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外，兩道身影全速飛行。
萬米高空上的中秋明月像是一輪小太陽般，底下滾滾雲海被鍍上了一層銀，翻滾之間的陰影清晰可見，而在廣袤無邊的雲海雲上，飛行穿梭的兩人似乎安靜又悠然。
剎那間有劍光閃爍。
陳舒扭頭朝旁邊看了一眼，這是張代練在向他打招呼，他點了點頭，隨即便見那道劍光往旁邊一偏，在飛行中兩道身影逐漸拉開距離，一個往靈州，一個往劍州。
半個多小時後。
靈宗，玉頂山上，宮殿之中。
宗主大人端坐於太師椅上，神情凝重，對陳舒說：“曹辭的身影出現在了中洲和西洲，他要成神了。”
“中洲和西洲？”
“是，西洲出現了兩個，中洲出現了三個，不知道本源在哪一個身上，但目前已都有人前去攔截，我的師父便已前往了將州高原。”宗主大人說着頓了一下，這才提到與他們有關的事，“但最近我們向南洲發射的探測器在南洲也捕捉到了曹辭的身影和靈力波動。”
“南洲……”
陳舒不禁皺起了眉頭：“難道他想借助南洲禁地融合本源？”
“不排除這個可能。”
“南洲不是有異世界力量殘留嗎？”
“異世界力量已經衰弱，已無法再侵蝕神靈。”宗主大人說，“不排除最後他想走一條險路，賭一下，看自己能否在被異世界之力侵蝕完成之前融合本源，如果他能成神，自然就能驅散侵蝕。”
“如果沒有呢？”
“也許會失敗，被侵蝕，也許會誕生一位屬於異世界的神靈。”
“有幾成可能呢？他這麼選。”
“我們也不確定。這本該是秘宗修行者的事，但現在多數秘宗修行者都消失了，只剩很少的一部分，所以只能我們自己來估算和做決定了。”
“所以我們要去南洲？”
“是的，我們需要你們去南洲查看情況，拖延曹辭，別讓他進入禁地。”
宗主大人停頓了下：
“南洲的異世界力量殘留是九階也抵擋不了的，最近它似乎變得格外暴躁，往常它對異獸無效，然而現在就連異獸也不敢輕易深入另一邊了，但是你們身具印記和神力，可以抵抗它的侵蝕。如果南洲分身沒有本源，等到其他攜帶有本源的分身被滅殺，你們的任務就結束了，如果最後確認本源在南洲分身上面，其他分身被誅殺後我們自然會前往南洲，哪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他。
“不過放心，南洲的異世界力量非同小可，探測器顯示，曹辭現在的狀況很糟糕，根據道首推算，你們聯手拖延他問題不是很大。南洲禁地距離南洲中線不遠，如果你們有生命危險，另一邊的九階異獸會出手的。”
“明白了。”陳舒既不含糊，也不多說，只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飛機快到了。”
“好。”
陳舒不再說話，只陷入思索。
今天同時出現的曹辭分身加本體總計六個，這可真夠駭人的。
尋常明宗高階也就兩三個，哪怕歷代宗主，也就三四個，曹辭居然能有六個，豈不是能打兩個劍主？
陳舒心裡暗自給當世的九階排號。
按級別來分的話，劍主、劍王和靈宗老宗主之類的是t1，現任明宗宗主和進王這種大概可以排到t2，其它大宗門偶爾成就的九階，或者小國的正常九階，到巔峰後大概能到t3，剩下的是未到九階巔峰的。
曹辭絕對是這個時代的唯一t0。
而且強得有點離譜了。
當年葦神成神之前，被稱爲有史以來、神靈之下最強大的修行者，不知道是不是吹牛，但現在如果有人說曹辭是有史以來最強的九階的話，陳舒心裡大概率會認可。
不多時，他又摸出了手機。
得先跟家長彙報一下。
陳舒：我要去南洲一趟，可能和張酸奶、羣主他們一起，防止曹辭利用南洲禁地融合本源
清清：我不擔心
陳舒：那就好
陳舒：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陳舒：那你在家好好帶瀟瀟吃飯，別讓她一直吃土豆，也別一直不給她吃土豆
清清：因爲我會來找你
陳舒：？？？
清清：飛機到了
“飛機到了。”
宗主大人的聲音響起。
陳舒扭頭一看，月光之下，一架造型流暢的戰機穿過宗門大陣，在夜空中，宗門大陣防禦結界的靈力與飛機上的塗層產生了奇妙的反應，一層彩光在機身上滑過。
“萬事小心。”
“明白。”
“去吧。”
“中秋快樂。”
宗主突然聽見這句話，忽然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
“中秋快樂。”
陳舒很快上了飛機。
這是一架雙座的獵殺戰機，主要負責戰鬥的後座被空了出來，讓陳舒乘坐——現在世界主流的獵殺戰機的速度都比九階修行者快，能最快的將他送到南洲。
起飛，加速。
頭盔裡傳來前方駕駛員的聲音：“專用頻道已組建完畢，您可以通過頭盔與其他人溝通。”
“好的。”
話音剛落，頭盔裡就響起一陣“好的”。
