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和他共患難的人
結果回來也沒消停,我被喊到他的臨時辦公室,受到了他嚴厲的批評,“你到底怎麼想的?幹嘛自作主張,你想看什麼?男人怎麼得罪你了?我們又怎麼着你了?你那賊眉鼠目一臉小人的樣子,還上那丟人現眼去?”
“我幹嘛丟人現眼了?我去你們放不開就早說嘛?我不就是想長長見識,看看那些女人都是什麼樣子的,你們男人一個個如蠅爭羶的飛過去?我在那裡你自己憋悶了吧?還道貌岸然地裝,現在找我發什麼脾氣啊?早知道我就自己回來,你們想留下消遣就別出來啊?難道□還要立牌坊?”
我看老四氣得滿臉通紅,“我告訴你,爺要女人有的是,犯不着來這種地方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嘁,你有的是女人,誰都知道!只是這種地方更有情趣罷了,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以爲我不懂啊?連宋神宗都愛來的地方,還說什麼有的是、犯不着,我呸。再說你有的是女人,那不和這裡來的大爺們一樣?只不過你的女人是家養,他們的女人是散養而已,本質上都是好色,你以爲那樣就不辱沒了身份?我告訴你,你就是一有頭有臉的色狼罷了。”
“陸從容——你敢罵我?你太過分了,就算我愛來怎麼了,要你給我叫姑娘啊?你獻殷勤也太過了!”
“是啊,你不是礙着身份嘛?我做到你心裡了,還裝着批評我,我多冤啊?要不我給你請回來?”
“你你,你太過分了。”老四不知說我什麼好,還好沒有想打我,就是看着桌上的東西危險。
“行了,別鬧了,理虧就想拿權勢壓人。我知道,四爺你是不會有那份愛好的,不過連老夫子都說,食色,性也,你有什麼可生氣的啊?據我看你是被我捅到痛處才故意生氣找茬,還想轉移注意力!其實,我不是想看你們什麼樣,我是真想看看這些歌妓們都美到什麼程度,都怎麼哄人的,我就是想看看女人的極致是什麼樣的,跟你們沒關係,彆氣了啊。身爲女人,李衛老貶我,我這不就想觀摩學習嘛。”
我把話往回拉,他好像很滿意我後邊的話,“怎麼,開始反省自己了?原來是想學習怎麼做女人啊?可以,我可以配合你提高。”
“那就不必了,再說就算要演練,你一個人跟我配合也太少,我得啊像那些姑娘一樣,多些閱歷,纔好提高啊,到時我就是女人中的女人了。你說我多全才啊,文武雙全不說,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這麼溫柔善良、美麗大方,簡直簡直天上少有,地上一個了。”
“得得得,吹牛皮也能上天了。你還要人多配合你?還要閱歷,什麼閱歷?閱歷男人啊,我看你啊,倒是什麼都好,就是少點廉恥。”
“說什麼呢?男人去玩就有廉恥,女人就沒有嗎?你什麼心態?我告訴你,我來這世上就爲了使我的閱歷豐富無比,怎麼了?你就是真的我爺爺也管不着。”
“你敢?你等着,我回去就把你要過來,關你在籠子裡,我看陸川不敢不給。”
“你敢?你關我,就給我收屍吧。我老爹怕你,我可不!”
“陸從容,怪不得十三說治你得暴力呢,我跟你就說不上話。”老四血壓又高了。
我就更樂,“你倆敢情還一起商量啊,還真是穿一條褲子啊?好吧,要不要排上班來見我啊?我們原來就沒啥共同語言的,行了,你自己生氣吧,我走了,你別摔東西啊。”我說走時就已經出來了,防止老四真的打我啊,留下他一個人愛吼就吼吧。
要說我跟老四還真犯衝,老是吵架,他還好不真動用武力,要不我準得天天是傷的。我也並不太擔心自己未來會不會嫁他,因爲他的後院羣裡好像沒有姓陸的,不過那幾位好像也沒有,也許我不必嫁給他們,也許我在他們周圍轉一轉就要離開的。想到這裡我就有點又解脫又失落的感覺。
