
皇上笑而不語,一雙桃花眼掃過衆人,眼角兒一抹不易察覺的譏諷踝。
皇太后定了定神,和藹說道:“皇上着實不小了,總不能天天和清平樂宮的那些宮舞伎們廝混。”
“舞伎出身多妖媚,慣會/勾/引人,玩玩就罷了!好好的爺們兒都讓她們給帶壞了。皇上早日迎娶一位出身名門的貴女來統領後宮,來年誕下皇孫,江山後繼有人,哀家也好含飴弄孫、安享晚年!耘”
“皇太后所言極是!”安國公等人深以爲然,連連點頭稱是。
楊熠懶洋洋地打開扇子,一邊隨意扇着風,一邊言道:
“朕的後宮內廷裡面,不是已經有四十幾個貴女出身的妃嬪嗎?一個個像木頭一般死板,實在無趣得很。還有,表妹瑤兒剛剛冊封了貞妃,很快就要入宮了。”
皇帝的眼神飄過安國公,突然笑道:“朕的心中,還是很在意瑤兒表妹的!若是迎娶正房入宮,將來欺負朕的愛妾瑤兒該怎麼辦?又是跪拜、又是請安,處處看皇后的臉色,稍不如意便是責打懲罰,真真難爲朕的愛妾了!”
安國公輕咳一聲,神態非常不悅,低頭不語!
“那些都是應該的……”皇太后言道:“慶瑤等女都是妃妾,以/色/侍君,以妾身禮侍奉正房,她們難登大雅之堂!如何能同未來的皇后相其並論?”
安國公等人面色略感難堪!
只怪自己的瑤兒不爭氣,婚前沒有把持住,私予者爲妾,天熙禮法如此。好好的一個皇后位置給弄丟了!
“好!既然如此…”皇上朗聲說道:“母后怎樣說,就怎樣做了!朕一切都聽從母后的安排!”
“皇上,這便對了……”太后欣然道:“我兒只管放心,哀家定然給你選了一個頂好、頂尖的皇后,斷斷不能委屈了我兒!”
楊熠黑眸流轉,故意問道:“不知母后和舅舅,給朕選定了哪一家的貴女呢?”
太后語氣溫和,試探地問道:“哀家挑來挑去,琢磨了好長時間,看中了華真郡主,安茉葭!”
聞言,楊熠手中摺扇一滯,而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扇風……
又是一個安氏嫡女?
是啊!他早就該想到了,南郡安氏豈能死心?
一個、又一個的安氏女子正排隊等着他這個香餑餑呢!推掉了一個,便再安排一個!誰讓他長得這麼英俊、瀟灑、多金……
“朕同意了!……”
楊熠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挑眉言道:“朕讓母后費心了,朕願意聽從母后的安排,就算母后讓朕娶個醜八怪做皇后,只要是母后相中的女子,朕就立她爲後!”
皇上的目光掃過安水屹,只見安郡王的面色十分不情願,不知做何感想?
他原本與這位表哥關係不錯,只因他在安氏一族中是個極其清澈乾淨的人。誰知他和那個舞伎糾纏一起,如今怎麼越看他、越是不順眼了?
“皇兒又說笑了!怎麼會是醜八怪?華真郡主茉葭妹妹,可是咱們天熙朝中有名的美人。你也是見過的,品貌端莊,才學橫溢!”
太后看着兒子,怎麼看覺得怎麼美?將來就算尋得再好的皇后,都配不上自己的兒子!
楊熠搖晃着扇子,不緊不慢地言道:“母后親自挑選的人,朕自然是千般萬般願意的!”
“…且不說母后是活菩薩心腸,慧眼識珠又慈悲仁厚,就說這安郡王的品質,清貴高雅,乃天熙朝第一名士。如今,他親自將妹妹獻給朕邀寵,朕就信的過他!”
皇上譏諷的目光又飄到安水屹身上……
果不其然,那位自視清高的安郡王面色鐵青,很是難看?嘴脣動了一動,忍住沒有吱聲。呵呵,‘邀寵’這兩個字惹他生氣了吧?大概,他是安氏中唯一不肯與皇族扯上關係的人,此事可另避別徑?
皇上一笑,如和風霽月般雋秀:“宮裡的女子,多一個也不嫌多,少也一個不嫌少,朕還養得起!只要,未來皇后懂得悉心孝敬母后便好!”