不是迴音，而是其他人的聲音。
接着傳來羣主的聲音：“喂喂喂，聽得到嗎，你們出發了嗎？”
陳舒說道：“剛出發。”
隨即傾聽其他人的聲音。
“阿彌陀佛，貧道和同燈師兄都要出國了，我們放慢速度等你們。”
“出發了。”
“出發了。”
“同上。”
“剛上飛機呢，我說我來開，他不同意。”
一頭一尾都很有辨識度，不用聽聲音都知道是誰說的，中間的三個則分別是嚴苛綾、姜來和吳誒蔚。姜來晉升八階的時間還要早於佛道二人組，嚴苛綾和吳誒蔚則是前兩天才晉升成功的。
作息輪迴大法確實很有用。
嚴苛綾和吳誒蔚都是去年十月晉升七階的，她們的靈海天賦本來和張酸奶差不多，也該用一年左右的時間，現在每天節省了三個多小時，剛好合適。
姜來則走的是另一個體系。
這個體系的正常修行速度比這顆星球的修行者慢，這導致他們修行到九階會更難，但是他們有一個吸收前輩精華而輕鬆進階的機制，只要有前輩爲你鋪路，就會走得格外容易。
只是這幾個剛晉升八階的……
頭盔裡傳來了張酸奶的聲音：“你們這幾個剛晉升八階的，真的有戰鬥力嗎？別被人一巴掌拍死了。”
“奶奶施主此言差矣，貧道是道門中人，戰鬥技巧和經驗都與自身無關，只要等階到了，就有戰鬥力。”
“我也是抱林間大人大腿。”
“我是武者，身體有多強大，戰鬥力就有多強，不用練習法術。”
“那和尚和喂喂喂呢？”
“閉嘴吧你。”
“奶奶施主，注意保護貧僧。”
“總之各位萬事小心。”羣主的聲音傳出，“即使曹辭前輩的狀況很糟糕，但他依然是當世最強者，僅一個分身就可以擊敗世上絕大多數的九階巔峰，務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聽到說要去攔截曹辭前輩，我都要被嚇死了。”嚴苛綾的聲音傳出，“我以爲讓我去送呢。”
“貧僧也很驚訝，還好只是拖延。”
“+1，不過道首對貧道說，這可能是我們的機緣。”
“這次給狗羣主報仇！以後奶奶我也是打敗過曹辭的人了！”
“別嘚瑟得太早，小心死在南洲。”
“你死還差不多！你死了正好，我去吃你的齋飯！最好你們除了青菜全都死了！！我挨着挨着吃！”
“好吵啊你們……”
陳舒忍不住出言吐槽，心裡只注意到了玄貞小師父說的“機緣”，這讓他莫名的有種感覺，像是曹辭的一切行爲都沒有超過大佬們的掌握或預料。
同時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有很多講不通的地方——
例如曹辭現在的狀況很糟糕，大概率不是剛到南洲的，但他卻沒有第一時間進入禁地融合本源，至少證明攜帶本源的並不是這個分身。否則哪怕是“南洲禁地風險高，不到外不得已他不願走這一步”也解釋不通。因爲不滅真身雖然可以切換分身和本體，但本源卻不見得可以自由來回，如果南洲分身沒有攜帶本源，他是無法藉助南洲禁地融合本源的，而如果南洲分身攜帶了本源，他沒有必要等待這麼久。
所以就有兩個可能。
一、曹辭找到了某種方法，可以將本源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或者是藉助禁地之間的聯繫，將本源從一個禁地轉移到另一個禁地，並且不被發現和阻攔，這樣才能替“他將南洲禁地作爲不得已的最後一步”這個說法提供可執行的依據。
二、曹辭在南洲不是爲了南洲禁地，而是爲了破開聖祖封印，放出異世界力量，逼迫世人答應他成神。
由於所知信息不多，兩個可能都有疑點，陳舒一時也拿不準。
總之無論如何，都得阻止他。
這樣一個梟雄一樣的人物，距離他執着了幾百年的神位只差一步，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戰機劃過夜空，時速過萬公里。
陳舒能感覺到座艙外的空氣，能感覺爲戰機提供動力的可怕靈力，能感覺到這已是這架戰機的極限，動力組件正在強大靈力的支撐下快速損耗着。
衆人緩緩會合了。
透過座艙，陳舒可以看見月光下的大海，以及身邊不遠處戰機中的隊友。
大家神態不一，或緊張，或輕鬆，或興奮，或沉默。
遠方還出現了別國的戰機。
是了，這不只是益國的獨角戲。
……
將州高原，明宗駐地。
現任明宗宗主是曹辭的師弟，原本以他的資質，修到九階的難度是比較高的，由於曹辭被逐出宗門，他纔在資源的堆砌下硬生生修到了九階巔峰，論實力他恐怕比進王還要差些，害怕他擋不住師兄的分身，靈宗的老宗主特意從益國中央趕到了邊疆。
到的時候，雙方已在禁地爆發衝突，曹辭面無表情，一個分身單挑師弟分身本體三個，佔據了明顯上風。
老宗主到的時候，雙方果斷拉開距離，暫時停手，同時轉頭看去。
只見老宗主飛身而至，表情卻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