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叫魂 蛇魂 青豆
除了桃子看到以外,沒有其他孩子去關心,那個蝴蝶結後來飄向了哪個方向?自這件事情以後,再次見面時,桃子看時亨的眼神多了份恐懼和怨恨。時亨預感到這眼神背後,肯定有着異乎尋常事情。
外婆把時亨狠狠數落了一頓,還特地去找燕子媽說教,讓燕子媽好好看好小孩,明知南河堆不乾淨,居然還讓燕子帶着一幫小孩去。燕子沒有責怪時亨的意思,外婆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是桃子媽去廣播的。天傍晚起風的時候,仍搬個凳子帶上作業,到時亨外婆家院子裡,和時亨一起做作業。除了燕子外,還有其他的一些小朋友去找時亨玩,但約好了,以後再也不去南河堆,也不要去西河堆及其他地方玩水。
作業做的差不多,天黑後。就有人來通知,玩花船的開始了。村子裡六七歲往上的小孩子,都向大人要了零錢買了根雪糕或冰棍,邊吃邊看那精緻的花船。燕子是村裡出了名的孩子王,帶着一大幫子幾十個不同年齡層的孩子去湊熱鬧。說是湊熱鬧,因爲玩花船唱的戲,十五歲往下的小孩子根本聽不懂。他們充其量,也就是好個熱鬧而已。可燕子和時亨大約聽懂了戲的內容,似乎戲裡有個巧子的。怎麼會這麼湊巧?時亨越聽越覺得頭痛的厲害,看那玩花船的幾個人,也變得面目猙獰,最後居然變成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時亨一時半會想不起來那張面孔在哪裡見過。後來時亨還碰上了和自己同組的同學,那個姓柴的老中醫兒子柴桑。柴桑也看到了自己,他的眼神非常複雜,兇惡中夾雜着惡毒。似乎上學的時候,柴桑平時看自己的眼神也是這樣的。
晚上睡覺時,時亨躺在**上想那張猙獰的面孔到底是誰的?又問外婆,玩花船的唱戲內容大概是什麼?怎麼那麼多大人笑的合不攏嘴。外婆很得意的說:“唱的《王媽說媒》新編後的。”時亨隨口嗯了句,感覺睏意來襲,在惡夢中她想起了那張猙獰的面孔是誰。嚇得渾身是汗,驚醒過來。外婆突然起身更把時亨嚇得大氣不敢喘。外婆摸索着下了地:“我把風扇調到三檔,你小傢伙渾身都是狗尿。”時亨長吁了口氣,外婆以爲自己被熱的出汗。可對外婆稱自己流汗爲狗尿有點反感。都十來歲的小大人了,又不是嬰兒:“晚上的天比白天還悶人。”外婆不屑的說:“多大點人,還知道悶。”
每年夏天,放水灌稻田的時候,外公都要去看水電站,時亨就跟着外婆一起睡。外婆把電風扇調到三檔,上**後就呼呼大睡了。可時亨卻怎麼睡不着,院子裡又響起了時高時低,時有時無的女人低泣聲。時亨還想起了白天巧子的事情,桃子後來看自己的眼神。大約聽到雞叫的時候,時亨疲勞的睡去,外婆輕手輕腳的起身。外婆和媽媽一樣,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挺會體貼關心別人,可嘴上就是不會說。
處於十來歲這樣年齡階段的農村孩提,很喜歡外莊的同校玩伴,特別是時亨這樣聰明又漂亮的。幾乎整個暑假,燕子都會帶着一幫孩子到時亨外婆家,一起做作業。
時間過的很快,暑假已快過了一半。這天媽媽打電話過來說,時亨今年生日就在外婆家了。時亨聽後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好象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明天就過生日了,外公今天特地去街上買菜和蛋糕,燕子和很多小朋友都羨慕時亨可以過生日,有蛋糕吃。
越到傍晚時分,時亨的心跳的越快,心神要本沒辦法定下來,最後幾道暑假作業驗算的時候,居然都是錯的。燕子端着小凳子準備回去的時候問:“時亨,過了明天你就滿十二歲了。”時亨看到燕子的嘴在說話,朝着自己微笑,可卻聽不到燕子說的什麼。不一會,幾個小夥伴收拾好作業,搬着凳子陸陸續續各自己回家去了。