太后知道皇上最近與安郡王有些不對付,看看二人的神態不虞,當即也不再說什麼了!
“噢?……”皇上似乎想起了什麼:“朕聽聞,安表哥最近將那個奴婢小舞伎接進府郡王府了?”
皇上表情怪怪的,說出的話也透着酸意:“看來那舞伎甚是有心計,爲了糾纏住表哥,和天熙貴族扯上關係,就連一個侍妾的名分也不要了?”
安水屹沉靜答話:“微臣的區區家事,不敢勞煩皇上費心!”
楊熠嘴角兒一抹淡淡的笑意:“朕知道貴族府中的家伎,都是可以用來招待來往賓客的。來日,朕若是到郡王府做客,望表哥莫要小氣,安排那舞伎蘇離兮盡心侍奉朕一/夜/…”
安水屹的眉頭,緊蹙在一起!
堂堂一國之君,天下至尊,這般無恥的話都能堂而皇之說出口?如何能將茉葭妹妹嫁給他?這不是將親妹妹推入了火坑嗎?
不行,他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件事情,哪怕得罪太后姑姑和安氏一族也在所不惜!
皇上似乎沒有察覺安郡王的氣憤,繼續說道:“安郡王連自己的親妹妹都可以送給朕邀寵,何惜一個奴婢舞伎?”
“呵呵,朕倒是有些好奇了,那低濺的舞伎有什麼嫵媚手段?竟然弄得表哥神魂顛倒?就連好不容易維持多年的清雅美名都不要了。”
“待朕親自感受一/夜/,咱們表兄弟可以交流一下牀幃心得。朕看,趕早不如趕巧,等一下宴會結束、朕就同表哥一起回郡王府,嚐嚐那位蘇舞伎的滋味。朕心裡已經迫不及待了……”
昏君!無/恥的昏君!
若是那昏君一定要堅持使用,按照貴族們待客的禮節規矩,家舞伎是應該出來接待貴客的!
安水屹捏緊了手中的酒盞,似乎要掐碎了:“微臣的妹妹能否入宮,此事尚沒有定論!”
皇上心中不由暗自得意,尚沒有定論???
好好好,刺激得很到位,他等得便是這句話。清高儒雅正人君子安水屹的妹夫,並不是那麼容易當上的……
安郡王繼續正色說道:“至於舞伎蘇離兮,微臣從不曾將她當作一個奴婢來看待!她乃是微臣的心愛之人,決計不會借給他人使用。皇上身爲一國之君,乃是天下表率,理應慎言、慎行。如此荒唐糊塗的話,堂而皇之的說出來,成何體統……”
“咳咳、咳咳!…”安國公眼看情形不對,急忙站起來,恭敬地端着酒盞言道:
“今天皇太后專爲安氏一族設家宴,老臣等倍感榮耀。皇上屈尊降貴親自來赴宴,臣等還不曾向皇上敬酒,請皇上滿飲此杯,祝我皇聖體安康,國運昌隆!……”
“是啊、是啊!我等都要向皇上敬酒!”衆位安氏子侄紛紛舉起酒杯!
看這情形,再不阻止安水屹說話,便要打起來了!
皇上莞爾一笑,魅惑的面容頓顯幾分不屑與慵懶!
他伸出一隻細長的指尖觸摸着酒盞的邊緣:“二舅莫要岔開話題,怎麼?你作爲南郡安氏的族長,也覺得蓄養家伎爲侍妾,很不錯嗎?”
“這個…”安國公頓住:“老臣覺得,一個奴婢而已,不值一提,三郎若是真心喜歡?便收/房吧!……”
原本,安國公身爲安氏現任族長,最爲注重南郡安氏的貴族血統純正。若是放在往日,他是決計不能讓一個舞伎入門爲侍妾的……
不過,如今局勢微妙,他正期盼水屹侄兒能答應華真郡主的婚事,自然要許給他一些好處,不如成全了他與那舞伎。與安氏一族圖謀皇后寶座的大事相比,一個小小的舞伎何足掛齒?
這時,安慶業站起來言道:“呵呵,微臣倒是覺得那小舞伎很不錯。”
“那一日皇上聖駕寒舍,放蛇與衆位貴女逗樂,只那舞伎一人不怕毒蛇,救得衆貴女實在有膽有識,真讓我們這些男兒汗顏!還望皇上開恩,成全我家三郎納妾!”
“哦?…”太后一聽得來了興趣:“竟有此事?”
