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含青走到廣場上吸了一口氣, 身子有些發軟,趙維凡大概要的就是這齣好戲,校園會議廳裡義賣已經開始了, 那裡面還有趙維佳的畫呢, 不知是什麼樣子, 她畫好了都沒拿給她看過。張含青整了整妝容, 步入大廳, 裡面竟也似舞會一般,熱鬧非凡,衣香鬢影, 人頭攢動。有錢的家長都鉚足了勁爲自家小孩的作品喊出高價。
一件作品剛拍賣完,短暫的間歇期, 張含青努力在人羣中搜索自己女兒的身影, 徐楠忽然疾走到她面前, 張含青還沒來的及擡頭,她已經“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打在她臉上, 周圍的人驚呼出聲,跟着是蜂擁而上看熱鬧的人,人羣自動圍成個圈,當中只剩兩位主角。
張含青臉上火辣辣地疼,她擡起頭, 徐楠也冷眼瞧着她。
“你是不是誤會了?”張含青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她不想被別人看熱鬧, 她希望自己的鎮定能讓看熱鬧的人自討沒趣。
可徐楠顯然不這麼想, 她指着她的鼻子道, “我沒有誤會什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過去嗎!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做我的朋友, 對你好是我傻,因爲你根本就喜歡搶別人的男朋友,比你小的你都不放過。”徐楠顫抖着道。
張含青不用看也知道周圍人臉上會有什麼表情,她覺得胃部一陣痙攣,疼痛得全身戰慄, “不,徐小姐你是誤會了,我對別人的東西沒有興趣,是你的我也搶不來!”她頓了一下同情地道,“強扭的瓜也不甜,這句話你應該聽過。”
張含青傲慢的態度也許激怒了旁邊幾個家庭主婦,弄不清狀況的還以爲是第三者插足,也不知有人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絆了她一腳,張含青不慎向前摔去,畢竟穿着高跟鞋,跌在地上,腳踝的鈍痛讓她吸了口氣,圍觀人一陣驚呼,戲彷彿唱到了高潮,都等着演員繼續表演,
張含青手撐着地,坐在地上想站起來卻沒成功,不是不尷尬的。人羣中忽然有人發出一聲訕笑,“原來是她,三年前的教訓看來還沒吃夠。”
一句話好像提醒了大家,衆人的眼色不再是看好戲,而是充滿了鄙夷和一抹探究。張含青覺得自己像是衣物被剝盡給擡上絞架等待衆人凌遲的巫婆,□□,擡眼處竟看見不遠處趙維凡冷漠地站在一邊,趙維佳瞪着她,小臉露出一絲嫌惡,大概忍受不了自己的母親在衆人面前遭受這樣的奚落扭頭鑽入了人羣,趙維凡冷笑一聲追隨而去。
“不!”張含青又急又痛,心底絕望地痛呼一聲,同樣的情境怎麼可以在女兒面前上演兩次?
最後竟是徐亞延伸出的援手,張含青苦笑了一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徐先生,能否麻煩你把車鑰匙借我一下?”
“我送你回去吧。”徐亞延愧疚地道。
“不,我去尋我女兒,你還是照顧好徐楠。”張含青輕輕地道,圍觀的人沒想到還是徐家的人跳出來伸出援手,一時間也分不清誰對誰錯。人羣中自動讓出一條路來,張含青出了校門就見趙維佳遠遠地跳上公交車,忙追了上去,趙維凡適時倒出車,堵在了她的面前,“你還是讓她喘口氣吧,我可不想明天趙家再鬧出一條人命來。”
張含青呆在那裡,捏着車鑰匙的手微微發顫,頭越發疼痛,身體的不舒服讓她一陣眩暈,她哆哆嗦嗦打開車門,匆匆鑽進車裡,茫然發動車子,機械地打着方向盤。
勒諾找了一圈纔來到大廳,好戲早已鳴鑼收鼓,也有人意猶未盡低聲議論着,感覺事態不對,勒諾遠遠看見徐亞延扶着徐楠走過來,徐楠看見勒諾嗚咽了一聲,不知是悔恨還是委屈,勒諾眯着眼睛忽然甩開徐楠的手,盯着徐亞延道:“究竟怎麼回事?”