半夜再次被惡夢驚醒,外面院子裡的女人低哭聲更加厲害。時亨不解的想,這麼大的哭聲外婆他們聽不到,難道真的只有自己才能聽見?時亨藉着窗外深夜灰白的亮光,摸索着爬起來,心時慶幸,還好外婆睡覺很深。她決定到院子裡看個究竟,到底有沒有女人在哭泣。
外婆**頭有個非常老式的衣櫃,衣櫃上還鑲着一面大鏡子。時亨記得這個衣櫃白天還擺在側面窗邊的。難道是外婆傍晚的時候移過來的?窗外星光照射進來,從鏡子上反射到屋子各個角落。時亨打了個寒顫,鏡子透出的寒光讓人感覺異常的恐怖詭異。時亨記不起來,有多久沒照鏡子了。嫩白小腳伸到拖鞋裡,徑直來到鏡子前,看着空白的鏡子。她感覺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也不知在鏡子面前站了多久。鏡子裡好象有一雙手在招,時亨緩緩的向鏡子走去。
“你在做什麼!?”發自深夜的一句厲聲責問,把時亨嚇不輕。回過神來,轉身看向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外婆已經醒了,就站在時亨背後奇怪的看着她。
時亨說:“我想上毛廁。”外婆氣憤的說,用責怪的口吻罵道:“上毛廁就去啊,站在鏡子面前做什麼?見過誰大半夜起來照鏡的?半夜照鏡子會被人招魂的,你知不知道?!”時亨不解的問:“那你還把鏡子放在腳頭啊?”外婆突然變得非常生氣:“你還不趕緊上毛廁!”時亨不明白,外婆爲什麼這麼生氣,回過頭來再次往鏡子裡看了一眼。她一下子明白,哪裡不對勁,鏡子裡是空的,沒有照射出自己。外婆呢?爲什麼連外婆也沒有?時亨恐懼的看向外婆,發現外婆好象根本就沒起來,仍躺在**上睡的很熟!那剛纔是怎麼回事?時亨感覺這一切好象曾經發生過,可又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難道是在夢裡?
外婆平時很迷信,時亨記得外婆曾說過,鏡子陰氣太重,臥室是絕對不能擺放的。除了會影響男人的腎健康,還容易導致陰氣重,招一些不乾淨的東西。特別是放在腳頭的鏡子,會讓夜間惡夢不斷,魂魄不安。
時亨再次看了一眼那面鏡子,希望在鏡子裡可以看到自己,可鏡子裡仍舊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外婆爲什麼突然會把衣櫃搬到**尾,原本**尾放的是什麼?時亨一邊想,一邊向外走去,彷彿身體已不聽自己的使喚。房間門沒有鎖,自己打開了。
就在時亨眼神呆滯的向外走時,看到了一條小花蛇“巧子?!”時亨衝着那條小蛇驚訝的叫道。奇怪的是,時亨從那條小蛇臉上看得出,巧子看上去臉色慘白,眼神流露出莫大的痛苦,而且居然能開口說話:“我只是想要問你,爲什麼要打散我的魂魄?”時亨不解的看着那條小蛇:“我並沒有收你的魂魄啊。”沒等那條小蛇再次開口,一陣陰風吹過,時亨清醒過來,那條小蛇沒了蹤影。時亨看着院子裡的一切,不明白自己怎麼站在這裡。剛纔在屋中透過窗戶,還看到滿天星斗,現在已變得漆黑一片。一陣女人的哭聲再次飄來,好象哭聲來自院門外面。農村的夜靜的嚇人,時亨思維回到現實中,恐懼看了一眼院門的栓子,她想到了外婆臥室的那面詭異的鏡子。
是誰,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時亨腦中突然出現了上古村的那個姓柴的老中醫,還有白天柴桑和桃子的眼神。桃子爲什麼突然那麼仇視自己,好象自從她看到巧的鬼魂開始。難道是巧的鬼魂對桃子說了什麼,