“一個弱小女子爲了保護衆位貴女,不懼毒蛇?看來,那舞伎蘇離兮也不是一無是處,很有一些魄力!皇上,看在你的安表哥真心喜歡她,就成全他吧!何必爲了一個舞伎,傷了表兄弟之間的情分?”
皇太后也懷着與安國公同樣的心思,給一個奴婢解除伎籍,區區小事爾。只盼着安水屹同意茉葭的婚事……
衆位安氏子侄聞言,紛紛站起來助威!
他們拱手求恩:“吾皇聖明,請聖上開恩,成全安郡王的小小心願!”
楊熠心頭兒冷笑連連,這安氏一家人是聯合起來了,想用人多勢衆,來壓迫他同意?
利益所在,他們自然能夠一拍即合了!可惜,朕偏偏不能讓你們如意……
“哈哈、哈哈……”
皇上拍着扇子,大笑了起來:“母后都來求情了,朕若是再不答應,未免顯得有些不近情理……”
皇上收斂了笑容,正色言道:“好吧!既然你們安氏的人都不在乎,同意那低賤的舞伎進門,那朕就同表哥打一個賭約!”
“賭約?”
安水屹不由站起身來,疑惑地看着皇上!這位表弟皇上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衆位安氏子侄相互看了幾眼,紛紛好奇這紈絝皇帝又出了什麼鬼點子?
皇上從龍椅上站起,邁步下了臺階,走到安水屹的身邊:“對
!一個賭約。”
“若是安表哥贏了,朕便如你所願,馬上解除那蘇離兮的伎籍,成全你倆美事。”
“不過,如是安表哥輸了,就立刻將那舞伎趕出郡王府的大門,送回歌舞水韻坊,從此兩不相干,永遠不得相見染指。怎麼樣,你可有此勇氣應承下朕的賭約?”
皇帝他不能一直將安水屹扣留在天熙宮的藏書閣中,早晚要放人家回去。更不能冒冒失失出手搶人,此事要有一個定論!
楊熠與安水屹四目相對間,竟有隱隱約約的火焰氣息兒,都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不服與堅持……
安郡王想了一想,非常謹慎問道:“不知,皇上這賭約的內容是什麼?若是太難了……”
皇帝譏諷地笑道:“怎麼,難道安郡王害怕了不成?若是表哥你不願意打賭,就算你直接輸了。舞伎蘇離兮之事休要再提?你們安氏的人都不許再來幫忙求情,不要怪朕不通情理!”
安水屹舉棋不定,他心裡總是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
皇上細長黑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詰:“這賭約的內容,自然由朕來做主!朕提出一個節目,表哥必須按照朕的節目要求來表演,若是做不到朕的要求,就算你輸了!”
安水屹警惕一下,隱隱約約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陷阱……
安慶邦也有所察覺,立刻站起來說道:“太后娘娘和父親都在此,微臣認爲,皇上乃一國之君,金口玉言,最是公正!”
“…不過,若是皇上突發奇想,要安三郎表演、去摘天上的星星,或是大海里撈針,再或移山倒海,飛檐走壁。咱們三郎雖然才華出衆,天下聞名。但畢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而已。只怕三郎立刻就輸了!呵呵,大家說是不是呀?”
太后和安國公,深以爲然!
衆位安氏子侄也紛紛點頭兒,低聲議論着……
“是啊,有意刁難!”
“對呀,就算讓三郎表演去殺一個人,他也做不到呀!”
“三郎性情良善,決計不會做那些古怪之事!”
安太后遲疑的問道:“皇上,你提出的這個賭約,可是會匪夷所思,強人所難?故意刁難安三郎!你要知道,三郎他可不會動刀動槍的……”
皇上搖着頭,笑道:“不會,朕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不會刻意爲難表哥!”
“朕要表哥做的事情,定然是他以前曾經做過幾次、或者一次的。若是他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朕不會勉強表哥去做,更不會讓安表哥去做什麼違背良知的可怕事情!這麼多人在這裡聽着,朕還能反口不成……”
是安水屹曾經做過的事情?如果這樣說,還算是合理合情,無非再多做一次而已!
“好!……”
安國公當即笑道:“小賭怡情!皇上與安郡王的賭約,必然會成爲天熙朝的又一段佳話,到時候,老臣等都來觀看!”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安氏家族的人,都會來爲安水屹助威早造勢!只盼望安水屹贏了這次賭約,納妾成功,心情大好,也同意了茉葭的事情!
