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紅豆

雖是炎炎盛夏,但河水卻冰涼徹骨。徐書憶一下水,便拼命往目標游去。水裡的阻力限制了他的速度,他對自己的游泳技術向來是相當自信的,然在這湍急的水流裡亦是覺得非常吃力。

距離越來越近,他可以看到林夏弦蒼白的臉龐,眼睛緊閉着,看來已經快陷入昏迷了,只有僅存的一絲絲求生意識在支撐着她。還好,看這情況她還會一點游泳,不然早就沉下去了。

一個水浪猛地衝過來,徐書憶差點被衝向另一邊。

冰冷的水裡,一個激浪又一個激浪拍打過來。徐書憶使勁了全力。終於,在水裡抓到一隻還有微微體溫的手。他一陣欣喜,一把拽過來。一個水淋淋的人兒投入了他的懷抱。

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只是筋疲力竭暫時昏迷了,其它沒有大礙。還好,沒事。

徐書憶心口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

他剛纔已經拼盡了力氣,現在全身乏力,還抱着個人,這讓他更吃力。幸好救援隊已經到來,最後總算平平安安的上了岸。

醫院裡,徐書憶站在走廊裡,雖然知道林夏弦沒生命危險,可還是忐忑不安。

“徐書憶——”匆匆趕來的蓮娜,臉色非常難看。

“你怎麼來了?”他有點吃驚。驀地想起剛纔她就在河邊,還打算阻止他下去。

蓮娜不敢置信的指着病房緊閉的大門,聲音顫抖着:“那,那個女人,是——”

“她不是陌陌。”徐書憶淡淡的說,他知道她只要看到她就一定會來問他。

“怎麼可能?”蓮娜的精神有些恍惚:“她明明就是陌陌啊,雖然有些不一樣,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孩子無論怎麼改變,都瞞不過我的眼睛啊。”

“別說了,她叫林夏弦,不是陌陌。陌陌已經死了,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實。”徐書憶被她說得煩躁不堪。

蓮娜不死心:“當初警察只是說出事故的車墜下山崖,所以什麼都找不到。可是,有可能陌陌還活着啊,那孩子那麼可憐,說不定上帝捨不得帶走她,讓她活了下來

??”

說着,淚如泉涌。

天知道當她看到徐書憶抱着她上來的時候。瞥見那張熟悉的臉,她以爲在做夢。可是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那個人,又有誰能夠讓徐書憶在乎到連命都可以不要呢?

所以,那一刻她很欣喜,卻又害怕這是一場夢。陌陌,如果那個人是陌陌,如果陌陌還活着,那該多好!儘管,曾經的她,巴不得那個女孩快點從這個世界消失。

徐書憶的話,令她的夢徹底粉碎了。

徐書憶面無表情,久久才說:“她已經回不來了,我們,就不要再活在她的記憶中了

??”

平靜的語氣,卻有說不出的哀傷,濃濃的,飄渺在這安靜的走廊裡。

林夏弦在第二天的晌午時分醒過來。過度的疲勞讓她睡了一整天。

腦袋有些沉重,昏沉沉的,尤其是在看見房子裡的裝飾設備後,更迷茫了。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還有她身上的白色病號服。

這是醫院?

她腦中一片混亂。隱隱約約記得,她跑去河邊散步,因爲大街上實在是太悶熱了,河邊吹來的風很涼爽。突然迎面跑來一個人撞了她一下。當時她想事情想得出神,沒留意撞來的人,不小心就掉進了水裡。

水裡很涼快,一開始還覺得挺舒服的,後來就受不了。她拼命地游泳,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沉下去,水流滾滾而來,灌進她的嘴裡,她嗆了很久才吐出來一些。之後,她一直喊救命,卻始終沒看到有人來救她上去。

就在她覺得快不行了的時候,一隻寬大溫暖的手抓住了她。之後,她就不記得了。

那隻手,是救護人員的吧?救了她的人!

病房門“咔嚓”一下打開了。徐書憶走了進來。

“醒了?”

“呃?”看到他,林夏弦一時反應不過來。他不是正在杜樂麗花園的展覽會場嗎?怎麼到這裡來了?

“怎麼?腦袋進水了?”徐書憶見她沒事,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林夏弦本來還有些暈眩,被徐書憶這一打擊,馬上就清醒過來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徐書憶在靠近牀的椅子坐下來,才悠哉地說:“聽說你掉進水裡了,特意趕來給你收屍的!”

“抱歉,我還活着,不麻煩你了。”聽他這麼說,林夏弦沒由來的覺得委屈。她真的差點就沒命了,他就這麼不在乎。就算不是朋友,好歹也該表示一下關心。她就這麼不受歡迎嗎?

徐書憶沒理會她的話。打開一直拿在手上的環保袋,一個白色的食盒赫然出現,還冒着騰騰的熱氣。

“拿去,別沒淹死就變成餓死鬼了。”他冷冷的將盒子遞給她。

林夏弦雖然抱怨,還是乖乖地接過盒子。逆來順受慣了,BOSS的命令她可不敢違抗。

打開盒蓋子,一股濃郁清香的紅豆味瞬間飄了出來。

紅豆粥!

林夏弦吃了一驚。是她最喜歡的紅豆粥誒。上次徐書憶給她買的夜宵,也是她最愛的紅豆甜湯。真奇怪,BOSS怎麼知道她最喜歡吃紅豆做成的一切食品。

腦海裡想着,嘴巴卻不知不覺的說了出來:“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紅豆?”

徐書憶看了她一眼,說:“還記得剛來巴黎的時候,晚餐有一道菜‘紅豆冰糖糯米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晚餐你基本上就只吃那道菜,還吃了個精光。”

額???林夏弦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這件事她記憶猶新,因爲那道“紅豆冰糖糯米藕”實在是太美味了。想不到徐書憶竟然注意到了這一點,那時他一直低着頭,觀察力還這麼厲害。

算了,美食當前,讓尷尬什麼的都去見上帝吧。她吞了吞口水,舀起一大勺紅豆粥,入口香甜,軟糯滑口,沁人心脾。

“好好粗啊。”她嘴裡裝着紅豆說話,口齒不清,還是忍不住讚美。

看她吃得香甜,徐書憶的嘴角不知不覺勾起一道淺淺的弧線。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曾經,也有那麼一個女孩子,如她一般十分喜愛紅豆。明明不喜歡甜食,可是隻要是紅豆做的,再多再甜都能吃得下去。

每次一吃到紅豆,總是會搖頭晃腦的唸詩:“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如今,紅豆依舊,人卻已非。剩下的,便是入骨的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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