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等待,恰逢花開 騎怪獸
容巖恨極,反倒微微的笑着:“你以爲你每回用這招我都沒轍是不是?”他磨牙的聲音清晰可聞,“好啊,分手!”
葉沐摔了手扭頭就走,容巖一把拖住,面罩寒霜:“你不用走,這房子已經過戶到你名下了。我走!”
葉沐氣的手發抖:“我不要!你留着給其他女人當分手費吧!”
“不勞你操心,我自然安排的妥妥帖帖,一個也虧待不了!”容巖臉都青了。說完頭也不回的摔門而去。
葉沐在震天響的關門聲裡呆愣着,而後靜默潮水般涌來,針刺一般纏在她周身。剛纔的吵鬧好像還在耳邊迴盪,她腦袋一漲一漲的疼。葉沐用手捂住臉,倒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痛哭出聲。
其實今天見到容巖大嫂的時候她就心涼了,顧明珠的容貌風華讓她閃電般想起黎卿辰來。她們纔是一類人,美麗明豔,人羣裡第一眼就會被認出;進退得宜,永遠知道該在什麼場合對什麼人說什麼話;能幹厲害,以最適合的姿態站在容磊、容巖這樣出色的男人身邊;
而葉沐知道自己永遠也成爲不了這樣的女人,那些天之驕女揮手即來的東西,她得付出十倍努力和十倍艱辛才能得到。她曾經以爲憑藉自己的努力,她可以更出色,離的容巖更近些。可現在這些全都變成了空話,他不要她了,他們分手了。
自從葉沐出現在他生活裡之後,容巖很久沒有開這麼快的車。
高速兩旁景物連成一片向後倒去,霓虹連綿成舞動的一條線,細而瑣碎像是她眼中閃爍的光,她說容巖你過來,她說哥哥哥哥你輕點呀……該死!容巖低咒一聲,油門踩到底,怎麼又想起那個死小孩來!
飆了三圈纔回去,容家大宅已經一片寧靜。跑車隆隆的聲響轟碎了夜的安寧,容老爺子睡的最淺,一骨碌爬起來穿着睡袍舉着柺杖在玄關殺氣騰騰的候着,容巖一進屋就被鋪頭蓋臉的抽了一頓。
“啊啊啊!”容巖抱着頭慘叫,“老頭子你要打死我了!”
“你個混賬玩意!”容老爺子全白的鬍子一翹一翹,乾瘦的手臂充滿力量,“反正也指望不上你傳宗接代了!我今天就打死你!”
容老爺子行伍出身,身體硬朗的很,陰沉木柺杖又冷硬的像鐵一樣,揍在身上還真是疼。容巖不敢當真跟老人家動手,一邊躲一邊一疊聲的喊救命。動靜大了全家都給驚動,容磊上前捱了好幾下才勸住了爺爺,容巖媽媽看着地上縮成一團直喊疼的兒子,心疼的直掉眼淚,哪裡還想的起來視頻的事情。
顧明珠見老人施暴後怒火攻心的模樣覺得不妥,安心爲上,她請了家庭醫生過來給老爺子量血壓做檢查。一團混亂裡,容磊悄悄把裝死的容巖扛回
了房間,不一會兒顧明珠把醫生請來,給容巖看了看傷開了點藥。
他們正要離開時,容巖爸爸找上樓來了。
正趴在牀上哼唧的容二少一下子皮都繃緊,連忙坐起來,訕訕的:“爸,你幾時回來的?”
