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心結(下)
晚宴過後,我們回到了緋雅的住處。
“我要和姐姐一起睡!”堇颺抱着他的小枕頭,擡頭看緋雅。
“兒子!男女有別!”已是酒醉的慎明,拉過堇颺教育道。
“辛巴,”緋雅鄙視的看過去,“辛飛飛才兩歲。”
慎明蹲在那裡,看着堇颺抱着枕頭奔進緋雅的房間,有些石化的味道。
“老婆……”慎明一身酒氣的抱着我撒嬌,“我管不了他們了,我只能和你一起睡了。”
我避開他的酒氣,把他的枕頭塞到他懷裡,“不好意思總裁大人!男女有別!”然後在他驚愕的神情中奔向緋雅的房間。
“堇!”他扶着門框喚我,有些醉又似乎沒醉,“替我好好教育下她。”
我定住腳步,轉身看過去,剛想還給他一個微笑。但是在聽見了他接下來的話:“她教壞我兒子了!”後,我選擇把我的枕頭丟過去!
“真不明白,他怎麼會喝醉。”緋雅靠着房門,看向另一房間倒在牀上的慎明。
“因爲他開心吶。”我笑着打算進房間。
“你進來幹什麼?”緋雅把我攔在門外。
“我跟你睡啊……”我討好的對她笑。
“這種時候,”緋雅意味深長的盯着那個房間的慎明,帶着樺那般的壞笑問:“不是應該和辛巴翻炒翻炒嗎?”
我勉強笑着看緋雅,在感覺面部肌肉要抽搐的時候,我推開緋雅大步走進去,“現在有比翻炒更重要的事。”
緋雅歪着頭,看見我爬上牀後,關好燈,走過來鑽進被子。
“姐姐……”夾在我和緋雅中間的堇颺小聲喚。
“怎麼了?”
“你有沒有覺得很幸福?”堇颺笑呵呵的問。
緋雅不語。
“有吧。”我聽見緋雅無力的回答。
“難過就是難過,何必這樣勉強。”我慢慢開口,黑暗中看不見緋雅的表情,或許這樣的環境才適合她開口吧。
“這句話,”緋雅也緩緩的說着,“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也對他說過。”
“第一次?是他剛從米蘭回來去學校接你那次麼?”我問,“別說他是哭喪着臉去接的你。”
“沒有,”緋雅好像陷入了回憶,“他笑着,但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和現在的緋雅很像麼。”我笑着調侃。
“哪有,”緋雅辯解,“我的微笑有對鏡子練習過,是專業的標準微笑。”
“是很專業,但是卻少了微笑最重要的情感——快樂。”轉頭看過去,黑暗中只有她模糊的輪廓,融入了夜的悲傷。
“我看得出來,離開了樺,你的笑就已經變成了面具。就算是你強求自己忘記過去,但是有些情感就是駐紮在心底,無法磨滅。”我儘量用平緩的語氣去接觸她的心結。
她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好像要溫暖自己的冰冷。
“我獨自在大理四年,本以爲可以忘記你爸爸,本以爲可以忘記過去接受新的開始,但是就在他又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心理防線都變成了泡沫。”我回憶着自己當年的情感。她還是不語,不知是聽是睡。
“還記得我那次在校門口和你說過的話嗎?‘總有一天,你會體會到那種名爲愛情所有的味道。’你和樺在一起的時候,是甜;你現在離開他的時候,是苦。”我繼續說着。
她很久很久都沒有出聲,只是聽到她深沉的呼吸。
“姐姐,”我聽見堇颺如是說道:“你好像哭了。”
“姐姐沒有哭,”緋雅開口,聲音平靜如水,“姐姐沒有眼淚。”
堇颺有些緊張的問,“是誰偷了姐姐的眼淚?”
緋雅忽然脫口而出:“是白秋樺那個混蛋!”
“姐姐……沒有眼淚挺好的,不會哭就不會難過了……”堇颺小心翼翼的說。
“但是沒有眼淚並不是說不難過。”我忽然在黑暗中輕輕捂上堇颺的小嘴。
“白秋堇,你總是這樣善解人意嗎?”緋雅忽然坐起來,“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嗎?”
“很抱歉,我不確定我是否知道。”我也坐起來。和她面對面。
“我現在很知足,”她低下頭,長長的發如瀑布般垂到被子上,“我得到了辛巴的愛,這麼多年期待着的愛。我現在也可以驕傲的說我有一個溫馨的家了。這些對於我而言,早已是奢求。”
她勉強使聲音平靜,“我怎麼敢,怎麼敢再奢求更多。”
“生活是一杯水。”我忽然抱住她,“每天早上你睜開眼,就在往裡邊加調料,酸甜苦辣任你選。這是件多麼主動的事,何談奢求?”
緋雅抱着我,那樣用力,身體好像很久沒有接觸過溫暖般冰冷。
“緋雅,你過得太累了。”我安撫着她的背,“如果真的想他,就用心的去想吧。”
“可是想有什麼用呢?只會更難過。”緋雅含着重重的鼻音,“他這兩年來像蒸發了一般。”
“他和你一樣,需要時間,看清自己的心意。”我笑着輕柔她的發。
她點點頭,順着我的方向躺下。
“只要你思念着他,終會有見面的一天。”我輕輕替她蓋好被子。
“是不是互相思念着的人,都會在一起?”她抓住我的手。
我撫過她的臉,溫柔的開口:“是。”
黑暗中,緋雅好像是笑了,因爲我聽見了心結被解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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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桌上。
“拍照拍照!”堇颺在那擺着Pose,一臉興奮。
“拍什麼照?”慎明喝了一口咖啡,看向我。
“緋雅說拍個全家福,我們走了她也好留個紀念。”我笑着把牛奶加到緋雅的黑咖裡。
緋雅愣愣的盯着牛奶緩緩流進咖啡中,然後笑着端起來喝掉。
“嗯。也好。”慎明看着緋雅喝下那杯牛奶咖啡,笑了。
在去照相館的路上。
“昨晚教育的可有效果?”慎明瞥了眼後面玩鬧着的緋雅和堇颺,悄聲問我。
“你覺得呢?”我也向後瞥去目光。
“她今早可是喝了加牛奶的黑咖,”慎明回憶着,“我記得貝拉說過,白秋樺那小子好像給緋雅喝過這東西。”
“所以呢?”
“所以……”
我和慎明,默契的對視,而後安心的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