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的這位“大師兄”,林熙也頗爲同情。聽到執法長老問起,也沒有隱瞞,事無巨事,詳詳細細的敘說了一遍,包括事後處理,以及安慰的白原的事情,都一一說了出來。
聽林熙說完之後,執法長老陷入沉默,久久不語。
執法長老不說話,林熙便也寂然以對。
“唉!——”
良久,執法長老發出一聲長長嘆息,聲音中說不盡的悵然。
“我這一生,收了三個關門弟子。最令我放心的是你,最令我嘆息的是你二師兄,不是因爲他的背叛,而是他自以爲投了個好的出路,結果卻毀了自己。而令人我痛心的,就是你大師兄。”
執法長老生平收的三個弟子,娓娓道來,有種說不清的韻味在裡面。
林熙靜靜的聽着,沒有插口。
“在收你大師兄入魔之前,我其實從沒有想過,會收三個關門弟子。白原是我從深山裡帶回來的,他幾乎是親身經歷執法殿的沒落。我對他寄予厚望,確實曾經希望,他能夠振興執法殿,沒想到,恰恰是這份期待和厚望,毀了他。”
執法長老嘆息不已。
白原的經歷,林熙已經在回來的路上,親口聽過一遍了。但再次聽到師父邢俊臣談及,依然有種異樣的衝擊和感觸。
“師父不必自責,這是個意外,沒人希望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林熙勸慰道。
執法長老苦笑:
“我愧疚的,並不是因爲他入魔,而是覺得愧對她的母親。我帶你大師兄走的時候,曾經答應他母親,會好好照顧他。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帶出以前的那種生活狀態,沒想到,最後又打回了原型,再次自閉。——你應該感覺得出來,你師兄並不是太合羣。但在以前,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他和殿中上下的師兄師弟,關係處的非常好。”
林熙默然,這個他倒是不知道。看現在的白原,很難想像出以前的樣子。
“師父這次是故意派‘大師兄’跟我去仙羅派的?”
林熙突然道。
“嗯。”
執法長老苦笑:
“知道瞞不過你。我雖然封印了你大師兄的妖身,讓他看起來恢復了以前的樣子。但是這樣表面的壓制,只會讓他體內的妖血,變得越來越強大。想要徹底的解決問題,只能是再次釋放妖血。不過,這個選擇權不是我,而在他。你大師兄很抗拒身上的妖族血液。這一點,我也沒有辦法。”
“想來想去。也只有你了。你實力不錯,頭腦又機敏。更重要的是,你們這次去仙羅派,肯定會遇到麻煩。所以,我特別向副掌門提議,讓白原加入進去的。到時候,白原就算不願意,也要解開封印了。”
執法長老道。
“你早就知道師兄會解開封印?”
林熙道。
“嗯。”
執法長老點點頭。
“師父!你就不怕大師兄發飆,一掌劈死我們?!”
林熙終於忍不住發飆了。
“白原”確實是個隱藏的高手,但是也是個危險的炸彈,回想起當時的情況,林熙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不會的。”
執法長老搖了搖頭,一微臉笑,完全是“油鹽不進”的樣子:
“如果連你師父我在旁邊護駕都不安全的話,那就是隻有出動副掌門去給你護駕了……”
“!!!”
林熙猛的擡頭,一臉震驚的看着執法長老:“師父,你……”
“嗯。”
執法長老一臉微笑,看着林熙點了點頭,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狐狸的味道。
“你就在我們身邊?一直跟隨着我們?”
林熙瞠目結舌。
“宗派結盟這種大事,涉及到宗派的生死存亡,非同一般,你以爲真的只會派你們三個過去?”
執法長老一言道破關鍵。
“……”
林熙無言以對。是啊,就算再相信自己,也不可能將一個宗派的命運,託付到幾個內門弟子的手上。
自己居然會以爲,只有自己三個人同行。
“你既然就在一旁,那還問我?”
林熙終於忍不住道。
“我不可能靠你們太近的。否則的話,會被你大師兄發現。”
執法長老搖了搖頭:
“而且,我所說的就在‘旁邊’,並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我一直隱沒在空間斷層之中,可以看到你們的情況,但卻並不真切,而且也聽不到聲音。只有發覺到情況緊危,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出手。”
“什麼叫做萬不得已啊?難道要死透了纔算!”