顧明珠和容磊見狀,立刻招呼了醫生離開。
容巖爸爸微笑,在牀邊椅子上坐下。容家男人長的都好,容巖爸爸今年五十五了,卻還是挺拔俊朗的,“昨天會議結束,當晚趕回來的。讓你失望了吧,我回來的這麼早。”
容巖背後冷汗一大片,從小他最怕看見他爸這麼對他笑。況且這語氣不善,明擺着已經和他媽媽是一條戰線的了。可這種時候退了一步,以後再想提就難了,容巖硬着頭皮說:“爸……我的婚事我自己拿主意,你就勸勸我媽,別在這上面跟我爲難了。”
容巖爸爸從政,情緒表情最是控制得當,聽了容巖這番近乎直白的宣佈,他還是從容不迫:“誰敢爲難容二少呢?”他笑的越發柔和,“梁氏集團可是市裡拉攏投資名單上第一號,我手下這套板子少不了還要仰容二少鼻息。”
“爸!咱們父子別玩那套虛的了行麼?”容巖輸了,煩躁的抓頭髮,“我老實跟你說,我有喜歡的女孩兒了,都安排好了,她一點頭我就去領證辦事。可現在出了點麻煩,媽對她印象不好,我不敢往家裡領。”
“她做了什麼事讓你媽對她印象不好?”容巖爸爸溫和的問。
容巖表情爲難,不說話。
“找個時間讓我見見她。”半晌容巖爸爸又開口,“容巖,要是我見了以後說不行,你就該知道怎麼做了。否則的話,”他站起來看似親暱的拍了容巖兩下,卻全是照着他身上的傷處招呼的,“就算你故意激怒你爺爺先動手,惹你媽媽心疼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容巖的小伎倆被拆穿,齜牙咧嘴的點頭。
躺回牀上,容巖渾身上下哪兒都疼。他皺着眉盯着天花板,葉沐那張倔強的小臉浮上心頭,他手不由自主的摸到手機,在快捷鍵上劃來劃去。
她怎麼就那麼不懂事呢?那份工作又煩人又要拋頭露面,辭掉了安心在家陪他有什麼不好?秦桑那麼矯情的性子呢,李微然不發話她都乖乖的在家相夫教子。更不用說顧煙和安小離都是全職家庭主婦。幾個兄弟都是家庭生活美滿,怎麼輪到他了就情路坎坷成這樣呢?那死孩子是真倔啊,在牀上也是,一個不滿意就撓他,下手沒輕沒重的……
想着想着就難受了,容巖憋的脹疼,翻身拖過枕頭壓在身下,咬牙切齒的凌虐:小怪獸,不聽話!騎你騎你騎你……
六天七夜捎帶一個上午,葉沐六神無主的戳着筆記本上的日曆,她六天七夜捎帶一個上午沒見過那個混蛋了。
“她怎麼了“”王兮琳趁着化妝師上來補妝的空當悄悄問張琳,“魂不守舍的。”
張琳平展着雙手任工作人員給她繫腰帶,用氣音說了兩個字:“容巖。”
“吵架啦?”王兮琳驚訝,這兩人前兩天還好的蜜裡調油的呢,她親眼看見容巖來接葉沐下班,天氣冷,葉沐穿的有點少,老遠的容巖就從車裡迎出來,一把把她裹進大衣裡,那低頭笑着說話的神情,讓人看着都嫉妒。
張琳搖頭,“分手了。”
黎靳辰來找楊秋有事,剛好路過,這段話入他耳中,他腳步猛的就停了下來。張琳和王兮琳立刻閉嘴,面面相覷,心裡都想着這下完了。
果然黎靳辰和楊秋低聲說了一會兒話,直直的就朝葉沐走過去。
一旁小心觀望着的張琳嚇的,連忙掏手機給容巖打電話。搞笑呢這是!沒葉沐護着遮掩着,她闖的這些禍早夠容巖掐死她幾百回了,爲了自身安全考慮也不能讓黎靳辰再度得手啊!
“上班時間偷懶。”黎靳辰用手裡的文件夾在桌上輕輕頓了一下,淡聲調笑。正趴着的葉沐受驚,差點跳了起來。黎靳辰笑了,手按在她肩膀上,“是我。”
葉沐夾了他一眼,“明天輪休,今天就這個通告了。”
黎靳辰“恩”了一聲,“我午餐吃的不好,下去喝杯茶,你去不去?”
