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我們今天要回去見外婆外公了嗎?”小念宇高興地圍着何羽問,一眨眼,程念宇已經五歲了。距離上一次回國已經三年了,而這幾年中,何羽的爸媽因爲思念外孫,所以一年中都會有一次飛來美國陪伴何羽和孫子。小念宇很討人喜歡,嘴巴尤其甜,每一次見到外公外婆都一個勁兒的誇他們。兩老見到自己的外孫如此可愛,也爲何羽感到高興,對於陸昊宇的思念也就有了寄託。
“對啊,外公外婆年紀大了,這次換我們去看外公外婆了。小念宇還沒有去過外婆家吧,媽媽這次帶你回去就是要見見媽媽從小長大的地方。”何羽抱起小念宇,親切的對他說。但是,其實這次回去的真正目的並不是這個。還記得三年前傅承民下臺的時候,A市一片譁然,傅承民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劊子手,而在傅承民手上的冤假錯案也一一被警方介入。傅承民倒臺,受牽連的還有他的家人。
聽說傅承民的妻子就是在那段時間去世的,而他的兒子也被世人抨擊,他兒子還上了電視臺主動爲他爸爸犯下的罪行向公衆道歉,後來,大家便沒有了他的消息。曾經的母慈子孝,家庭和睦,如今卻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當時法院的宣判的結果是死刑,緩刑三年,而再過幾天就是傅承民的死期了。何羽一定不能錯過這個日子,這個爲她爸爸和弟弟雪恨的日子。
“好了,我們出發吧!”程晨拉着準備好的行李,走到了何羽和念宇面前。小念宇一看到爸爸,就很快地黏上去。這些年,程晨對何羽和念宇一直疼愛有加,而何羽也漸漸地向程晨敞開心扉,她已經決定這次回國後正式接受程晨。
離開了美國,飛機在A市的機場平穩降落。何羽爸媽和程晨爸媽都來接機了,一起來的還有程功和莫然。
程晨和何羽分別和他們的爸媽擁抱,何羽走到莫然的身邊,嗔怪道:“肚子都這麼大了,還來接機,也不怕累着自己。”
“這麼久沒見你了,我真的很想你,所以也不管是不是大肚婆了,而且有程功陪着我呢,不會有事情的。”
一般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先全部去了程晨家。晚上,這麼大一家子圍在一起吃飯聊天,而且有小念宇這個開心果在,全家人都笑得合不攏嘴,這應該就是真真的家和興了吧。
“小羽,這次回來可要多住幾天啊,我和你媽媽啊都特別想你們,特別是我這個孫子。”程媽媽高興地摸着念宇的頭,笑笑說。
“好啊,這次我們一定要多住幾天的,而且我是打算等到然然生下孩子後才走的。”何羽看看莫然,開心的說。
“媽媽,媽媽,我也想多住幾天。”小念宇聽着大人們聊天總是忍不住湊熱鬧,他拉着何羽的衣角不停撒嬌。
“好好好,你想住多久就多久可以了吧!”何羽的話逗着全屋子的人都笑了。
四天後,A的早報的頭條就是關於傅承民進入將要被處決的新聞。
“小羽,今天不是要帶念宇去外婆家嘛,我送你們過去吧!”程晨從何羽的身後走出來,何羽立馬將報紙藏好。這四天來,何羽帶着念宇一直住在程晨家,因爲已經是過門媳婦兒了,所以何羽不能老是回孃家。而且在程晨家還能每天都陪莫然,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好盡然成爲了親戚。而何羽的爸媽已經打了很多電話給她,說是十分思念外孫,要何羽帶着念宇趕緊回孃家來住幾天。何羽無奈爸媽的百般催促,所以決定今天帶念宇回去一趟。
“好啊,念宇呢?”何羽的表情很自然。
“哦,陪我媽在院子裡澆花呢!”程晨一說起自己的兒子,臉上掩飾不住的都是幸福。
“那我去叫他吧,等一下又不知道玩到什麼時候了!”何羽嗔怪道。
“你坐着,我去吧。”程晨體貼的讓何羽休息。
“媽媽媽媽,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外婆家啊?”纔剛坐上車,小念宇就開始着急了。
“很快就到了啊!”