徐亞延匆匆將事情解釋了一番,話還沒說完勒諾人已經衝了出去,外面早已空無一人。不能毫無頭緒地搜索,勒諾最先想到的是趙維凡,那端趙維凡拿起電話冷笑着道:“你沒搞錯?問我要人!”
勒諾語氣比他還狠:“你最好告知,不然你一定不想知道我會拿誰開刀。”
趙維凡沉默了一下,他知道今天的勒諾就是一匹惹急了的狼,他招惹不起,“我不知道,不過我期待明早見着她的屍體。”
勒諾直接將電話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他將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還是找不到人。凌晨五點沈楊把勒諾給找着了,“你怎麼把手機摔了?徐亞延找不到你才聯繫上我了,他說上班時間讓你上他那去一趟,他找人啓動了車子的定位系統應該很快能找到車。”
勒諾稍稍平息了一下焦躁的心裡,他擔心會出事才失去了常態。沈楊開着車從後視鏡偷瞟了一眼勒諾,後者正閉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麼。他一直覺得勒諾性格有點陰晴不定,他靜起來靜得可怕,動起來又讓別人覺得可怕,算計別人城府深得讓人覺着心寒,可單純起來,別人沒準會當他是剛出校門的學生,平時沒見他把哪個女孩當回事,現在卻能不睡覺地找一個女人。他想大概有錢人都愛沒事找事。
早上八點天已經很亮了,徐亞延請來當初售車安裝定位系統的人落實了車子的位置,竟在離S市三十公里以外的郊區,她上那去幹什麼?一干人心裡都有不好的預感。徐亞延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徐楠低聲道:“大哥,我也想去。”
勒諾沒理他們兄妹自己開了車走在前面,沈楊出於好奇也坐進了車。沒一會就開到了,勒諾先下了車,沈楊和徐亞延兄妹跟在了後面,只見徐亞延原先給張含青的那部車子斜停在路邊,車門大開,車上的一幕叫衆人都大吃了一驚。
張含青頭髮散亂,雙眼緊閉,人躺在前排車座上,臉色慘白,如同死人一般,身邊有幾個空的礦泉水瓶子,車上包括車門敞開的那端地上到處都是空的藥瓶跟藥盒。四周散落着各種各樣的藥片,白的,藍的;藥丸,藥片,膠囊;□□、布洛芬、扶他林﹑TCA還有很多根本不知是治什麼病的。徐楠嚇得捂住了嘴巴,她想張含青恐怕死了,也許她想吃安眠藥自殺,可她究竟吞下去了多少藥?
勒諾吸了一口氣,內心的鈍痛硬是忍得身體微微顫抖。“勒諾,你毀我還不夠嗎?煩請你離我遠點。”這是她對他說的,現在他知道了,她就是要以死來懲罰他,他也不奇怪,他現在就在地獄裡呆着,他已經墮入地獄,未來的日子他必將歷經千刀萬剮,烈焰焚燒,方能消減解身心的劇痛。
他上前一步,緩緩地抱起她,還好,她還在呼吸,他還能感覺出她的心跳。
張含青被送進了醫院,勒諾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他雙眼微閉,仰着頭靠在牆壁上。徐楠走到他的身邊,她不知他在想什麼,她從來沒了解過他,只覺得他英俊冷漠的背後隱藏着什麼,可究竟是什麼,她卻說不出。
“她還好嗎?”徐楠怯怯地問道。
“嗯。”一聲可有可無的回答,讓徐楠的心冷到谷底。
“勒諾,你和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徐楠嗚咽着,“我想知道。”
勒諾緩緩地張開眼,冷淡地盯着她,琥珀色的雙眸中透着激烈的嘲弄和深深的厭倦,“你真想知道?好,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