後來想,不如我就當自己像現代一樣交幾次朋友,談幾次戀愛,最後愛嫁誰嫁誰了,這樣想了我對自己與他們的交往也就有點放縱,隨心所欲,這會看誰好就點點火,而且基於我對清穿的百看不厭,我對誰都有點喜歡,都有點憐惜,都有點不想放下,還有就是他們中也沒有誰在我心中脫穎而出,一錘定音地敲響我的心絃。我的感情也就在他們中間遊遊蕩蕩的,就像風或大或小,時時吹向不同的方向一樣。
我們還是又上了路,跟老四一路上沒啥意思,十三和李衛也不像那麼愛說話了,老鄔本來就好靜,泰山等侍衛根本就是隱形人。只有我好難過,除了和老四吵架就沒啥消遣的了,除了吃飯和偶爾做飯我就沒啥活動了。基於我和老四一直以來的不太愉快,我也不太敢聒噪他,就懨懨跟他騎馬趕路,坐車趕路,睡覺趕路。唉。
有一次我看到前邊是遼闊平原,就提出和十三飛馬一段,十三愉快同意了,可老四說,“十三,你和她一塊野什麼?這地方我們不熟,出了事怎麼辦?”十三就憋回去了。我就說“是,四爺爺”。
走了快二十天了,就快到天津了,估計再趕個幾天就能到京郊了,這時更沒有玩的心思了,連我都想快到家了,好好洗澡,好好睡覺,好好吃東西。老四叫青川先回去報信,得告訴皇上,還想告訴我父親和各人的親人。我想也好,這樣回了家就有備好的舒服的一切了。
這天早上我們從休息的客棧出發,打聽好了路就套上了車馬。因爲掌櫃建議有一條小路,不到一天就可以進入塘沽口了,老四就決定帶好一些乾糧,從這條路走,晚上就可以找驛館歇息了。
我們一行人也算是輕車簡從了,可走在小路上還是前後差了很遠的。侍衛們不離老四左右,我和十三也緊挨着。從早上開始我就很興奮,可能是出來半年了,又感覺就到家了,情緒就很活躍。我四下裡張望,還和十三嘮閒嗑。“你想老婆沒?”十三就要瞪我,我當然不怕他,就想看他說不出話的樣子呢。
我正要調侃他,忽然前邊一陣馬嘶,我往遠一看,怎麼一個我不認識的侍衛的馬中了箭,接着如雨的箭就飛了過來,我們的隊伍眼看就被衝散,十三拔出腰上的劍開始擋飛箭,我見勢不好,開始躲閃,心想只是躲箭這不是辦法啊,還好老師今天也在車上坐了,我看他們的車在不遠處,趕緊不顧危險,催馬過去看看他們的情況,再拿我的火銃和短劍來。
我當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什麼快馬過去會不會中箭之類的,沒想。到了車前,玄青她們聽到聲音也早往外看呢,她真是聰明,見了我,馬上就給我扔出一包東西來,我接過,“老師,我沒事,聽我的,你們先走,快把車趕向林子裡,千萬不要下來,能到官府就趕緊帶人過來。”我怕他不應,嚴正命令小廝趕緊調轉車頭使勁趕,回去搬兵來。
他們的馬車動了,我拿着傢伙就往四爺十三這邊來。箭雨過去,一羣蒙面大漢竄上來又砍又殺,所有人都在禦敵,雖說我的功夫不如他們,可我手裡有利器啊,我拍馬過去但不敢直接射殺,得找好沒有自己人的角度。
一個黑衣人正在和十三糾纏,我找好方向一槍射了過去,那人應聲而倒,這槍我頭一次開,沒想到緊急之中後坐力這麼大,差點沒把我自己掀下馬,十三一愣,忽然明白了,又馬上援助老四。
我就在看哪個黑衣人在外圈,我就開槍,畢竟這是我的專業啊,“嘭”,上火藥,“嘭”“嘭”,死了好幾個,可對方來人還是不見少。老四被困在中心,我也不敢輕易開槍。
看來來的都是高手,老四和十三都掛了彩,十三身上也有別人的血,老四卻被人刺着了手臂,不知嚴重不,泰山和其它侍衛就護着老四想往林子的方向退,我們趕緊也跟過去,我在最前方,右手直接用槍,左手也隨時準備拿起短劍來。被我撂倒了兩個,可還是有人越來越近,泰山越過我,和那些過來的人又戰了起來,我知道他的手臂未必全好,肯定是不吃勁的,就想和他一起,他說,“跟四爺十三爺先走,這裡有我們,快。”
“不行,你的手臂還沒全好呢。”
“這時候了,走一個是一個,快,能找來救兵更好,這裡我頂着呢!”我雖知歷史可還是擔心老四就此有事,還是先護他走吧。侍衛黃河帶了老四在馬上,我和十三也跟着,不知什麼方向就往林子裡逃開了,心裡還着急泰山不知會不會平安脫險。