送何羽母子到家後,何羽媽媽早就準備好一桌好菜招待親愛的小外孫了。程晨吃過午餐後,便先行回家了,臨走前,他抱抱自己的兒子,又和何羽擁別,“早點回來哦,我會想你的。”程晨在何羽耳邊低語。
下午,何羽說要帶着小念宇出去逛逛,而何羽媽媽也一同前往了。
今天是傅承民執行死刑的日子,傅軒當然也記得。他昨天就回來A市了,三年裡,他不僅走遍了全國,甚至開始將自己旅行的範圍擴展到了國外。他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了,偶爾還會跟自己的表姐聯繫,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蹤。他說,即使有一天,他客死在異國他鄉,也不會有人替他燒上一枝香的。但是,這樣放逐流浪的生活,卻能讓他暫時忘記某些痛苦。他在旅行的過程中,幾次身犯險境,還好,他命大,每次都僥倖存活下來了。
他一個人在A市閒逛,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何羽家附近。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往何處前行。
突然,一個小孩子在他不遠處摔倒了。傅軒見狀連忙跑上去將他攙扶起,“小朋友,你沒事吧?”傅軒關心的問,擡頭看着這個小男孩,傅軒竟然覺得對方跟自己有些相似。
“謝謝叔叔,我沒事。”小男孩很有禮貌地向傅軒道謝。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玩啊?你爸爸媽媽呢?”傅軒見周圍沒有大人,便問那個小朋友。
“我爸爸在我奶奶家,我媽媽現在跟我外婆帶我出來玩了,但是我卻找不到她們了。”小男孩條理清晰地說道,但是卻絲毫沒有害怕之意。傅軒覺得這個小男孩很不一般,便和他坐在了邊上的長椅上,跟他聊着天。
“難道你不害怕嗎?你不怕叔叔是壞人會把你賣掉嗎?”傅軒覺得好玩的跟這個小男孩開起玩笑。
“我纔不怕呢,媽媽說我是小男子漢,而且叔叔是好人,不會把我賣掉的。”小男孩說的很
有自信。
“你怎麼確信叔叔是好人啊?”傅軒對小男孩的回答充滿了好奇。
“不知道,反正我就覺得。”
“哈哈,那我告訴你吧,叔叔不會把你賣掉的。現在叔叔帶你去找媽媽,好嗎?”傅軒被這個小男孩逗得心情都好了很多。於是,他牽着這個小男孩的手開始沿着他來的方向往回走。突然,小男孩掙脫了他的手往前飛奔。
“媽媽,媽媽。”原來他是看到了自己的媽媽。
“念宇,你跑哪兒去了,媽媽擔心死你了。”
“媽媽,是這位叔叔送我回來的。”念宇指向傅軒的方向,何羽也朝他指的方向望去。
如果說,等這一幕何羽已經等了五年了,她竟然在這種情形下和傅軒久別重逢,而他們的中間隔着的就是他們兩個人的親生骨肉。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無論上一代留給了他們多少的恩恩怨怨,在這一個一切的愛恨情仇都煙消雲散,變得什麼都不是了。他們的仇恨,他們的愛情,在這個可愛的小生命身上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何羽久久地望着傅軒,一如傅軒那樣深情地望着自己。真的好久好久了,他們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沒有見面了。
“媽媽,你怎麼了?”小念宇見媽媽一直沒有反應,着急的拉拉媽媽的衣角。何羽這才緩過神來,“哦,沒什麼,你去跟那位叔叔說聲謝謝吧!”
何羽拉着念宇的小手,慢慢地走向傅軒。她的眼神不再有任何閃躲。
“叔叔,謝謝你送我回來。”念宇禮貌地向傅軒道謝。
“念宇,你的名字叫念宇嗎?”傅軒摸摸念宇的腦袋。思念昊宇,他一下子便猜中了這名字中的含義。
“是的,是媽媽幫我取的。”念宇乖巧的說。
“恭喜你,孩子都這麼大了。”傅軒像何羽投去了一個善意的微笑。
何羽沒有回答,她多想告訴傅軒其實這就是你的兒子,是我們共同的兒子。但她還是沒有說話。
“好了,我要走了,再見。”傅軒深吸一口氣,跟念宇揮了揮手,便轉身離去。他的腳步變得好沉重好沉重,他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如果再不快一點離開這裡的話他真怕自己會不想離去。
“媽媽,你怎麼哭了?”小念宇擡頭看看媽媽。
何羽趕緊擦掉眼淚,“媽媽沒哭,只是風太大了,我們走吧!”何羽牽着念宇的手也隨即轉身,離去。
他們這短短的一見面,便成了這生最後一面,他們心裡清楚,從今以後必是不會再相見了。他們誰也沒有轉身,因爲他們害怕自己會狠不下心來。
他們的愛情沒有誰對誰錯,因爲曾經都彼此深愛過,因爲曾經也都彼此傷害過。愛過了,便也能放下了。
A市起風了,滿天的風沙掩埋了整座城市,也埋葬了一段故事和兩顆受傷的心。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