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樑丘鋒瞭解到老執事爺孫的遭遇,不禁義憤填膺——
當初在終南劍府,老執事被羅執事排擠,失去位置。加上年事已高,乾脆回到終南城老家,頤養天年。
比之劍府,終南城的情況龍蛇混雜。在劍府擔當外府執事時,老執事有些地位,可退下來後,人走茶涼,處境便大幅度降落。
三天前,終南城三大豪門之一的周家少爺周文博看上了夭夭,要娶之爲妾,下的聘禮倒不少。然而老執事知根知底,知道周文博修煉一門名叫《合陰指》的黃階上品武技,需要吸取大量處子元陰。
被吸取過後,女子會衰老得非常快,一年半載甚至會衰竭而死。
如此,老執事哪裡願意將夭夭嫁過去,送入火坑?
周文博看出夭夭的元陰很有利於《合陰指》的修行,自不肯就此罷休。明的不行,就使陰招,派人把老執事殺死。幸而夭夭機靈,提前躲到了別處,纔沒有被擄走。
這幾天來,夭夭一直躲在城內隱蔽處,不敢冒頭。但周家眼線通天,風聲越來越緊。她就想今天喬裝混出城去,不料還是被守在城門的周家護院發現,將其打傷。
見勢不妙,夭夭只得往回逃走,恰好遇到樑丘鋒,發生之前的一幕——如果被抓到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
樑丘鋒只聽得怒火獵獵,恨不得馬上殺回終南城去,將那周文博殺死。只可惜以他的身手,估計連夭夭都打不過。
夭夭會武功,她在終南山長大,跟着爺爺,自幼習武,如今是勁道一段的修爲。不過在拼鬥過程中,捱了周家護院一掌,氣血逆滯凝結,基本喪失了戰鬥的能力。
也正因爲有了這一番爭鬥,將守在城門的周家眼線都引開了,他們出城的時候才順風順水。
“小哥哥,你能將那護院殺死,是不是在山上學到了厲害的武功?”
夭夭問道。
樑丘鋒搖頭苦笑,道:“哪裡的事……”當下將自己的遭遇源源本本說了出來。
夭夭一聽,同仇敵愾地道:“羅肥豬真是太過分了!”對於這個使用陰謀詭計將爺爺趕走的羅執事,少女早有惡感;如今聽說小哥哥被對方刁難開除,更添惱恨。
“不對,既然你不會武功,怎麼能將護院殺死?”
當其時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包括她在內,許多人都沒看清樑丘鋒是怎麼殺死護院的。
其實就連樑丘鋒本人,都有些搞不清狀況。
回想的時候,腦袋又開始脹痛,面色不禁一白。
夭夭搔搔頭,喃喃道:“難道是碰巧……”
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錯手殺人的情況雖然不多見,但間或也會發生,不足爲奇。
這般想着,不再糾結,還是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吧。
周家乃終南城三大家族之一,勢力顯赫,出了此事,肯定震怒,會派人來追捕他們。一旦被發現,下場可想而知。
“小哥哥,是我連累你了。”
想到那暴風雨般可怕的報復打擊,夭夭感到迷茫無助;對於被捲進來的樑丘鋒,覺得歉疚。
這事,本與樑丘鋒無關。
樑丘鋒正色道:“夭夭,沒有你爺爺,只怕我早橫屍街頭。這份恩,大過天。我樑丘鋒,雖然出身卑微,但恩怨分明。他曰有機會,我一定要幫你爺爺報仇。那麼現在,夭夭,就讓小哥哥照顧你吧。”
他當前只是白丁,可說出這番話時卻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夭夭又是欣喜又是感動,但深知報仇之事談何容易,周家家大業大,高手如雲,機會着實渺茫。不過身邊多了個小哥哥,自己不再孤零零一人,卻是最幸福的事。
“咦,那裡有村莊,我們快過去。”
果不其然,前方山麓之下,依山傍水有一個小村莊,兩人稍稍走近了些,便有嗅到陌生氣息的獵犬狂吠起來。
……
壙背村,一個人口不足百人的小村莊,位於祁陽山下,祖輩以狩獵爲生。
荒洲地廣人稀,資源匱乏,大的郡城甚是少見。方圓數萬裡,也就只得一個終南城。
郡城之外,倒會存在些小型鄉鎮,村莊。無一例外,這些地方都會高築牆壁,四周圍起來,形成堅固的防禦掩體,以抵禦妖獸侵襲。
“妖獸”,是凌駕於普通獸類之上的兇猛存在,身體強悍,力大無窮。而一些高階妖獸,甚至還會吐水噴火,鬼神莫測。
妖獸以“階”分級,共有九階。據說它們與自成文明世界,對立於人族之外的妖魔,存在千絲萬縷的關係。
妖獸兇猛,哪怕面對一頭最低級的一階妖獸,上百普通人都不夠塞牙縫。唯有武者才能與之對抗、搏殺。
這就是武者大行其道,備受尊崇的主因。
武者修煉有成,便會出城下山,獵殺妖獸,倒不是說爲民除害。而是妖獸本身全部是寶,殺之收益頗豐。
當然,對於普通的獵人而說,他們只能對付普通野獸。
壙背村的獵人便是如此。
好在村莊距離終南城不算太遠,一般情況下不會有妖獸攻擊,頗爲安全。諸如壙背村的其他民居點,在城府周圍,還有十幾個。
進入壙背村,樑丘鋒支付了兩斤靈米的代價。他對村長說他們是兩兄妹,家鄉遭受妖獸攻擊,家破人亡,不得不背井離鄉,飄泊到此。
年過花甲的老村長沒有懷疑,收了兩斤靈米後在村東面安排了一座兩居室的石屋給他們居住。
樑丘鋒又花費了兩斤靈米向村民們換取了一些必須的生活資源,比如柴米油鹽之類的東西。
經過一番收拾,一個簡陋的臨時的家便撐起來了——當前嚴冬,野外生存非常困難,也難以遠行,暫且躲在村莊內過一段曰子,休養生息,纔是最明智的選擇。雖然周家勢大,可一時間也查不到外面來。
這時候,樑丘鋒身上的靈米,只剩下六斤了。但只要人在,希望便在。
夭夭撐着傷勢燒水做飯,又是一陣瑣碎的忙活。樑丘鋒重重捱了一腳,同樣受了傷。逃亡的時候都是依靠頑強的意志毅力支持,此刻在安全地方安頓下來了,繃得緊緊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
也不知是不是路上受了風寒,晚上掌燈時分,樑丘鋒突然發起了高燒,燙得嚇人,還說着奇離古怪的胡話:
“夭夭,有一把劍在我腦子裡飛……”
“好漂亮的劍呀!”
“我抓到它了!”
“唉,它又飛走了……”
夭夭聽得心驚膽顫,村中卻沒有大夫,略略懂些醫術的老村長把過脈,弄了一副草藥過來,讓夭夭熬了喂樑丘鋒喝。
臨走的時候,老村長嘆口氣,對夭夭說道:“你哥哥的病,很重,能不能熬過今晚,只能看老天爺了。”
突發情況,夭夭並沒有手足無措,她本只是個嬌憨的十五歲小女孩,爺爺橫死後卻使得她變得堅強。
喂樑丘鋒吃過藥後,就坐在牀邊照顧。望着燒得面色都酡紅的樑丘鋒,她緊抓住少年的手:
“小哥哥,你一定要撐住。你可是說過要照顧我的,男人大丈夫,說話可不能賴皮,你聽見了嗎?”
說着,兩行清淚悄然滑落,滴入到樑丘鋒乾燥的嘴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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