看來泰山他們是撐住了,追兵並沒有到,可眼前有幾條小路,怎麼走啊,我們犯了難。
老四坐在侍衛黃河身後,指了那條稍寬的,我們就拍馬跟上。走不遠處還有岔路口,“左邊”,我想他也不認得了,就看命吧。我們一路下來竟看到了一處破屋子,下了馬,馬上給老四包紮,他竟然不止一處有傷,但都不太嚴重,好在他身上隨身都帶着藥,我狠狠勒緊他被刺傷的手臂,看來還好,都不是浸過毒的兵刃。接下來馬上分食物補充體力,萬一再遇敵人也好隨時迎戰。
我這邊也念叨着不知老師和丫頭們的車逃到哪裡了,還不知泰山怎麼樣了,心裡開始慌了起來,說了好幾次冷靜冷靜,又看我還挎在身上的玄青扔給我的包袱裡還有火藥,趕緊上好了,把包袱又緊了緊。
“十三,你身上有玉牌,帶人去搬兵吧,黃河、秦嶺,你們也跟十三爺去。”老四吩咐道。
“四哥,我走要是再來人怎麼辦啊?要不秦嶺他們都留下吧,我一個人去。”
“不行,路上也是危險的。你有事,我怎能獨活?聽我的,快去。黃河你們都和十三爺走,馬上。”
“四哥——”
“你敢不聽我的,不要浪費時間了,我的命令,快。”這樣的話就剩我和老四了,不知他這時候怎麼想的,難道都不顧及我的性命嗎?還是想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啊?要說我此時害怕是有的,可也不想一個人獨活,當然十三能活着是最好的。
“從容,你可願跟我在這裡等着十三搬來救兵?”老四轉向我問了一句,他好像頭一次這麼正式地跟我說話又帶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像是懇請,又像是承諾,更像個儀式般莊嚴。
“好,我願意和你一起等着。”我看着他,其實跟着他好像最穩妥了,因爲他是胤禛啊,雖說胤禛也會有磨難的。我轉向十三,“十三,你快去吧,我們等着你的好消息。”
十三使勁看了我和他四哥兩眼,一轉身,快馬走了,就剩我們倆了。
我回避了他的眼神,想想我們的處境說,“這裡目標太大,我們得出去看看有沒有別的路。”
老四點頭,可我們出去一看,往哪走啊,那邊是條河,再那邊還是林子,沒有可阻擋的障礙物。我也犯了難,可這裡躲藏實在不科學啊,一時間我所有的現代逃生自救知識都用不上了。
我只好扶了老四又回來,“沒事,你可不是一般人,我們自然吉人天相的”,我語帶輕鬆。
老四問我,“你覺得還會有追兵嗎?”
“是啊,估計還會有的,不過我有無數禦敵的經驗,我會保護你這個傷殘人士的。可是看那些人衝殺的樣子,也該是認識你和十三,知道是你們還敢殺,就說明是有預謀而且是不會善罷罷休的。還有就是你的反應也告訴我,你很擔心有人來追我們。我們的血跡那麼多,也顧不上消滅,他們要想追一定會找來,你選哪條路都沒用的。老四,我猜你大概知道得比十三多,也許你都大概猜出來是什麼人了,要不你不會要十三趕緊走的。他們——是朝堂上的人嗎?還有啊,不知道泰山他們怎麼樣了?”
“泰山吉凶未卜啊!什麼人要殺我,我可說不準,恨我的人可多着呢。不過你分析得這麼多,那你還願意留下?你難道不怪我沒讓你和十三一起走?”
“怪不怪呢,也不好說,也許有點失落,因爲你不把我的生死放在心上,我跟十三在你心裡的分量可見差遠了。我選擇跟你在這裡可能就是誘敵,自尋死路,不過嘛,跟你這麼大的人物就算死在一起也是光榮的。哎呀,我開玩笑了,你呢不會這麼容易死的,我呢可是仙女下凡,專門來渡你劫難的。”
“從容,謝謝你,你這麼眼明心亮,還跟了我在這裡,你知道你說願意我有多麼高興嗎?並不是你們分量不同,是分量一樣,我才這樣做的。我想的是,有你陪着,我就是死也可以無憾了。十三弟卻是不能有危險的,可是你,我要你永遠呆在我身邊,一路相伴,生死相隨。”
此話一出,我這心裡又翻個了。“什麼啊,你原來就想要我陪你死啊?真沒良心。”
“怎麼,你想要我陪你做什麼啊?”