葉沐想也不想就搖頭。黎靳辰也不逼,可就是站着不走,閒閒的和她東拉西扯。周圍目光越來越集中,葉沐嘆了口氣,“走吧,我忽然餓了。”
週末店鋪里人多,轉了一圈沒有座位。黎靳辰買了蛋糕和奶茶,帶着葉沐上了公司頂樓的天台。午後晴天萬里,陽光輕風溫柔拂面,空氣乾燥卻不太冷,C&C的辦公大樓極高,他們坐在天台的欄杆旁,似乎真的覺得離天空更近了一些。
葉沐心中的煩悶被這無遮無攔的晴空一掃而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黎靳辰把奶茶蛋糕處理好遞給葉沐,葉沐這兩天都沒好好吃東西,也不跟他客氣,吃的起勁。兩個人各自有心思,都不說話。葉沐吃飽之後心情好了很多,又有了工作熱情,她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黎靳辰溫聲喊住她:“沐沐。”
葉沐轉頭,“恩?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黎靳辰心裡驚濤拍岸,面上卻波瀾不驚。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資格有什麼事呢?這個如同清晨陽光般美好的女孩子,曾經照耀在他陰暗的生活中,曾經給過他前所未有的美好希冀。如今他卻連一份誠懇的關心都不敢說出口——自作孽,不可活。
“葉沐,我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一句對不起。”黎靳辰緩緩的說,看着遠方的高樓和天空,“你是個好女孩,我是混蛋。沐沐,對不起。”
“黎靳辰,”葉沐忽然的開口,看着他問,“你現在過的好嗎?”
黎靳辰淡笑,漫不經心的,“還不就是那樣。”
“不開心嗎?”葉沐很真誠,“比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開心?”
黎靳辰幾乎是怦然心動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點頭。
“那就好,”葉沐笑了,“謝謝你,我開心多了。”她拍拍手,把剩下的半杯奶茶都放下,“我下去工作了,黎總。”
黎靳辰“恩”了一聲,沒有擡頭。
陽光正好,晴空萬里。C&C氣派的辦公大樓直入雲霄,周圍的高樓大廈在它之下像是玩具般孱弱。黎靳辰站在自己一手開拓的國土之上,背對着萬里藍天白雲和無數驕傲失意,微低着頭,目光溫柔的看着手邊那半杯奶茶,苦苦的微笑。
秦宋又換了車,比上一輛更爲騷包。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閒服,年少倜儻,往車邊一站,要多惹眼有多惹眼。葉沐有氣無力的挪過去,無奈的看着他。秦宋等了她十分鐘已經很不耐煩,把她賽上車,豎着眉兇她:“幹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秦桑到底燒什麼好吃的了,非要我去?”葉沐苦着臉,“我昨晚沒睡好,今天暈了一整天。”
秦宋也是被李微然抓來的,哪裡知道這裡面的過節,“懷孕的女人嘛,咱們都讓着她點。”
葉沐“恩”了一聲,忽然想到一個關鍵,一把抓住秦宋,“還有誰一起吃飯?”
秦宋擰着眉甩她手,“你幹嘛啊別碰我!一會兒二哥知道了又要揍我!”
葉沐鬆開手,抿着脣看向窗外,心卻跳的極快,慌張而甜蜜的感覺。
到了李微然家容巖果然在,正和李慕下象棋玩。看見秦宋後面跟着葉沐,他淡淡的點頭就算打過招呼。葉沐暗自咬牙,嘴裡又酸又澀。
李慕笑着叫葉沐,“葉子姨媽,你怎麼纔來,二叔下午就在家裡陪我玩了。”
葉沐走過去摸摸他腦袋,“姨媽要工作養活自己啊,當然得上班。”
那話意有所指,容巖按耐不住,手裡的旗子敲打着棋盤,懶洋洋的,“你姨媽的工作可是又有趣又得意,怎麼捨得早下班。”
秦宋一聽就知道這兩個吵架了,眼見葉沐臉沉下來不說話,容巖那兒故作輕鬆卻拳頭握的死緊,他幸災樂禍的火上澆油,明知故問:“你們兩個幹嘛呢明刀暗箭的?二哥,你讓着葉子點。”
容巖冷笑,“我犯不着。”
秦宋心裡大樂,可上回被容巖剝光了鎖後備箱的慘痛經歷還在眼前,他不敢再過分,看向葉沐。葉沐冷着臉看都不看容巖一眼,放了大衣就徑直往裡面去。秦宋看着她氣沖沖的背影,再看向容巖,李慕正催:“二叔,該你了。”
容巖把幾乎捏出水來的棋子往秦宋手裡塞,煩躁的皺着眉起身,“讓你六叔跟你下,二叔有事。”說完他也往裡面去。李慕好奇:“六叔,二叔怎麼了?”
“他啊,”秦宋眉開眼笑的,“生病了。”
“什麼病啊?”李慕瞪大了眼睛。
小禽獸吹起口哨來,“犯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