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整齊乾淨的白色制服,梳着一頭棕黑色的短髮,戴着一副寬邊黑框眼鏡,反光遮擋了他的眼神。下巴很光滑,連一點鬍子茬都沒有,嘴脣很薄,正嚴肅的抿着。
看上去相當平庸的男人,混進人羣就找不出來的那種。
唐元的目光落在了對方的工作牌上。
【ADT臨牀試驗科:溫斯頓·史密斯。】
【獲得新詞條:ADT。
意爲情感障礙療法,主要用於治療人類過剩的情感以及個性化的人格。在這個世界,任何讓人分心的情感以及個性化人格都被視作患有情感障礙,簡單說就是精神病。】
【溫斯頓·史密斯:負責此醫療項目的研究員。】
唐元的右眼迅速閃過一道藍光。
他看到溫斯頓的身上,似乎有一隻企鵝。那隻企鵝和溫斯頓一樣高,如同幻影一般附着在他的身上。
【溫斯頓的人格動物爲企鵝。
備註:企鵝很模糊,似乎並沒有處於穩定狀態。】
從唐元醒來後,一系列眼神變化都落入了溫斯頓的眼中。
雖然唐元的表情並不豐富,眼神也只是很隱晦的閃爍了一下,但也能和這裡的人形成強烈的反差。
溫斯頓知道這個人,已經完全變得不一樣了。
“你被侵蝕了,或許也患上了和那些患者一樣的病。”溫斯頓說。“你的情況不是很樂觀,我應該報告給總部。”
溫斯頓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也完全不繞彎子,直接說重點,似乎多說一句話都是廢話。
他僞裝的非常成功,如果不是看到他的人格動物,唐元也幾乎要被騙過去。
“你要舉報我嗎?”唐元從治療倉徹底出來,跟在他的後面。
“我會讓你得到治療,治療結束後,你又是那個無堅不摧的調查員。”
“你覺得現在的我不正常?”
溫斯頓回答:“你病了。”
他坐到電腦前,輸入了一串密碼,似乎要動用內部聯絡網進行報告。
唐元抓住了他的胳膊,制止了他的行爲,然後用口型無聲的說:“你也一樣。”
溫斯頓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他能看到眼前的男人勾着嘴角,也能理解對方眼中充滿的戲謔。
這個人看出了他的僞裝!他知道自己也有問題!
如果被發現,他會被當做病人拉去治療,或者,乾脆成爲一個小白鼠,去進行各種風險不明的試驗!
他的家,他的網絡會被進行徹底的清查,調查員會找到他一直僞裝成正常人證據!如果是這樣,一切都完了!一個會僞裝成正常人的精神病人遠遠要比普通的精神病人更危險,他會被當做課題研究,那些傢伙會把他從頭到腳解刨,無論他是否感到痛苦!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溫斯頓冷汗直流,他在心中措詞,並且盡力的讓自己在監視器下保持鎮定。
唐元能感到對方在微微顫抖,他鬆開手,恢復成一張撲克臉,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我有一些發現請你驗證,我們去外面吧。”
溫斯頓深吸一口氣,用眼神瞟了瞟攝像頭,然後點了點頭:“跟我來。”
唐元跟着他離開工作室,穿過走廊,乘上電梯。
“不要說話。”溫斯頓提醒道,
位於斜前方的監視器正盡職盡責的看着他們。
電梯把他們送到了一層,來到了大廳。
“不要東張西望,保持平和心態,跟我走。”
他們走向了刷卡門。
溫斯頓神情木然的站在掃描光下面,接着拿出身份卡,在門上的感應區刷了一下。
刷卡門打開,他走了過去。
唐元學着溫斯頓之前的樣子,站在了掃描光的下面。
掃描光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身上掃描着,似乎發現了什麼問題。
他是一個死人,除了心臟能恆定的跳動,既沒有體溫,身體中也不會有腎上腺素,總之就跟一件物品差不多。
不過一般被查出來的病人,他們在經過掃描光時,會非常緊張,所以掃描儀的數據庫裡還從未有過像唐元這種異常的情況。
這樣儀器一時間無法做出結論。
他在這耽擱了太長時間,導致周圍的人都注意到了這裡。大家放下手上的事情,齊刷刷的盯着唐元,似乎一旦出現問題,他們就會行動起來,把唐元制服。
ECHO眼亮起,唐元盯着掃描儀器。
【正在進行駭入——】
【駭入成功。】
【修改掃描數據中——】
“你的精神指數正常!”
唐元掏了掏褲子口袋,從裡面翻出來那張金屬卡,刷開門,順利的走了過去。
【此大廈的網絡系統不堪一擊。
備註:必要時,可以嘗試駭入操作。】
溫斯頓在門外等着,當他看到唐元被攔下時,幾乎要急的喊出來,但被他硬生生的抑制住了,直到唐元順利出來,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們離開了大廈,一直順着道路往前走,在一個廣場中停下來。
溫斯頓坐在了一個長椅上,這時他才徹底放鬆下來:“這裡沒有監視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你進去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不想被治癒,並且想出了一些辦法延緩治療。”唐元回答。
“延緩治療?怎麼辦到的?”溫斯頓驚歎道。“只要進入了治療倉,精神就會被連接進統一的精神空間,只要進去,他們身上那種不正常的,多餘的個性就會在一週內消減……他們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居然能從內部反抗……”
唐元沒回答,他直截了當的問:“像你這樣隱藏起來的人多嗎?”
“不知道。”溫斯頓搖頭。“既然我能隱藏,那麼其他人也能隱藏起來。”
“溫斯頓,你在這裡做什麼?”這時,一個同樣穿着制服的男人向他們走過來,除了沒戴眼鏡,從頭到腳的打扮甚至髮型都和溫斯頓一樣。
“組長,最後進入的調查員已經出來了,我正在詢問他情況。”
被稱爲組長的人打量着唐元:“詢問情況這種事在工作室就能做好,爲什麼你們要犧牲效率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溫斯頓,你這是在說謊嗎?”
溫斯頓其實沒怎麼說過謊,他以前也不需要說謊,爲了讓事情效率更高,大家都不會說假話,無論是善意的謊言還是惡意的,都會把最詳細的事情說出來。
現在露了破綻後,他有些驚慌。
“你……是不是也病了?”組長審視着溫斯頓。“身爲項目的研究員,居然也病了,恐怕我們得對你進行一次徹底的搜查。”
被組長看着的溫斯頓,更加慌亂起來,他的心跳加速,耳朵也迅速紅了起來。
“你病的不清。”組長說,然後拿出了通訊器。
“我……”溫斯頓話說了一半,就發現組長直接倒了下去,頭上流着血。
唐元已經站在組長的後面,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平底鍋。
“你說這沒有監視器吧,我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