“少佔我便宜。你覺得自己可能有危險,放了你十三弟走,就留下我,我方纔知道會死都沒怕,這會兒聽說你讓我陪你死,我告訴你,我心裡可真的有點不高興了。”我心裡的確忽然不舒服起來,不是因爲十三,是那些女人就陪他享受,我就要陪他死,不太划算啊。
“從容,我當然最希望你活着,可是我也很自私,想要生死和你在一起。剛纔你那麼鄭重地應了陪我,讓我心裡很有底,如果我們能生還,從容,你就跟了我吧。”
“你放心,我們不會死在這裡的,你也不要說這種安慰我的話,而且這對我來說算不上恩典的。”
“你就這麼想我的啊?我就是爲了給你恩典才這麼說的啊?我是從一開始就想要你,現在也一樣。”
“我們不會死,我也不承諾嫁給你。而且我真的會算命,你的命長着呢,你的衆多妻妾裡也沒有我的。不過你害怕死嗎?”我轉移話題。
“害怕死嗎?”老四重複了靜靜地望着外邊,一會他說,“死,其實沒那麼怕,有時生也不如死的,雖然我還有好多想做的沒做,但是你說了要學會停下腳步欣賞現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一生沒有愛人,有多少人沒辦法和愛人同生共死,有多少人被摯愛的人背叛,可是我今天多麼幸運,從容,你雖然還沒有愛上我,但是你也算和我是朋友吧?”
我聽着他的話十分感動,“是的,我們雖然離愛人還有幾步遠,可那不重要。愛情是曇花一現的東西,沒有那麼長久的,能和全心全意對我好的人命運拴在一起,我已經很幸福了。不過,你想太壞了,我都說了好幾次了我們不會死,我還說了我是仙女,你得捧我場啊。”
他聽了笑了,“那麼如果真的追兵來了,我們抵抗不了,不要被他們抓到,我們順水漂了可好,我泅水很厲害的,我帶着你看能支持多久。小時候我和十四弟一起泅水玩,德妃娘娘,就是我的親額娘,都不會問我水性如何的,她只顧着怕十四弟被水弄風寒了。我很生氣,又不敢說,還沒人可以告訴,就自己還去泅水,非要把自己弄病了不可,可是我不但沒生病,卻遊得飛快了。到了水裡,連胸中煩悶都消失了,等我長大了,更怕熱了,於是常常潛在水裡,有時水是很溫柔的,像我額孃的手,是另一個額孃的手。”
我發現今天的胤禛很不一樣,我也變得溫柔起來了,“好吧,我們到水裡去,你不知道,我可是生活在江南的,我水性更好,不知會誰帶誰的啊,其實,連我的上一輩子都是在水池裡混大的。”
這麼一折騰,天已經是夕陽西下了,破屋裡竟漏了幾點斜暉進來,被各種遮擋物弄得斷而未斷的陽光,卻也帶來一縷縷的溫暖,還有哀傷。我把所有吃的東西都拿出來分掉,保持體力,吃後還是有些懨懨欲睡,想了好事刺激自己,也許一會十三就來了呢,泰山也找來了呢,老師也找來了救兵呢,他們都安全了,我們也不必遭罪了,這是最好的情況了。
可是來的人不是十三,的確是追兵來了,我聽見腳步聲,和胤禛藏在木板後,瞄準,射擊,倒下一個又一個,可一會功夫身後也來了幾個,近身肉搏開始了,胤禛的手用不上勁,我在腰間插好槍用短劍和那些人搏鬥,可惜勢單力孤,邊打邊帶他退向河邊。這臭胤禛說那麼不吉利的話,我還呼應他,難道真的要葬身水裡嗎?
胤禛看着那羣還倖存的來勢洶洶的四五個追兵,又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我向那些人問道:“是誰讓你們來殺四皇子的?”我想的是胤禛可不會死的,我得問清了將來報仇,老四看着我說,“算了,不要問了,我們同死就已經很好了。”
“哼,四爺,還真是深情啊。您平時可是手段毒辣啊,這次江南就有多少人要您的頭呢?您做不做明白鬼都不重要,因爲我們做的有好多人都想做了,您就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
“你的主子到底是誰,快說。”
“姑娘,四爺都不問了,想必有數,你還是到地府問四爺吧。”他們說着就要行動,我們馬上躍入水中,胤禛是慢了些,但我們是拉着手的。
水裡還真的很涼,我們都一哆嗦,趕緊遊起來。我可以遊得很快,他卻不行,傷口泡了水,這會大概很疼吧,他的速度越來越慢。很快我就感覺到那些人也下了水,越來越近,怎麼辦?我想拿起短劍,火銃是不行了,在水下我的水性好,不一定打不過他們,想着我就往反方向游過去,和先趕來的那人搏殺起來,他們的刀劍沒有我的短劍管用,我拼盡全力殺死了這個人。後邊又上來了,逃生的意識使我發揮了最大能力,那人的血又暈開了。
我接着殺死了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也許也會趕來,我的體力看來要不行了,還是遊走吧,否則死得更快,還好視線不好,要追來也沒那麼快,再說也許那兩個不會水呢。我寬慰着自己,可胤禛這會遊哪去了?也找不到了,最有可能往前方的岸邊游去,我只好拼命遊向岸邊,好歹堅持住了,我踉踉蹌蹌上了岸,四顧找人,可惜沒有一會功夫我就沒有知覺地暈倒了。
涸轍之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