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丘峰先是一愣,隨即醒悟過來:這是兵分兩處,一明一暗的意思。
明顯,昨天陳說與墨雄於蘇興平之間的矛盾衝突,讓蕭寄海他們起了戒心。雖然在懷左府內,擁有秩序,對方不會貿然出手,但誰知道呢?蘇家乃望族,底蘊深厚,定然有着許多非同尋常的手段,所以一切行事,還是小心爲好。
不過樑丘峰倒坦然。
太師叔放言,要他無懼無畏,勇往直前。
這話可絕非口頭說說的大空話,而是有深意。起碼在關鍵時刻,太師叔能夠出手,施以雷霆一擊。別看他病怏怏的,如果沒有些壓箱的本事的話,不可能會有這底氣。
那麼,這將是劍門第二位武王層面的高手了。
哪怕在玄黃大陸,一位武王都稱得上是人物。懷左府內,武王數量更是屈指可數。
所以說,擁有兩位武王的終南劍門,將會形成一股恐怖的力量。
樑丘峰帶着張江山古承陽,一如昨日入座;過不多久,在附近一側,出現了太師叔一行人。彼此相距不遠,但外人看來,渾然看不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時間過得很快,時辰到,今天的比試正式拉開帷幄,展開激烈的角逐。
今天樑丘峰不會上場,他在場邊,完全屬於看客——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多觀摩,多揣測,對於個人修爲亦有裨益。
……
今時今日,廣場一帶無疑成爲整個懷左府的焦點心,熱鬧非凡。幾乎成人的注意力都集於此。
相比這方盛況,振遠商行總行的一間別院內卻顯得頗爲冷清。
“嵐兒,你不要再鬧了,就安安靜靜呆在房間,免得讓全家上下不快。”
一間閨房,一位年過旬的婦人冷然對楊霜嵐說道。
房間地板上。還有着不少破碎的瓷片,散落一地。
楊霜嵐站着,倔強地與婦人對視:“三娘,你的意思是要讓我逆來順受,好換得大家的愉快嗎?”
婦人點點頭:“不錯。”
“嘿,說得漂亮。但爲何不見你們爲了我的愉快,而稍稍堅持一下?”
婦人拍案而起:“這是老爺的決定,是全家通過的事宜,誰都無法改變。既然如此,你何必執着?再說,雖然遠嫁他方,但夫君也是大宗門的長老。面有,裡有,你還想怎地?”
楊霜嵐悽然一笑:“我想怎地?墨雄於人面獸心,他來懷左府短短時間,便弄死了三個婢女,難道你們都瞎了嗎?……不,你們不是瞎,你們是覺得犧牲我一人,能換得家族利益,其他一切都無所謂。”
婦人冷哼一聲:“你冰雪聰明。想明白了就好。”
楊霜嵐猛地擡頭:“我就是明白了,所以纔不甘心做那任人拿捏的麪人兒。”
婦人吃吃一笑:“怎麼,你還想反了不成?”
頓一頓:“就憑你,也能反?”
楊霜嵐堅決地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嫁給墨雄於的。”
婦人哈哈一笑:“嵐兒。你幫家族經營許久,本該學到不少纔對。怎麼事到臨頭反而變得糊塗了。若真惹得大家不高興了,後果如何,你應該知道。到時候,就算你想死,都死不了。”
楊霜嵐連說三個“好”字:“所謂家族,所謂親情,我今日終於算是看得明白了。”
婦人不理會她的怨恨:“三娘聽說,你在外面勾搭了個人,名叫‘樑丘峰’的,還是個掌門什麼的。你的意思,不就是想指望外人來救嗎?我呸,這樑丘峰算是個什麼東西,區區一個下等宗門的掌門人,在我們楊家看來,就是一條狗。若非稍稍顧忌魯大師的面,神筆峰早變成爛筆峰了。嵐兒,三娘好心勸你,不要癡心妄想了,順着大家的意,順着墨長老的意,或許還有好日過。”
楊霜嵐喃喃道:“你不瞭解他,你們都不瞭解他。我相信,假以時日,他的成就會讓你們刮目相看的。”
莫名地,對於樑丘峰,她竟有幾分無法解釋的信任。或是溺水者的別無選擇,或是天生的一種感覺。
婦人卻如同聽了個大笑話:“你竟真得指望他來救,嘖嘖,三娘把話晾在這裡,那小隻是哄你開心罷了。真得有事,立刻便會當縮頭烏龜,不知躲到哪裡去了。這算是病急亂投醫嗎?嵐兒,你真是幼稚得可以。”
說罷,大笑揚長而去。
外面自有奴婢進來收拾,房門倒沒有從外面鎖,皆因整個別院,都被設置了禁制,楊霜嵐難以走出去。
奴婢收拾乾淨,低着頭,跟楊霜嵐告一聲罪,又退了出去。
楊霜嵐坐回椅,瞧四下無人,忽地張開手,攤開一團紙。
這紙是剛纔奴婢偷偷塞過來的。
楊霜嵐在楊家經營良苦,眼前雖然四面楚歌,但還有些心腹能互通訊息。
紙條上寫着一行字:樑丘峰擊敗蘇興平,闖入第二輪。
他,果然是做到了。
關於蘇興平在幕後做的手腳,讓樑丘峰得以持外卡參賽,以及會在抽籤上搞貓膩等,她之前便隱隱約約猜測到了些,只是無法告知樑丘峰。
其實告知也沒用,關鍵還得看實力,看錶現。
樑丘峰的表現讓許多人大跌眼鏡,便包括現在才得知結果的楊霜嵐,她沒有現場觀看,不知過程如何,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樑丘峰贏了。
“我就知道,他不是那種毛躁不知事的人……也想,他也洞悉了蘇興平的陰謀吧。”
“嘿,陰謀又什麼用?蘇興平苦心算計,到頭來一敗塗地,成爲全城笑柄。須知道,在真正的實力面前,花招詭計都是笑話。”
“他能擊敗蘇興平,便表示擁有了過人的實力,第二輪估計也難不住的,一路凱歌,最後名列三甲都不奇怪。”
“只是,那又如何?面對家族的龐大壓力,他真得會出手來救我嗎?”
楊霜嵐思緒百千,最後糾結,愁眉苦臉:“其實三娘說得對,自己真是癡心妄想了。就算樑丘峰願意出一份力,可又有甚用?徒然連累他陷足泥潭,害了他罷了。”
想到這裡,她長長嘆一口氣,手底一番,有寒芒閃耀。
這是她貼身的一柄寒鐵匕首。
家族到底還有些顧慮,沒有搜身。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此刃,便名爲“玉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