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愛。就是說,割去自己的愛送給失去了愛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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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他面含微笑,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給我一份,明媚。”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出現在我面前的男人是真實的。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在藍調的第一次相遇,在回家路上和樺的對峙,在他爲我買的公寓裡一起吃早餐,還有我們在大理的風花雪月……所有的記憶在此刻真實的如同剛剛發生過。
我凝視着辛慎明的眼,聽見他說的“明媚”。不得不承認,心在這一秒是感動着的,我四年前的夢想,他居然還記在心底。
淚的出現先於理智。
田間注意到了我的不正常,走到我前面擋住了辛慎明。非常有禮貌地迴應道:“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並沒有這一款蛋糕。而且今天不營業,請您到別家去購買。”我聽得出他語氣中的針鋒相對。
田間說完轉過身來拭去我臉上的淚水,“堇,我們出去走走吧。”我呆立在那裡不知是走是留。就這樣被田間硬是擁着從後門離開。
“白秋堇。”辛慎明的口吻在一瞬間變得強硬,依舊帶着他的霸氣。我定住離去的腳步。
“不許走。”命令的口吻,和四年前甚至都沒有任何區別。我牽扯起一抹笑,滿是疲憊。
田間見我沒有回頭便順勢又擁着我走了幾步。
“別走。”明顯是哀求的情緒卻依舊是命令的語氣。辛慎明,你難道在四年後的今天也還不能對我真誠一點嗎?我努力地剋制住自己的情緒,選擇在田間的懷抱裡離去。
“堇……”他低低地喚着,終是帶着一絲難過。
淚水模糊了腳下的路,我跌跌撞撞地走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般,辛慎明,是不是我現在在你有些哀求的情況下離開就意味着我徹底切斷了我和你的羈絆?是不是在我遠走大理四年後的今天,在我得到了你的那句“明媚”後我便可以釋然我未果了這麼久的愛戀?王子和女僕,註定了不會有結果,那麼我還能奢求你什麼呢……僅僅是那一句“明媚”,我便知足了。
我笑着,躲開了田間的懷抱,大步地,獨自走到前面。
也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走過大街小巷,走過繁華的或是冷清的街角,在一個幽靜的公園中,田間衝上來拉住我。
“堇。”他只是輕輕喊了句便把我的頭按在他胸口上,“不要這樣,我很心疼。”
“那樣真好。”我貼在他的胸口上自嘲:“我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明明喜歡,爲什麼卻要那樣決絕地離開呢?”他說着滿是淒涼的話。
“因爲累。”我閉上眼睛,“在辛苦了那麼久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努力下,亦沒有得到他的認可。我實在是,沒有更多的力氣去愛他了。”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是既然你選擇了放棄你們的感情,那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可能成爲那個照顧你的人。”田間緊了緊抱着我的手臂。
我嘆了口氣,慢慢推開他的手。
“本來剛剛我是想跟你說,我接受了你的心意的。”我別過頭,“但是……”
“但是因爲他出現了對嗎?”田間臉上,寫滿了不甘。“我不明白,你既然不願意再回到他身邊,爲什麼又不能接受我呢?”
“不願意回去並不是說遺忘了他!”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堅決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田間沉默。
我隨即也爲自己的失態而不語。
風無聲的吹起,撫過地上的草坪,一浪又一浪的綠波翻滾着向前,像是某段遠去了的情節。
“你可以不要忘了他。”田間復又開口。我擡起頭,看着他的表情由陰轉晴。
“你可以不用忘記你和他的過去,你只要記得你和我的未來便好。”田間咧開嘴,那笑容絲毫不次於冬日的暖陽。
我嘆了口氣。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終是搖搖頭。
“對不……”
還未等我說完田間便用手指抵在我的脣上,“我可以等。”他笑,卻有着不自然的難過。“一直等到你可以接受我。”
“那需要很久很久。”我盯着他的眼。
“就算是一輩子。我也等。”田間的眼神,斬釘截鐵。
我微微笑起,在這個陽光燦爛如碎金的日子。在這個照顧了我四年的男子面前,卻狠心的充當了一次辛慎明。
“我想我該離開了。”我說。
他驚。眼眶中泛起了紅色,強撐着對我抹起笑意。“我可以和你一起離開嗎?”