安水屹思慮片刻,神態堅定的言道:“既然是微臣曾經做過的事情?微臣就斗膽與皇上打下這個賭約,請皇太后娘娘和衆位大人作證!……”
這皇上若是輸了就賴帳,真是個麻煩事情!
無論賭約是什麼?想他安郡王滿腹才學、博古通今,難不成還贏不了這個天天吃喝玩樂的紈絝?
這是一個機會,錯失良機,蘇離兮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脫離苦海?爲了蘇離兮,他必須冒險拼一次……
安水屹言道:“皇上剛剛說,是微臣以往做過的事情,再做一次又有何難?不知是什麼表演?”
太后忍不住點頭,插嘴問道:“皇上,你要三郎做些什麼?快些出題吧,哀家都忍不住好奇了!”
皇上緩緩渡步,笑容讓人琢磨不透:“人所周知,朕最喜歌舞,這世間什麼樣的歌舞都見過了,就是不曾見過……仙子跳舞……”
衆人神態皆疑惑不定……
那皇上充滿自信,洋洋說道:
“朕聽聞數月之前,表哥曾於夜間遊湖,在三生湖彈琴時,竟然引得湖中仙在荷葉上跳舞。朕的要求便是,請表哥再次於三生湖彈琴,邀請湖中仙獻舞。朕和母后要親自前往觀賞……”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兒……
這真是,刁鑽之極,根本不可能做到!……
“你!……”安水屹渾身氣血上涌,只覺得胸悶不已!
他確實遇到過湖中仙,可這樣的機緣,百年難遇!豈可能再遇一次。
完了,思慮萬千,他還是逃不出這皇帝的算計!他和離兮,真要緣盡於此嗎?
皇上冷冷言道:“表哥乃正人君子,休要否認!朕可是有證人的…來人,宣昌泰公主湄蘭立刻覲見!”
“諾!…”一名
太監立刻跑去傳旨……
皇太后及安氏衆人的目光,不由疑惑地看向安水屹!
只見,安郡王呆坐在椅子上,神態有些悽然,目光中溢滿了悲傷……
皇太后有幾分不忍:“三郎,皇上說的可是真的?你…你親眼兒見過什麼湖中仙子跳舞?哀家只是聽說過,以爲那不過是市井傳言、不可相信……”
安國公斟酌一下,言道:“老臣也認爲,這世間不可能有什麼仙子現身,皇上這賭約太過駭人聽聞了!”
皇上安然坐下,端起一杯茶慢慢飲着:“是真是假?等昌泰公主一來便知,呵呵,君子重諾,表哥向來以誠信爲做人之首要,希望表哥不要反悔……”
一時之間,宴會上悄然無聲!衆人看似無語,實則各懷心事……
不多時,昌泰公主珊珊而來,先拜見了皇太后和皇上!
她站起身來,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不由有些彷徨不安……
“不知太后娘娘和皇上,宣召湄蘭前來,所爲何事?”
皇上和顏悅色的問道:“湄蘭妹妹,你可還記得三生湖上的‘湖中仙’?”
湄蘭的臉色露出笑容:“當然記得,那是臣妹平生所見最神奇之事,一輩子也不能忘記?”
“呵呵,湄蘭妹妹快給大家都講一講。朕與皇太后,以及衆位愛卿,都對那湖中仙人的舞蹈嚮往不已!”
昌泰公主回想片刻,言道:“那一日,臣妹與安水屹表哥遊湖,表哥隨波彈奏,琴技高超,那琴聲猶如天籟之音。竟然引來仙子在荷葉上翩然起舞。那仙子絕世容顏,身輕如羽,踏水如履平地。我和船伕都嚇呆了……”
“哈哈、哈哈……”皇上極爲暢快的笑道:“看來證人不止一個!既如此,十日之後乃月圓之/夜/,朕恭請母后一同前往三生湖觀賞。”
“屆時,就煩勞表哥泛舟湖中彈奏一曲,引那仙子來獻舞。朕與母后是天下至尊,福德深厚,難不成還見不到仙子嗎?……”
安水屹的心中漫過大片、大片的悲傷!他上當了,一時的疏忽,註定要輸了,這是一場必敗的賭約!
楊熠盯着他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意……
這一位天下聞名的才子,就要敗在他的手中了!
哼、安水屹!這一次,你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