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北海中心有一處通往仙界的入口,雖然不知真假,但豐溪村男女老少對此事的熱情仍舊不減。
“我年輕的時候啊,不知天高地厚,想去那裡求個仙緣,”一白背心老翁正翹着二郎腿回憶往事,垂髫小童圍在他的身邊,俱是兩眼放光,他笑了笑,道:“結果差點小命不保……”
“我奶也這麼說,她還說那邊有仙人飛來飛去!”一鼻涕小兒搶聲激動道。
“阿公,石頭說的是真的嗎?”旁邊的孩童聞言連忙看向老人。
恰好一紫衣少女停留,她膚如白瓷,氣質出塵,在常年日曬的海民中十分突出,不遠處的幾個黑膀子小夥時不時擡頭偷看幾眼。
白背心老翁見有客上門,立即放下手裡的煙槍,指着不遠處的船隻問:“客官要去哪?租什麼樣式的船?我們家按時收費,絕不臨時加價,童叟無欺!”
江靈兒笑了笑,定定看向老人,緩緩開口道:“去你剛剛說過的那個地方。”
晴空萬里,陽光在粼粼海面上化成點點碎金。
正值日中,老翁時而愁眉,時而舒展。那個地方怪異非常,他曾發誓過不再踏足,但懷裡沉甸甸的兩塊金子卻無時無刻在誘惑他:幹完這票就發達了。
於是他咬咬牙,接了這活。
船駛了三天三夜,江靈兒扶着船杆,神情凝重。
她感知到周圍的靈氣漸漸變得十分混亂,如電流般正四處亂竄。
“阿靈,要不要來點烤魚,是我特地留給你的。”
少年黝黑的皮膚襯得牙齒更亮更白,是老翁的孫子,正舉着烤得焦黃的魚,笑眯眯看着她。
江靈兒轉過身,帶着淺笑的臉有一瞬間的凝固。
在少年的身後,出現了一條巨大的漆黑裂縫。
此刻天水相融,已分不清天和海的邊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黑縫顯得突兀又詭異。
小蛇突然伸出頭,兇狠地吐出信子,豆子眼閃爍着兇光。
周身靈氣流突然暴動,巨大的引力使其坍縮成一個漩渦,周圍靈氣盡數被吸走。
江靈兒經脈中的靈氣也都被調動起來,變得混亂不已。她左右搖擺,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拉扯着往海里推。
“阿靈,你怎麼了?”見她表情不對,少年臉上出現疑惑,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你,看不見?”
“看見什麼?”他回過頭,卻再不見少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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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靈兒是被痛醒的,她用神識掃了一圈,乾枯的經脈和丹田已經隱隱出現裂痕。
“噗嘶、噗嘶。”小蛇吐着信子,纏上她的手臂,小眼睛裡盡是擔憂。
她記得自己被靈氣流扯到了海里,再醒來時就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面前一個鐵柵欄,腳下是乾枯發黃的稻草,僅有的亮光來源於左上的方形小洞。
“把女犯都給我拉出來!”一聲洪亮的怒吼響徹大牢,這道吼聲含着靈力,震得江靈兒耳膜生疼。
是修仙者!江靈兒激動大於疼痛,讓她疑惑的是,根據記憶,應該被傳送至一個門派裡纔對,這個地方……
沒等思考完,她被男子強行扯出牢房,拉到屏風後排成一排,其餘站着的幾個均是看起來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女。
“夫人,您看看哪個比較合適?”目光掃到江靈兒後頓了頓,帶着點疑惑,隨即搓了搓手,對着他身旁的女子諂媚笑道。
只見那人左右掃了一眼,除了江靈兒外,餘下幾人皆是灰頭土臉,面黃肌瘦,便用下頜往她的方向點了點,冷着臉轉身往外走。
“你倒是好命…還愣着幹什麼,跟着走!”男人陰陽怪氣道。
聞言,她快步跟上前面的女子。
二人穿過陰暗的甬道,來到一處點滿紅燭的屋堂裡。
“大小姐,人我找來了。”那女子恭敬俯下身道。
被喚作大小姐的少女掀開輕紗,身着鳳冠霞帔,眉心一抹金色花鈿,明眸皓齒,嬌豔欲滴。
她看了一眼江靈兒,眼中浮現幾抹歡欣,“就她罷。”
上官府掛滿了紅彤彤的燈籠,紅綢錦緞從屋門一直掛到院外,房檐廊角,梅樹桂枝都掛上了紅綢裁剪的花。
“身爲上官府二小姐上官明悅,因體弱自小就被送到莊戶上養着,如今爲了履行婚約而回府,你可記着了?”玲瓏緊緊盯着她,正是那日的冷麪女子。
江靈兒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奴婢省的。”
“不要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不過是頂替了大小姐的姻緣,要是露了馬腳連累府裡,你有一百條賤命都不夠賠!”
“行了,顧哥哥她……”上官明馨咬了咬脣,似是回憶起了什麼,“我幼時見過,是個好的。”
玲瓏撇了撇嘴,撒嬌道:“再好也比不上小姐心裡那位公子,”隨後,意有所指般看了一眼身旁的江靈兒,陰陽怪氣道:“我只是敲打敲打她,免得有人以爲自己鹹魚翻了身,不知天高地厚。”
說的那大小姐雙頰一紅,嗔怪的呸了一聲。
江靈兒沒有接話,面色淡淡,玲瓏自討沒趣,剜了她一眼。
婚約將近,她頂着上官二小姐的頭銜想法子打聽消息,慢慢了解了這裡的情況。
天水城上官府,五大修仙世家之一,是天清宗附屬家族。
據記憶得知,修仙門派歷史悠久,底蘊深厚,門中聚有無數驕子英傑,天材地寶,是天地靈氣最盛之地。
而其下便是修仙家族,歸屬於修仙門派,多用來供給資質良好的子弟,相應的,門派也會提供一定的資源反哺。
上官家有天清宗這個門派作爲後盾,加上本身實力也不弱,這些年在五大家族中漸漸拔得頭籌。
這次兩家聯姻也是爲了能鞏固上官家在天水城的地位。
卻不料上官明馨來了一招狸貓換太子。
讓她在意的是這五大家族之一的江家,會不會跟阿爹有關?
出現了一絲線索,她決定動身前往江家。
婚約如期舉行,十里紅妝,八擡大轎,一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好不熱鬧。
她正坐在路邊和小蛇一起吃着餛飩。
院裡任意一個下人的修爲都比練氣一層的她高,但人人都覺得能嫁進顧家是她天大的福氣,去當女囚和嫁入高門,傻子都知道怎麼選,讓她鑽了個空子,直接就跑了。
她跟小蛇要了不含致命毒素的唾液,一點就可以麻痹人的大腦和四肢。
所以現在轎子坐着的,正是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