剛纔看到的那條小蛇是幻覺嗎?如果是真的,那條小蛇爲什麼說,自己打散了她的魂魄。如果是幻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時亨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腳,不聽使喚的朝大門外走去。就在她開院門栓子的那一刻,她猛的想起來,外婆**頭原來放的是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時亨拉開院門,剛朝外走一步,“咚!”的一下子撞在一個穿一身黑衣的“人”懷裡。沒來得及尖叫,已昏死過去。
這夜,時亨外公在水電站翻來覆去睡不着。夜裡起來點菸時,發現一條家蛇居然爬到**邊,翹着頭,死盯着自己。農村人都相信,家蛇是不能打的。時亨外公這樣上年紀的老男人並不怕蛇,顧自點了煙,輕聲的說:“你走吧。”那家蛇只是低下頭趴在時亨外公鞋子上,並沒有離開意思。時亨外公起身,家蛇就往邊上游了一點。平常跟蛇哪能溝通啊,時亨外公沒有理會那條家蛇,反正這種蛇又沒毒。穿起拖鞋向外走去,可沒想到那家蛇居然跟在前面,不停的回頭看,似乎有帶路的意思。時亨外公鬼使神差的跟着家蛇,漫無目的走,最後走到了家裡。水電站就在時亨外公家西面不遠處,大概有半里路。到家時,那條家蛇突然沒有影蹤,時亨外公神經緊張了一下,難道是家裡什麼人出事了?走到院門口時,大瓦數的照明燈射出去,老遠就看到有個東西院門口地上:“時亨?”時亨外公試探性的叫了兩聲,見沒有應答。跑着上前抱起,發現時亨身體手腳都已冰涼:“老婆子!睡死啦!”時亨外婆已經從屋裡衝了出來:“你怎麼回來了!?”見頭子懷裡抱着時亨,驚訝的問:“怎麼了?!我夢見條大蛇衝我怒吼,被嚇醒了,發現時亨不在**上就跑出來看看。”
外婆一摸時亨的臉,感覺不對勁:“不對啊!”外公把時亨放在**上,伸手去摸鼻孔:“快,去點火把!應該是剛被嚇着。”這樣一搞,整個一家都轟動了,時亨外公說要整莊巡迴叫魂,外婆堅持就在院門口叫魂。
外公把時亨的所有鞋子都翻過來,蓋在院門坎上,讓時亨的魂魄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外婆在黑色的深夜,揮着火把扯起喉嚨,拼命的叫着時亨的名字。莊上的人一聽這陣勢,大概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肯定是時亨魂被嚇跑了。而且聽時亨外婆的歇力斯底叫聲,估計八成是嚇得暈死過去。
時亨舅舅和舅母都起來了,但不敢講話,怕萬一驚攏了時亨外婆叫魂。外婆叫了半個時辰,時亨躺在門坎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外婆半點都不敢鬆懈,喉嚨已經嘶啞了:“時亨——時亨”拖着長音拼命的叫喚。這樣時亨外公想起,時亨舅舅也曾被驚嚇丟過魂,但相比現在的時亨,舅舅當時只是被嚇的一直哇哇哭,老太婆拿着火把,滿莊喊着兒子的小名,喊了幾個來回,時亨舅舅就不哭了。
桃子媽趁夜傍黑,還能看見路,踮着兩腳,四下瞻望着,疾速的趕往上古村的那個姓柴的老中醫家。事關她女兒桃子的性格,怎能不心急如火燎。早就聽說那姓柴的風水道術很厲害,把脈很準,實在是沒想到,算命也那麼準。前陣巧子姐弟倆出事,那姓柴的風水先生曾說過,今年夏天讓她看好女兒,不要讓桃子靠近水源。否則必遇蹊靈異之事,性命堪憂。桃子爸當時聽這話就朝姓柴的翻白眼,要不是看着處莊隔鄰,姓柴的換作街頭算命先生,估計早就罵上轟趕。桃子媽畢竟是女人,對姓柴的話稍作留意,半個夏天都沒讓桃子靠近水源,可沒想到一天不在家,就出這種事情了。要不是隔壁玲子媽說,自己還被瞞在鼓裡呢。想來想去,事關桃子性命,天黑之前就往上古村趕去,幸好桃子爸外出苦錢去,否則肯定會橫加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