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坐吧。”陳倩問我們想喝什麼。
“薄荷茶吧。”我隨口說道，然後就問關於秦副局長和王中軍的事。
“我也一樣樣，一夜沒睡好，降降火氣。”馬主任點了點頭。
“王中軍的事情已經併案到了公安局，秦副局長的案子經過昨天的突擊提審，受賄貪腐的數額已經差不多供認出來，結果已經上報給教育局，一個副局級幹部的貪腐，你們那個教育局長可有的頭疼了。”陳倩說道。
“昨天的事情已出來，範局長就連夜開了會，讓我們主任以上級別的人，一個個寫了保證書，有沒有連帶，受賄的情節，如果有的話，提前招出來，不要等你們反貪總局來查，這一次是可是玩的挺狠的，當時開會的八個人，有幾個臉都白了，估計也跑不掉。”馬主任苦笑道。
我點了點頭，教育局的範局長可是有望再進一步，提幹副市長的，出了這檔子事，一個職內失查，是跑不掉。
他如果不發火，那纔怪了。
肯定要讓每個人都做交代。
不過這個事情也沒有辦法，秦副局長都逼到了頭上，也由不得自己不反擊。
要怪也只能怪，秦副局長真的犯了事，如果自身乾淨，就是反貪總局也沒辦法對付他。
“案子的事情比較嚴重，我們昨天已經把提審結果，上交給了市委韓書記，韓書記做了批示，一經查實，徹查到底，不管是誰。”陳倩沉聲道。
“這一次可是捅了一個馬蜂窩。”馬主任苦笑一聲，看了一眼我。
我乾笑一聲，心底也奇怪，難道這個秦副局長情節很嚴重，嚴重到連市委韓書記都驚動了，按理說一個副局級幹部，官職並不大，反貪總局每年辦的案子，何止上百成千件。
“這是案件的提審結果。”徐夢從面前的檔案袋拿出一份資料給我。
“這個，我們方便看嗎？”我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陳倩。
“也不需要保密，看看不要外傳就行。”陳倩笑着道。
“恩。”我點了點頭，看了那份秦副局長供認的犯罪事實以及一些反貪總局調查出來的結果，觸目驚心，我看了第一眼就是心驚肉跳。
“三億六千萬零五百元，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貪的。”我嚇了一跳，三億，這可是一筆鉅款，按照他的薪資水平，就是幹幾百年，也賺不到這麼多錢。怪不得能驚動市委韓書記。
“靠，這個傢伙不在審計部門又不是簽發部門，到底是怎麼賺的錢。”馬主任忍不住爆了一個粗口。
等馬主任看完，整個臉都黑了。
我雖然裡面的道道，懂得不如馬主任多，不過也差不多明白了，這個傢伙手裡握着每年成百上千個的教育學術交流審覈的機會，從中間賺錢。
丟人都丟到了國外了。
最後一個交代的犯罪事實，讓我皺了皺眉。
國家對於高考學生的財政補貼，每個分數線補給多少錢，他竟然賣給了一些教育機構和學校，誰給的錢多，他就賣給誰。
依王中軍的超越補習社舉例。
據他交代，只是王中軍這一項，就爲他賺兩百多萬，比如考了六百分以上，學生可以賺兩千塊，核發給學生的依然是兩千塊，不過王中軍的補習社要拿出五百塊給秦副局長。
看似王中軍是賠錢，不過利用這個噱頭，補習社卻可以引流來更多的學生，多一個學生只是多一個坐的位置，成本並沒有提升太多，卻可以至少多賺六七千塊，拿出五百塊，並不多。
一方面學生該發的錢沒有少發，補習社通過吸引來的人數照樣賺錢，而他秦副局長也拿了好處。
用他的話說，他是刺激教育產業的發展和壯大，是爲人民服務。
如果真的運作得當，王中軍的超越補習社，還真的可以一舉蓋過自己，實現盈利。
想一想就是有些後怕。
王中軍的補習社只是小的，有一些大的連鎖型的教育機構，只是這一塊，每年高考這段時間，利用這種手法，進他賬上的錢就有上千萬。
“怪不得教育培訓機構，名目繁多，越來越亂，卻也越來越多。他們這樣做看似沒有虧空國家的錢，卻是讓正規的學校和教育機構形成了競爭，後者撈錢的速度可是比學校要快得多，教育機構越來越多，學校的老師哪裡還有心思好好上課，都撲到校外賺外快了。”我忍不住一陣心寒，看來教育體制的腐敗，就是出了，秦副局長這樣的人，加速了這些教育機構的不正規畸形發展的。
按理說，國家對高考學生獎勵的錢，九成要給學校，剩下一成才留給一些第三方的教育機構，這個秦副局長至少拿出了五成以上給了這些第三方的機構，尺度嚴重失衡，所獲的受益更是觸目驚心。
“人家秦副局長可不是這樣看，他發放的權限都是給了一些大型的教育機構，這樣可以加速大魚吃小魚，儘快的整合市場資源，強化市場經濟。”陳倩冷着臉道。
“那是因爲，大型機構給得起錢，有更多的生源。”馬主任寒着臉，已經想罵娘了。
“真是無恥。”我氣的攥了攥手。
“不過這個秦副局長說起來，也挺奇怪的，貪污了這麼多錢，卻是一毛錢都沒有花，他外面還有一棟房子，據說是別人硬塞給他的，一天都沒住過，不過牀上和櫃子裡都擺滿了錢，就連冰箱裡都擺了很多。”陳倩說起來，也有些哭笑不得。
“這傢伙腦子沒病吧，你確定他沒花？”我愣了一下。
“秦副局長確實很節儉，除了教育局配的專車以外，他一般上下班都是騎着自行車，偶爾也會做地鐵和公交車，有時候還會到局裡報銷一些路費。”馬主任搖了搖頭道。
“是啊，我們昨天晚上突擊了他的家裡，那是一個窮，你如果見過上海的窮人，就可以想象到秦副局長有多窮，我都以爲走錯地方了，如果不是結婚照擺放在臥室的牀頭櫃上，我真懷疑，自己的眼睛。”陳倩沉聲道。
“那他貪這麼多錢，做什麼？”我皺了皺眉。
馬主任也是有同樣的疑惑。
“徐科長你來說吧。”陳倩喝了一口茶。
“好。”徐夢點了點頭，面對我們點頭道：“據秦副局長所言，他是從小從山村長大，整個村子裡就他一個人考上了大學，從大學畢業分配到教育局，才能吃飽飯，前半輩子是窮怕了，所以才這麼喜歡錢，但是他的膽子比較小，又不敢花，所以就把錢放到郊外的一個房子……據他說實在是窮怕了。”
“窮怕了，就去貪污。”我真的有些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