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何羽就醒了。說得更確切些，是她根本就沒睡着過。
爲了遮蓋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何羽破天荒的化了妝。上妝後的何羽，的確更加有女人味了。
廣播臺的面試時間定在下午四點半，等到何羽和莫然下課後趕過來，這邊的情況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如果按照順序輪的話，輪到她們倆的時候估計連晚上的課都結束了。
這個時候，莫然的人格魅力就是時候發揮作用了。莫然輕鬆地繞開人羣，走進面試的教室在某個學長耳邊呢喃了幾句便退出來。不一會兒，就聽到裡面喊道：“下一位，莫然，何羽準備一下。”
人羣中開始有些**。憑什麼呀，不是我們先來的嗎？黑暗啊，現在靠的就是關係。誰知道呢，說不定她們倆是誰的誰呢。
各種咒罵、猜忌像針一樣扎進何羽的耳膜，她好像喪失聽力了。莫然走過她身邊，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別緊張”。無需千言萬語，她懂的。
十分鐘後，莫然從教室走了出來，臉上掛着自信的笑容。何羽知道，她一定沒問題的。
下一位，何羽。
何羽覺得她的腿突然就不聽使喚了，像灌了鉛似的任她怎麼用力都擡不起來。
下一位，何羽。何羽來了嗎？
耳邊又是煩躁的催促聲。
“喂，小羽，快進去啊。”莫然輕輕地推了何羽一把。
何羽往前一個趔趄，回過了神。難怪，我需要一個人助我一臂之力。何羽心想。
推開門，左轉，一目瞭然的就能看到五個面試官一字排開，面無表情。正中間的自然是廣播臺臺長程功，在他左邊的是副臺長傅軒，其他幾個何羽不是很熟，但估計應該也是廣播臺的得力幹部。何羽手心一直在冒汗。
她拖着軟弱的身子，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面試官面前，突然彎下腰來深深地鞠了一躬。顯然，那五位都被她的舉動嚇到了，不過隨即又覺得挺好笑。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現在的學妹倒是挺有禮貌的啊”，現場的氛圍微微有些緩和。
“坐吧，愣着幹嘛！”程功首先向何羽說道。雖說昨天已經有過一面之緣，但是公歸公、私歸私，程功爲人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他沒有給何羽多餘的眼神或者更加體貼的語氣。
“先簡單地做個自我介紹吧。”每次的面試都是以這種無聊老套的問題開場。
“我叫何羽，是播音主持系的新生。我的興趣愛好廣泛，喜歡看書、唱歌、打球、攝影、跑步、看電影、旅行。我的專長嘛。”何羽故意停頓了一下，“到目前爲止好像還沒被挖掘。”何羽的語氣和表情逗笑了面試官。
“那你以前有擔任過什麼學生工作嗎？”又有人發難。
“嗯，有的。我高中擔任過學生會外聯部的部長，成功的舉辦過幾次活動。”何羽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瞄了傅軒一眼。傅軒在書寫的手突然一頓，隨即恢復正常。
“那你說說自己爲什麼要報名廣播臺啊？你覺得你有哪些優勢可以勝任廣播臺的工作？”接二連三的不放過她。
“首先，我有專業優勢，憑藉我的專業知識我應該能適應廣播臺的工作；再者，我對我的聲音、身高、長相還是有一定自信的，把我拉出去一定不會給廣播臺丟臉的；最後嘛，因爲我的朋友也報名了廣播臺，如果我們能一起工作的話一定配合默契，事半功倍的。”何羽畢竟當過學生會幹部，對於
官方的回答得心應手。她的三點理由在自誇的同時巧妙地爲莫然拉了分，意思就好像，如果你們要我們其中一個的話不如兩個都收了，就算是買一送一還能穩賺不賠呢。聽着何羽頭頭是道的分析，幾位面試官都邊笑邊頷首。
“好了，何羽同學，你先回去吧，面試結果明天就會通知你的。”最邊上的學姐先開的口。由始至終，傅軒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專注地在寫着什麼。
何羽退出教室，看到莫然坐在長椅上等她。莫然正好擡頭望着她，眼裡說不出的期待，她不知道何羽面試的怎麼樣了，希望她沒有搞砸。
去食堂吃飯的路上，何羽一直在向莫然詳細的陳述她面試過程的每一個細節。莫然只是安靜的聽着，她心想，好在何羽的回答還不錯，她應該沒問題的。
“然然，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說啊。”
“你剛剛在那個學長耳邊說了什麼呀，他怎麼就讓我們倆提前面試了呢？”何羽其實還想說一句“害得大家都以爲我們在走後門”，只是話到嘴邊她還是忍住了，她不想莫然難堪。
“沒什麼啊，我只是騙他說我們倆趕時間，和醫生預約了四點半去看病。”莫然衝何羽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露出狡黠的笑容。
“這，虧你想得出來啊。”何羽露出一臉的不可思議，“所以呢，我們現在是要去食堂看病嗎？而且我們的病叫做‘定期飢餓症’。”
兩人對視，同時爆發出大笑聲。
