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離家

妍心低着頭站在她媽媽面前,我站在她旁邊,妍心忐忑瞄一眼她媽媽,又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你說你懷孕了?”半響妍心媽媽纔回過神,直直的盯着她看,像瞧着一個怪物。妍心臉色蒼白,嘴緊緊抿着點點頭,低聲說:“已經兩週了。”聲音低不可聞。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妍心左臉上,妍心腳下一個踉蹌撲在我懷裡了,我趕忙用手扶住她,問她有沒有事,她搖了搖頭,再看妍心媽媽她氣的渾身發顫,她一把扯住妍心頭髮,妍心吃痛的低呼一聲,我趕緊拉着妍心媽媽的手:“阿姨,你先鬆開再說。”她媽媽未理我,咬牙對妍心道:“說,你肚子裡孩子爸爸是誰?”妍心噙着淚搖搖頭,妍心.媽媽更氣了,眼裡像是噴出火一樣,吼道:“不知廉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巴掌,拳頭胡亂的落在妍心身上,這哪是媽媽在對待自己的孩子,簡直是對待自己的敵人,任由自己發泄着憤怒的情緒。

妍心頭髮散亂,兩眼直直的,一動不動的坐在地板上,任由她打罵,彷彿失去知覺了一樣。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抱住妍心媽媽胳膊,擋在妍心前頭:“阿姨,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你打妍心不能解決問題啊。”

她媽媽甩開我,忍着怒火,平了平情緒,看着妍心:“我再問你一遍,你肚子裡孩子父親到底是誰?”妍心還是對她搖了搖頭。

她媽媽又瞪着我,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我心口一緊,妍心上前一步,對她說:“思佳什麼都不知道,我懷孕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要打要罵都衝着我一個人來。”

妍心媽媽指着她,說:“我今天一定要打到你說出來爲止。”說着眼神四處尋找着,看到電視櫃上放着一把雞毛撣子,隨手抽了出來就往妍心身上打,一邊打,嘴裡還不解氣的罵着:“死丫頭,天天在外面胡混,我這輩子過的夠窩火的,這把年紀了你還給我丟人,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不要臉的女兒。”越罵越生氣,雞毛撣子不停的落在妍心身上,妍心一邊躲,一邊慘叫着,嘴裡還不停的求饒,“媽媽,你別打我,別打我。”

我咬了咬牙上前用身體護着妍心,卻被妍心媽媽推到一邊,說:“我們家的事,你這個外人少插手。”我的膝蓋正好可在電視櫃角上,生疼,疼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妍心媽媽拽着妍心的頭髮往門口拽:“走,跟我去醫院去把孩子打掉,不管這孩子是誰的,反正不能留。”

妍心打掉她媽媽的手,瞪着眼睛叫道:“我不去醫院,我不也不會打掉我的孩子。”妍心媽媽作勢又要往她身上打去。

這時妍心爸爸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一手握住妍心媽媽拿着雞毛撣子的手,蹙着眉:“你這是幹什麼?”又看着正在哭泣的妍心:“你又怎麼惹你媽生氣了?”

我趕快扶着妍心坐到沙發上,妍心媽媽抽回自己的手,對研心爸爸冷笑道:“問問你的好女兒,她幹了什麼?”

妍心爸爸轉眼看妍心,妍心只是坐在沙發上哭,沒有說話,妍心媽媽指着妍心罵道:“死丫頭,還有臉哭,自己有臉做,卻沒有臉說。”說着又要上前來打,幸好妍心爸爸攔着她:“她究竟幹了什麼?”

妍心媽媽說:“她懷孕了。”

妍心爸爸愣了一下,臉緊繃着由紅變青,轉頭看着妍心,妍心躲到我懷裡,怯生生的對他點點頭。

妍心媽媽看着妍心爸爸在一旁冷言道:“天天算計着我爸留給我的產業,你怎麼不抽空光管你的好女兒,現在可好了她懷着一個野種回來.....。。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妍心爸爸怒吼一聲:“給我閉上嘴。”又說:“是你這個當媽的對她不關心,所以她纔會有今天。”

妍心媽媽也吵道:“那你呢?你關心她了嗎?”

“關心她?我爲什麼要關心她?”妍心爸爸勾起嘴角,輕蔑的笑:“她又不是我女兒、”

妍心媽媽難以置信看着他:“你說什麼?”又指着妍心,“你在懷疑她不是你女兒?”

“不錯。”妍心爸爸瞪着她:“別以爲你和張碧山的關係我不知道,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我心裡一顫。難道妍心爸爸早就知道妍心媽媽和師傅有私情,難道妍心是師傅的女兒?