林熙心中翻了個白眼,耳中只聽執法長老的聲音,接着道:
“另外,我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跟着你們。讓門下弟子在逆境、磨礪中成長,儘可能的經歷危險,這是所有宗派陪養傑出弟子的要旨。你們如果什麼都寄託在其他人身上,真的就是離死不遠了。”
林熙點了點頭,這個他倒是同意。溫室中的花,長得再嬌豔,扛不住風雨,見光就死!而且“自助者天助”,也是林熙一直貫徹的行事法則。
“最重要的是,這次的行動早有約束,我是絕對不能露面的。所以,哪怕我曾經距離仙羅派只有一千多裡,也沒有去過仙羅派,而是改派了撼山長老過去和仙羅派商談聯盟的事。如果我親自出面了,那麼派你們過去就毫無意義了。”
執法長老道。
三名內門弟子在仙羅派大放光芒,和三名內門弟子在宗派長老的帶領下,在仙羅派大放光芒,這是完全不一樣的。
神宵宗要想“征服”仙羅派,使他們傾向自己,就必須讓仙羅派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事實證明,林熙他們做的,比事先預料的還要好得多。
這一點,也讓執法長老這個做師父頗爲自豪!
——都是自己的弟子啊!
自從林熙打敗李爭鋒、金王孫後,在回來的路上,執法長老已經偷偷樂了好幾回了。
“算了。大師兄那裡,我也盡力了。不過,最後還是要靠他自己。我這邊只能是儘儘人事。”
林熙道,扯開了話題。
涉及到宗派生死存亡,神宵宗的舉動,也並不奇怪。
“你這個‘儘儘人事’,已經效果很好了。”
執法長老微笑道:
“對了,有件事,還是需要你繼續幫忙。”
“啊?”
林熙訝然。
“你在篝火堆邊說的那翻話,不要說破,就當是我出發前囑咐你的,一直這麼繼續下去吧。”
執法長老嘆息一聲道。
“不過,說實話,我也不清楚我這麼做對不對。”
林熙皺着眉頭道。
“無論對不對,這都是最後的辦法了,沒有其他的選擇。其實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讓他這麼做了。只可惜,你師父我說話,沒你那麼漂亮。”
執法長老道。
“……”
林熙無語。
這倒底是讚美,還是諷剌?!
執法長老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再開口,似乎陷入了某些過去回憶中。林熙也是若有所思。
“對了,師父。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
林熙皺了皺眉頭,突然開口道。
“什麼事?”
執法長老擡起頭。
“這次去仙羅派,在太白皇朝的驪龍山上,我遇到一個劍道高手,不論我的速度怎麼快,都沒辦法穿越他的防線,所有的攻擊,好像都會被他預料到。師父見多識廣,這是怎麼回事?”
林熙問道。
“哦,你把事情詳細跟我說一遍。”
執法長老道。
林熙沒猶豫,立即把驪龍山上和太白皇朝“十八皇子”的交手過程,敘述了一遍。這是林熙一直糾結的地方。
論實力,十八皇子是遠不如太元宮第一高手李爭鋒,也沒有“掠影大法”這種強大絕學,但是論戰鬥的辛苦,卻是遠超過李爭鋒和金王孫。
十八皇子在站立原地不動的情況下,居然可以每次都精準的預判到,駕馭着“四極大宛”的林熙的攻擊方向。就好像可以清晰的捕捉到林熙的軌跡一樣。
這一點,如果是換了一個人,憑藉“四極大宛”的速度,林熙一招就可以秒殺對方,根本不必這麼困難。
“殺氣!那是殺氣!”
執法長老聽完林熙說的話,一言就判斷出了其中的決竅:
“這個十八皇子能夠感覺到你的殺氣,這就是他每次都能精準的預判你的攻擊方向的原因。太白皇朝本來就是劍道皇朝,底蘊深蘊,能夠敏銳的感覺到殺氣,並不奇怪。只不過,在這種年紀……,這個十八皇子確實是個劍道天才!——幸好你殺了他!”
林熙敘述中的“十八皇子”,也令執法長老微微震動。這樣的年輕,就能通過“殺氣”,破了林熙的“四極大宛”的進攻,天賦、悟性之高,令執法長老歎爲觀止。
如果和這樣的對手結仇,同時又讓對方逃得一命,那麼就會多出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而且是致命的那種。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林熙雖然不精通“殺氣”,但是實力擺在那裡,“十八皇子”空有這樣的天份,也只能折戟沉沙。
換個角度,在某種程度上,遇到林熙這樣的高手,恰恰是“十八皇子”這樣的對手最大的不幸。
“殺氣?”
林熙訝然。
他可以通過“太古真龍”感覺到敵意,但卻並不像“十八皇子”對殺氣感覺的那麼清楚,準確,就好像是實實在在東西一樣在。
“嗯。你接觸劍道的時間還只有幾個月,還有很多東西不瞭解。劍道里面的門門道道很多,分成數個階段。其中‘殺氣’是你下個階段,纔會接觸到的東西。”
執法長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