秋天的傍晚天氣仍然是沉悶的，空氣中洋溢着暖暖的香氣，夕陽下，整個A大被照耀的金光熠熠。校園裡，不斷有人羣來來往往，抑或三五成羣、抑或一個人騎着單車、抑或成雙成對。在這安靜的環境下，涌動着一股無名的力量，一切的喧囂盡收其中。但是，一旦給他一個適當的時機，這些塵世的骯髒、灰暗、陰謀就會在瞬間釋放。很多事件，我們都相信眼見爲實；但是，眼見的不一定就是事實。
第二天中午，莫然就收到了來自廣播臺的短信，她被錄取了。而且是直接錄取，一般的面試都有兩輪，初試和複試，而莫然卻直接免去了複試。另一邊的何羽卻遲遲沒有收到短信，莫然安慰她說廣播臺的短信是分批發的，再等等就能收到了。何羽手裡緊攥着手機，隔幾分鐘就看一會兒，生怕會錯過什麼重要的信息。
“叮咚”，何羽的手機屏幕發出了耀眼的光，一條新訊息的提醒。何羽迫不及待的閱讀着短信的內容……同學，你好，感謝你參加廣播臺的面試。恭喜你通過了第一輪面試，複試安排在明天晚上六點半在A樓101教室，請準時參加。收到請回復。
恭喜、通過、第一輪、複試，這幾次關鍵詞一遍一遍的在何羽腦海裡回放，真不敢相信，她竟然通過了面試，第一輪的。雖然沒有像莫然那樣直接免試，但是隻要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能夠把握住的，何羽暗自想到。
這天晚上，回到寢室後，莫然就指點何羽各種面試時候要注意的細節。對於明天的那場複試，她們都很緊張。
第二天傍晚，何羽獨自來到通知的教室，在外面等候着。莫然今天晚上也沒課，本來是要陪她一起來的，不過在出門前幾分鐘莫然接到一個重要的電話就急急忙忙出門了。何羽沒有怪她。
何羽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因爲莫然說給面試官留下一個好印象非常重要。坐在教室外面的長椅上，何羽無聊的拿出一本小說安靜地看了起
來，她似乎一點兒都不緊張。可是隻有她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已經緊張到無力說話了，所以才選擇以看書的方式來強作鎮定。
經過第一輪的面試，已經被刷掉了一大批人，來進行復試的加上何羽也就二十個人。而從他們之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夠成功留下，何羽一直覺得上帝對她非常哥們兒，時常關照她，所以她告訴自己一定能進的。和第一輪面試“神氣”的插隊相比，少了莫然，何羽竟然被安排在最後一位，真是諷刺。大概過了一個小時，終於聽到有人在喊“下一位，何羽”。
走進教室，面對的卻只有三位面試官了。正中間的依然是程功，邊上兩位則是面容和善的兩位學姐。何羽緊張的心在那一瞬間開始平靜，可能是因爲少了他吧。面試的氛圍很輕鬆，像是在拉家常般的閒聊。
“何羽，聽說你是A中畢業的呀？”程功又成功地找到了另一個話題，得以將面試繼續。
“對啊，難道學長也是A中的。”何羽似乎爲找到校友而激動。
“哦，那倒不是。我是外省的，只不過之前聽傅軒提起過幾次A中。”程功繼續說到，“聽他說他在A中遇到過一個害怕打雷的女生，那段經歷一直是他最珍惜的。剛開始，聽說你是A中的，又是學生會幹部，我還以爲是你呢。不過看傅軒對你的態度，好像是我猜錯了。”程功摸了摸頭髮，有些尷尬。不僅是爲自己的錯誤猜測，更爲自己的那句“對你的態度”。
何羽用力地扯開耳朵，生怕自己聽錯了什麼。沒錯，他說的是傅軒，也就是說，傅軒根本是記得自己的，那他爲什麼要裝作不認識自己？他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不行，我一定得當面向他問清楚。何羽的腦子裡飛速閃過各種疑問，她感到胸口騰起一股熱氣，悶得她透不過氣來，感覺下一秒自己就要爆炸了。
突然，她拍桌而起。“學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先走了。”何羽眼睛直直的盯着程功看。顯然，現場的三位都被何羽的一系列奇怪的舉動嚇得目瞪口呆。直到何羽走到教室門口，又回頭說了一句“再見”的時候，他們才呆呆地異口同聲的回了一句“再見”。彷彿接受面試的不是何羽，而是他們三個。
走出教室門，呼吸着夜裡的冷空氣，何羽的心才稍稍的冷卻了一點。去哪裡找傅軒呢？何羽在A大漫無目的地行走着，腳步匆忙，卻毫無方向。走到體育館門口的時候，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映入何羽眼簾……是莫然。這個時候的何羽就像掉入大海的螞蟻，而莫然就是恰到時機出現的救命稻草。她只想緊緊抱住她，向她訴說一切秘密。何羽加速朝莫然的方向走去，莫然站在一棵大樹下，樹影遮住了她的半個身影，而且此時的莫然是背對何羽的。
越來越近，生命在那一瞬間即將獲救。突然，一陣巨浪打來，螞蟻失去了稻草，深深地沉入了海底，萬劫不復。
“然”話還在嘴邊，何羽就聽到莫然首先開了口，“你太過分了，爲什麼老是針對何羽，我不明白何羽到底哪裡得罪你了，還是你針對的是我，何羽只是被殃及的池魚？傅軒，你倒是說話啊。”莫然的嗓門稍微提高了一度，但還是盡力壓制着。
透過莫然，何羽看清了在莫然對面垂着頭的是她現在一直想找到的那個傅軒。而此刻，她雖然找到了他，卻再也不想見到他了。何羽的耳邊一陣轟鳴。
莫然爲什麼會找傅軒？而傅軒爲什麼要針對自己？這一切的一切她什麼都不想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