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映照在整個地獄。
暴雨,
驚雷,
狂風,
瀰漫在新世界的每個角落,此時的新世界,已不復往日喧囂,更像是一座死城,孤寂無鳴。
諸神的落幕,象徵着新神的誕生。
終在今日,
名頭響徹新世界的三大亨,要爲追逐天堂的路,而相遇。
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有着乾枯的血液,雨水拍打,也難以洗刷。
近乎屠城的舉動,
讓他們在不到三十天的時間,躋身爲一方巨擎。
車伕,乞丐,報童……同樣身處在社會底層碌碌無爲的人,經歷太多苦厄折磨,在翻身之時,遠遠要比常人更加殘忍。
那些堆積在身上的傷痛,讓他們,心志堅定。
爲了目的,不擇手段。
曾經的單純善良,
也不復存在。
那車伕的眼睛中,再沒了那一絲純淨,雙眸渾濁。
乞丐,穿着華麗的衣裳,慾望遮眼,表情貪婪,他不甘於平庸,因此墜入黑暗。
報童,曾經,他想要成爲一個英雄,改變世界,改變這個社會,但,冷暖自知後,他選擇,親手殺了那些,他曾經用命幫助過的人,從他們的身體上,取回,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們,相遇了。
站在冰冷的雨水中,六目相對,輕聲笑了。
從這裡,活着出去的人,
才能夠,躋身天堂。
沒有多言,
各自爲戰。
曾經,他們是同一種人。
如今,他們依舊是同一種人,鮮血順延雨水流淌的方向,不停遊蕩。
秦遠,站在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俯視身下的一切。
“哥,你在幹嘛?”
“鬥蟻。”少時的秦遠,手中拿着一根細小的竹籤,撥弄着火柴盒中的三隻螞蟻,爲了一塊奶酪,不停的撕咬對方的身體,直到殘肢斷臂。
當他們遍體鱗傷時,有一隻螞蟻循着氣味。
翻閱火柴盒的高牆。
走進了這場戰鬥……
秦遠,扭過頭,望向天堂,輕聲低喃:“我……叫秦遠。”
他們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有人失去了手臂,
有人斷了腿,
有人開膛破肚,卻依舊提着一口氣站在那裡。
天堂,彷彿近在咫尺。
只是,就在這時,有一個人,從遠處,緩緩而行,他坐在輪椅上,目光呆滯,全身沾染鮮血。
“新世界……我又回來了……”
賭徒,許老九。
他,屠殺了整座城市,掠奪了所有人的時間,終於再次躋身新世界。
被鮮血麻木了雙眼,
他望向這個模樣大變的新世界,又望向眼前的三個血人。
他突然笑了,瘋狂的大笑着。
秦遠在黑暗中,輕聲說道:“代號3。”
許老九,一隻手推動着輪椅。
另一隻手,摸向懷中。
他,拿出了一把槍,賭場四樓盒子中的那把手槍,他對準了車伕,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槍響,
車伕緩緩倒地,
時間,化爲斑駁的碎片飛向賭徒。
瀕臨死亡的時候,他笑了,原本渾濁的雙眼,在這一刻變得純淨,只是,片刻之後,失去了神采。
下一槍,
他瞄準了乞丐。
“求求你,不要殺我……我可以把所有的時間全都給你,求你,給我留條命。”在最後的關頭,他又回到了最初的行當,只是這一次,他乞討的不是時間,而是生命。
當然,
也如同往常一樣,沒有人施捨給他。
最後一聲槍響,
報童倒在血泊之中,他的手,始終緊握着那柄尖銳鋒利的刀。
曾經,
他一無所有,
如今,
一如既往。
在生命走到盡頭的那刻,有一張報紙,搖搖晃晃的飄在天空,被雨水浸溼後,落在他的臉上,這是生命最後,他得到的東西,他笑了,死,不瞑目。
三聲槍響過後,世界,安靜了。
賭徒,許老九,死死抓住手中的槍,他的眼中沒有興奮,只有一抹恐懼。
秦遠舉着一把黑色的雨傘。
從遠處走來。
濺起的水花,落在褲腳。
劃破天際的閃電,照亮了秦遠的半張臉,他在笑,溫和的笑容讓許老九,不自覺的顫抖着。
“你終於來了,我們,來賭一局吧。”秦遠笑容明媚。
“你是賭徒,天生的賭徒,這就是你的宿命,你靠賭發跡,躋身新世紀,如今,不靠賭,你上不了天堂,這也是我,讓你活着的意義。”
“你……要怎麼賭。”他身體蜷縮在輪椅上,手中死死的捏着那把槍。
“賭命。”秦遠坦然的站在那裡。
偶爾,有一兩滴雨水,被風吹到他的臉上。
“我要將我失去的一切,全部拿回來!”他用盡全身力氣,面對秦遠,大聲的咆哮着。
越是恐懼,
就越需要掩飾。
“你來到新世界,帶着手中的槍,就是爲了和我賭一局,我知道,槍裡裝了四顆子彈,這一次槍在你手裡,你有五分之四的概率,殺了我。”
“但,你遇見了他們。”
“你明白,他們不死,你見不到我……所以,你開了三槍,現在,還有最後一顆子彈。”
秦遠表情平靜,
這,
纔是他選擇車伕,乞丐和報童三個人的原因。
他知道,
許老九一定會帶着那把槍來到這裡,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迎接,他的到來。
“現在,賭局開始。”
許老九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額頭上的汗水夾雜着雨水,滑落臉龐,他遲遲不敢扣動扳機,就像秦遠說道,現在,是二分之一的概率。
贏則生,輸則亡。
猶豫再三後,他將槍指向秦遠,輕聲說道:“爲什麼,我不能裝五顆子彈。”
秦遠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等待許老九的決斷。
終於,
許老九將槍抵在自己的下顎,
他賭,
他不會死。
子彈,從下顎貫穿額頭,一朵血花飛濺,懸掛在他的頭頂,卻如同曇花一現,煙消雲散。
許老九,在死的時候,
眼含不甘。
秦遠推着輪椅,上面承載着許老九的屍體。
他低下頭,
望向這句尚且還溫熱的屍體輕聲說道:“我說過,這把槍在你的手中,他的概率是百分百,你……輸了。”
秦遠推着他來到那條通往天堂的路,
許老九沒有閉合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