再看旁邊的妍心,只見她臉和嘴脣同色,白的嚇人,手緊緊撰着衣角,倆眼死死盯着正在爭吵不休的父母。我心裡害怕拍了怕她的臉頰,叫了叫她,可是她沒有反應。

妍心媽媽揮起手就給妍心爸爸一個巴掌,字從她牙縫擠出來: “你這個混蛋。”又說:“既然你知道我和璧山是相愛的,爲什麼當初要娶我,毀了我一生的幸福。”妍心媽媽恨得咬牙切齒。

“因爲我是真的喜歡你。”妍心爸爸板着她的肩膀:“自從咱倆見得第一面起,我就忘不掉你。即使你到現在還愛着他,即使我知道妍心不是我女兒,我都可以忍,只要你還呆在我身邊,我一下班就能吃到你炒的菜我就心滿意足了。”

“啊。”妍心媽媽崩潰尖叫一聲,說:“你給我聽清楚了,妍心她是你女兒,你已經知道我和璧山的事了,我們沒必要繼續過下去,我要跟你離婚,我爸留給我的產業你一分都別想拿到。”

“不,我不同意。”妍心爸爸咆哮道:“我把他女兒養大了,對你來說,我已經沒有用了,是不是?”

“妍心是你的女兒。”

“她不是。”

“她是,我是她的親生媽媽,她是誰的女兒我會不知道,就因爲她是你女兒,所以從她一出生我就不喜歡她。”妍心媽媽指着妍心絲毫不避諱說出自己的想法。

正在這時妍心慢慢站了起來看着父母,眼淚奪眶而出,哆嗦着嘴,捂着嘴奪門而出,我連忙追了出去。

師傅正在給客人擦車,見妍心氣喘吁吁跑到他面前,笑着跟我和妍心打招呼,“妍心過來了。”又見我追在妍心後面,問:“你們找我有事?”看見妍心不說話,又一臉淚痕,放下抹布走到妍心面前,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用大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關切得問:“怎麼了,怎麼哭了,嗯?”又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告訴叔叔,是誰?”

妍心猛地打掉他的手,突然大叫:“你不是我爸爸,不是。”說完又哭了出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師傅蹙着眉,心疼的看着她。

這個時候還不是下班時間,廠裡的工人停下手裡的工作紛紛都往這裡瞧,廠裡一片寂靜,有幾位和師傅年齡差不多大的老師傅在一起小聲議論着,他們聲音很小,但我也能聽得見,

“看來璧山和廠長夫人的事,是真的了。”

“以前我都撞見過好幾次。”

“聽說他們可是要私奔的,最後被老廠長......。”

“沒想到妍心是壁山的女兒。”

我把妍心扶到牀上躺好,雅姍端了杯牛奶給她,她喝過牛奶後,就很快睡着了,經過這麼一鬧她肯定乏透了,替她掖好被子,小聲對雅姍說:“我們可能要在你這裡打擾一段時間。”

雅姍說:“說什麼打擾,你又和我見外,我還巴不得你們在我這裡住下呢。”

我說:“妍心和我的行李還在她家,明天我過去拿來。”正閉着眼睛的妍心,突然睜開眼,拉着我的手,直說:“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別讓我把孩子打掉,那是我的孩子。”我連忙拉着她的手,嘴裡安慰着:“好,好,我不帶你回去,沒人讓上海你和孩子。”說完,她放心的閉上眼,等確定她睡熟了以後,雅姍拿來了藥箱,我們輕輕的用藥擦拭着她臉上被她媽媽打的傷痕,“怎麼下怎麼狠的手,難道不是自己親生的?”雅姍蹙着眉心疼的小聲對我說。

“估計是氣急了吧。”我嘆了一口氣。

吃過晚飯妍心還在睡覺,我躡手躡腳的把飯菜端上去,輕輕推開房門才知道妍心醒了正靠在牀頭,看着窗外的夜色,我隨手打開牆上的壁燈,橙色的燈光下,妍心的臉色更加蒼白。

我端着粥坐到牀邊,我把勺子送到她嘴邊,“這是雅姍做的粥,我剛剛嚐了一口,很好喝的。”

妍心微微一笑,支撐起身子 從我手上準備接過勺子:“我自己來吧。”

我一躲,笑說:“還是我來餵你吧,你現在是孕婦。”說着把粥喂到她嘴裡。

妍心吃着粥,剛吃兩口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我心裡一驚,忙問:“怎麼了?不好吃嗎?”

妍心察覺到自己失態,忙用手拭淚:“沒有,沒有。”又說:“從來沒有人這麼餵過我吃飯,映像裡父母總對我很疏遠,有一次生了病躺在牀上,沒有力氣起來吃飯,總看見夥伴們對媽媽撒嬌,於是我伸出手讓媽媽抱餵我吃飯,可媽媽看都不看我,只說句‘飯在桌子上,自己起來吃。’她就上工廠去了,後來睡的迷迷糊糊感覺有個人把我抱在柔軟的懷裡輕輕拍着,我以爲是媽媽回來了,誰知睜開眼,是張叔叔聽說我生病了,專程跑來看我的,從那以後,我就認爲叔叔身上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有什麼事不告訴父母,就先告訴他,他對我也好,把我當成他的親女兒,但我沒想到他真的是我親生爸爸。”又苦笑道:“原來媽媽從小就討厭我,是因爲她認爲我是爸爸的女兒,而爸爸對我的冷淡,是知道我不是他女兒。”說着呵呵苦笑起來了,笑的她眼淚都出來了。

看見她如此的模樣,我的鼻頭也酸了起來,我心疼的把她摟在懷裡,她在我懷裡放肆低聲痛哭,從沒見過妍心哭的這麼傷心,從認識她,她總是開朗,活潑,不拘小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