“田間。”我深吸一口氣,嚴肅地看着他。“你很好。你以後會是一個很合格的丈夫。但我卻是一個不合格的妻子。原諒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說罷我轉身,在田間心碎的眼神中,踏着他的心痛離開。
“割愛。”他忽然對着我喊道。我放慢了腳步爲了聽全他的解釋:“就是說,割去自己的愛送給失去了愛的你。”
淚水在一瞬間失去了理智的封鎖。“對不起。”我頓下腳步,背對着他說。
他跑過來從後面用力的抱緊我。
“最後一次。”他在我的耳際輕輕說,淚水滴落在我的領口,滑進衣中,絲絲涼意。“最後讓我再抱你一次。”
“我把我的愛送給你。白秋堇,你要幸福。”
這是田間在我離開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躺在牀上,想起田間絕望的神情就很難過。如果我不是先遇到了辛慎明,我一定會和田間過着幸福的生活。但是命運根本沒有“如果”二字。就像我說,如果辛慎明沒有出現,我也就接受了田間的心意。但這些,都不存在。
辛慎明偏偏出現了。就在那個我即將說出口的瞬間,把我的心情帶回到四年前。
面對田間,我不能迴避自己的心,我愛辛慎明,這是事實。我知道拒絕田間是一件很殘忍的事,但是我不能用一顆裝着別人的心去接受田間的好,這對田間是最大的侮辱。
我嘆:原來大理。也不是我該在的地方。
既然已經親手割斷了和辛慎明的羈絆,也狠心拒絕了田間的心意。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我起身收拾好行李,打算離開。
我向房東打了招呼,把鑰匙和租金都交好後。一個人拖着箱子,站在路邊招呼計程車。
計程車一直不見蹤影,耳邊突然響起螺旋槳強勁的聲音。風速突然猛烈起來,吹拂了我的裙,吹亂了我的發。
我仰起頭,一架巨大的直升機盤旋在我的頭頂,籠罩住了我眼前所有的陽光。
繩梯垂落到我的眼前,同樣順着繩梯下來的,還有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
“跟我回家。”辛慎明一手還扶着繩梯,臉上是還未退去的慍色。
“四年前是你把我趕出家門的。”我冷漠地迴應着。
“那你是打算跟着那個男人?”
我無視他,拖着箱子準備掉頭就走。
“四年不見,你對我倒是冷淡了很多。”他不容分說地拉住我。我又一次對上他的眼,那眼中卻沒有了霸道。“還是你,不愛我了?”他問。語氣中居然是像田間般難過。
我突然掙開他拉住我的手,像一個瘋子般對他喊:“辛慎明!你不要太過分了!四年前你已經很明白的告訴我我們不可能了。爲什麼四年後你還要出現?還要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問我愛不愛你?是不是這樣很好玩?還是說這是你玩弄女人的方式?如果是的話那就請你去玩弄別的女人好嗎?我玩不起!我不是你的玩偶!”
他皺起眉。攬我入懷,在我耳邊輕語:“對不起,堇。”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我掙脫着他的雙臂,他加大了力度壓制着我的動作。
“我不愛你了!你可以走了!”想起之前受到的那麼多委屈,想起離開辛宅的苦楚,想起這四年思念的折磨,想起田間傷痛的眼神,我開始失去理智,哭喊着捶打辛慎明。
他站在那任我捶打,最後在我停下來的空擋,猛地摟住我,一腳踩上繩梯,一手緊緊握住。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升機已經在圍觀人羣的目光中,拉着我和辛慎明,瞬間飛離地面。
“辛慎明!”我尖叫起來。
他佯裝鬆了鬆手:“當心,要掉下去了。”
“你瘋了麼!你要帶我去哪裡?!”我不由分說緊緊抱住他,耳邊傳來他低低的聲音,好像在笑:“回辛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