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推開他,可是結果總是不盡人意。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淡淡的香味浸入她的呼吸,“這樣……夠了吧?”
“你……流氓……”她氣結,使了更大的力推他,他搖搖晃晃的佇立不穩。
“呵……”他輕笑,那麼惹人目光,“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花癡。”
“你……你流氓!誰稀罕那,真是個腦殘。”她呸了一聲,“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你,拜託你不要那麼自以爲是。”
聞仁堯緩緩走開,“逗比。”
彷彿外太空傳來的聲音再次讓她氣結,額上劃出三排黑線……
“你……”她被瞬間石化。
“算了吧,淺淺。爲了這種人生氣不值得的。好了,我們趕緊轉轉,然後回家。”陸婈衣趕緊拉住她,怕她一時衝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嗯,不理這個腦殘。”她笑笑。
現在想來,正是兩人恨不得掐死對方的相識,纔有了彼此後來更爲契合的時光。若非時光倦怠,他們豈會相知。
易淺絮靜靜的望着他的側臉,時光彷彿牆角盛開的臘梅花,低進塵埃裡。她殊不知,有些人在那一刻已經成爲她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某些人,一錯過,就是昔人;某些事,再美好,皆成往事。
一下車兩人就急匆匆的朝出站口奔去。夜裡的溫度冷至冰點,易淺絮莫名的打了個冷戰。
一個右手纏着繃帶、七八歲大的小男孩低着頭站在廣告牌下,上身裹着一件厚厚的男式外衣,下身一條土黃色七分褲,看起來極爲狼狽。
或許是出於憐憫,易淺絮將包反過來,摸出幾顆僅剩的牛奶糖遞給他,“諾,請你吃。”
“………”或許是害怕陌生人的接觸,小男孩並沒接過也沒說話,只是一臉警惕的盯着她。
易淺絮佝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笑着說:“放心啦,我不是壞人。諾,給你的,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扔掉。”
他似懂非懂的接過糖,朝她點了點頭,“謝謝姐姐。”
“小亦,你拿人傢什麼了?”一個看上去大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過來,皮膚黝黑,手上是常年幹苦工留下的老繭。
易淺絮見他只穿一件背心,無疑,他把衣服給兒子穿了。她突覺莫名的感動。這是父愛吧。小時候,她也常常爲易爸爸的父愛而感動,但她清楚,真正的父女之間的感覺她從未體會過。她只在那個家呆過一天便被趕進了孤兒院,她對父親這個名詞無比陌生。
小的時候,下雨天是她最難過的日子。易爸爸易媽媽長年累月不在家,她總是淋雨。同學們都會有父母來送雨傘,亦或是開車接送,唯有她,拖着溼漉漉的身體坐好幾個小時的公交車回家。
她還記得那一次。她被陸爸爸帶回了家。陸婈衣和她爸爸在興高采烈的看着世界盃,她則一個人安靜的剝着橘子。看至激動時,父女兩人會一同擺手。
她那時好訝然,你們的動作居然一模一樣誒。這麼久,她仍然記得,陸爸爸笑着摸了摸陸婈衣的頭說,那當然,她是我女兒,我是她父親嘛。
無論歲月如何爲難她,她始終相信父愛不會是隔膜牽絆的親情。可是,那個生她卻不養她的男人,此刻,他又在哪?
“還不謝謝姐姐。”男人一把抱起小男孩,頗爲感激的看着易淺絮。
“沒關係,他說過謝謝了。”易淺絮笑呵呵的摸摸男孩的臉,“他的手怎麼了?”
“工地上被磚頭砸傷的。”
“沒關係,小男子漢,很快會好的。”她清楚的看到男人一臉的歉疚,他最不願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了吧。無論這世界如何爲難他,他始終用刺蝟一樣尖銳的背脊頂起孩子的那片天。
目送父子兩離開,易淺絮突然覺得好悲哀。什麼時候,她才能擁有這樣的父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