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蘭蘭沿着長街往百味食堂的方向走,街上沒有什麼人,偶爾零零散散路過的人也步履匆匆,比起之前,倒是營造出了——
好吧,並沒有什麼太緊張的氣氛,這幫玩家根本感覺不到什麼大戰在即的緊迫。他們胸前的鐘表一直在提醒他們珍惜時間,所以在平時他們也是這副匆忙的樣子。
季蘭蘭時不時的舉着攝像機,找好角度,來上一張,邊走邊拍,這是她最喜歡做的事之一。
除了拍照,她還喜歡去唐元那做兼職。
前面是一座教堂,是季蘭蘭最喜歡取材的地方。
教堂已經棄置不用,大門也沒有鎖,她沒事的時候就會過來拍攝。
一縷縷溫暖的陽光在窗櫺裡肆意射入,五光十色的花窗彷彿被這光輝賦予了靈活,上面的天使聖光圍繞,變得鮮活起來。
地面有一些裂痕,一些頑強的小草從縫隙中生長,帶着綠意。
盡頭掛着一個巨大的十字架,下面是一個講臺。
如果僅此而已,那麼這裡也不過是個普通的教堂。
季蘭蘭舉起攝像機。
在鏡頭裡,整個教堂的氣氛截然不同。
兩邊的花窗已經破碎,只剩下一半的天使畫像帶着一種殘缺的美感。透過打開的高窗,外面暗紅一片,沒有陽光,只有血雲籠罩和淡淡的霧氣。
盡頭的十字架上爬滿了帶着刺的薔薇,薔薇血紅,盛開着,格外妖豔。
現實中的景象和鏡頭中的景象完全相反,在鏡頭中,這個城市就像個徹徹底底的地獄,破敗又血腥。
剛開始她以爲自己的攝像機壞掉了,無論去哪,鏡頭裡的東西都和現實中的不一樣。
而玩家們全身也變得破破爛爛的,看着倒是有點可憐。
她在玩家商場買了新的攝像機,拍攝出來的東西完全沒有問題,只有她自己隨身攜帶的這個攝像機有問題。
想不通原因後,季蘭蘭索性也不想了,她猜測,或許是因爲這個攝像機和她的天賦息息相關,並不是普通的攝像機,所以拍攝出來的東西纔會這麼特別。
“我本身就是個陰暗的怪物,所以我的攝像機會呈現出這樣的景色也並不例外,無所謂,我反而可以拍攝第二種風格的作品,很不錯。”
季蘭蘭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她覺得這件事也沒什麼值得可說的,就這樣平靜的接受了,誰也沒有告訴。
現實中的景象很美,鏡頭中的卻有另外一種殘缺的美,她可以拍攝一組天堂與地獄主題的作品,這可能是她有生以來拍攝出來的最棒的作品。
因爲再怎麼處理畫面,也不如真的好。
還有那繁華的都市與末日降臨後的廢墟,都讓季蘭蘭找到了無盡的靈感。
“當初能以成爲最棒的攝影師倖存下來,真好。”她無時無刻都在感謝當初唐元給她的這個機會。
她圍着教堂拍了很多張照片,心滿意足。
“回去之後把它們都洗出來,現在該去唐元那邊了。”
她邁開步子,離開教堂。
教堂旁邊有一個公交車站,當然也已經棄置不用了。不過伴隨着一陣“轟隆轟隆”的雜響,居然有一輛公交車慢悠悠的駛進了站臺。
這公交車站有點髒,車身的廣告也掉的差不多了,車玻璃七零八落,前面的雨刮器失控的掃來掃去。
門開了,一個壯漢粗着嗓子喊:“小姑娘,要不要搭車,到百味食堂只需要支付七分鐘!”
季蘭蘭張了張嘴,盯着那壯漢,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應該回答什麼。
她有點不知道怎麼應對這樣的情況,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有點懵。
她認識這個人。這壯漢就是總跟在禿頭城管後面那四位之一,經常來食堂找她配酒,他們之間其實還算熟絡。
如果是在食堂裡,她倒是知道要怎麼招呼對方,但突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對方,季蘭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差點要說:“歡迎光臨,今天要什麼酒?”
“嘖,我就說這孩子太怕生,你這個五大三粗突然叫人家,再把她嚇一跳。”
車裡響起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也很耳熟,是那四位壯漢之一。
“哦哦,抱歉哈。”最開始說話的壯漢下車,走到季蘭蘭的旁邊,指着那邊的公交車。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身材魁梧,皮膚黝黑。
“你從這走到百味食堂需要二十分鐘,我們開車過去只需要五分鐘,你只要付給我們七分鐘就可以了,還是很划算的,不然你就白白浪費了時間不是嗎?”
季蘭蘭聽明白了。
“你……你好,你們這是新業務嗎?”
“是啊,我們發現大家把很多時間都浪費在了路上,剛好我兄弟發現個不要的公交汽車,居然還能開,就利用起來唄。”
“來吧,車上還有不少人。”
季蘭蘭點了點頭。
車上又下來個人,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帶着鴨舌帽,身材高大,濃眉大眼,說話的嗓音很大。他看了看不遠處的教堂,然後目光落在了季蘭蘭手裡的攝像機。
“你是在這採風嗎?”
“這裡風景很不錯。”季蘭蘭中規中矩的回答。
“哈哈,我還以爲你最擅長調酒呢,沒想到還是個愛好攝影的藝術家!”
“藝……藝術家……稱不上……我還差得遠呢。”
“哎,這裡處處都是人才啊,就我們四個沒什麼出息,天天東奔西走找活幹。”
“沒……你們也很厲害。”季蘭蘭說這話是真心的,這四個男人真的十分勤快,而且什麼都能幹。
“對了,正好這裡景色不錯,可以給我們照個合影嗎?”旁邊穿着黑色背心的壯漢說。“我們四個是在亡者都市才認識的,之後就一直在一起奔波,正好現在這麼機會,我想照個相留個紀念,畢竟兩天後……你們也懂,像我們這種很弱的玩家,說不定就被炮灰了。”
“哈哈哈!你的嘴還真毒。”鴨舌帽的壯漢爽朗的大笑着。
“你們還上不上車了?”這時公交車門口又探出個人頭。
鴨舌帽招了招手:“大傻子,快過來!”
“你叫誰大傻子呢,豬頭。”
“讓車上的人都下來,咱們一起照個相!”
“遺像嗎?老子不照!”車上那人擺了擺手。
“快過來!不要讓我揍你一頓。”鴨舌帽揮了揮拳頭,那個人比了一箇中指,才從車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