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沉吟刀,看着阿得那張臉,眼前猛的閃過蘇三月那雙長滿肉芽的眼,她說她只是想活着。
腹中蛇胎因爲不安動了動,我撫了撫小腹,飛快的將沉吟刀收起。
走到阿得旁邊,卻見那一雙漆黑如深淵的眼睛似乎有什麼在看着我,讓人心中發怵,我連忙低頭不去看那雙眼睛。
避開那兩道血流,拍了拍阿得的臉,又掏出一根銀針紮在阿得人中處。
他那雙漆黑的眼珠子猛的**着,跟着那些漆黑飛快的褪去,黑白分明的眼跳動了幾下,跟着眼裡帶着疑惑,張嘴想說什麼,卻被嘴裡還沒有進入腹中的血給嗆到了。
而窗外傳來水流“譁”的一下落地的聲音,阿得旁邊的兩條血流也沒有再涌動。
“咳!咳!”阿得重重的咳着,眼淚都嗆了出來,緊皺着眉。
我忙扯過衣袖給他擦了擦嘴角,帥哥和陳起語大步的走了進來,陳起語遞了杯水給阿得,帥哥麻利的將窗戶邊的血抹掉。
等漱過口,阿得一臉噁心的看着我:“阿姐,你給我吃了什麼?一股子怪腥味?”
我聞聲一頓,他不停的喝着水清口,眉眼皺給一團,不停的“呃呃”好像要吐了一般。
“你有沒有感覺很撐啊?”帥哥將抹布從窗口扔下,看着阿得道古怪的道。
阿得一臉奇怪的瞄着我們:“你們給我灌了很多藥?怎麼還要在地上吃啊?冷死了!”
看着他滿臉的委屈和莫名其妙,陳起語只得安慰他那是中藥自然味道怪,吃的法子也怪,說完跟帥哥一塊將他擡上牀,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別跟他講,兩人就下樓了。
但離開前,陳起語還是佈下了一道狐影,以防萬一。
他們一走,阿得就看着我道:“阿姐,姐夫這些朋友好怪啊,尤其是那個叫帥哥的,哪有人叫這個名字的。”
我撐着笑,附和着他,他卻讓我給他找兩粒糖,說剛纔那藥味道太怪,到現在還噁心想吐,我忙讓帥哥送糖上來。
阿得含着糖,精神頭也沒好,一個勁的說藥裡是不是有安神的藥,他最近怎麼老睡不醒,跟着復又昏沉的睡了過去。
我佈下魂植的藤蔓在他牀底,帥哥又上來在牀邊壓下符紙,下了樓撲面而來都是血腥味,何必壯正在收拾着帶血的土,那血跡一路延伸出去。
了卻站在張天師身後,見我出來,張天師立馬跟我道:“遊小施主身上的東西過於古怪,貧道得先回趟龍虎山查閱古籍,看能否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他現在還不知道,千萬不能點醒,能瞞他就瞞住,一旦發現不對,先將他困在院中,輕易不要放他出來。”
說完,他又嘆了口氣:“一切在那血流面前都是虛無,這院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困住他,符陣什麼的貧道也不布了,你好自爲之,如若遇到緊急情況,可暫時祭出那麼桃木劍,希望能有用吧。”
我知道阿得的情況確實又詭異又兇險,光是吸桶裡的蛇血就算了,螣蛇是什麼存在?就算受傷被困,也是條神蛇,年前在神龍村,血肉都快腐爛完了,還這麼兇猛,卻因爲兩個傷口被阿得吸了血,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看着張天師離開,帥哥幫着何必壯將那些土用符紙燒掉,陳起語在旁邊用狐影術扇風,免得煙又被阿得吸走。
“唉,浪費了好多血,不知道龍三有沒有將那些異蛇屍體都清走,還能不能整出點蛇血。”帥哥看着阿得的窗戶,感慨一句,猛的跳了起來:“快拿桶去弄蛇血,晚了就被龍三全搞走了。我們連夜去封陰河,不能等了。”
陳起語也忙走了,走前朝我道:“你看得點白水,他送螣蛇走了,獨處的機會不能給舊情人啊。”
帥哥認同的點頭,何必壯一臉擔憂的看了看我,也沒有說話,只是跟着帥哥他們一塊離開了。
在冷冷的月光下,我看着院外焦碳的樹林,遠處波光鱗鱗的河水,一股子無力感涌了過來。
“我當初被困在地下室時,曾經有一段時間完全放空自己,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就那樣盤着,好像連上面的動靜都聽不到。就是等死的那種感覺,你明白嗎?”柳仙輕輕走到我身後,跟我一塊看着遠處:“可後來我感覺到大蛇涌動,各種異樣感傳來,你們將我放了出來,可我卻發現,原本外面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我有點不明白的看着她,她一隻獨眼看着我,眼裡的光芒依舊明亮:“阿得不再是以前的阿得了,雲舍。”
“我知道。”我看着手裡的沉吟刀,從阿得醒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不對勁,宋嫵也好,陳無靈也罷,都認爲他最重要,可就算見到他越發的詭異,我握着刀,依舊不能朝他下手。
柳仙嘆了口氣:“這世間最難的不過如此。”
她朝房內走去,走到屋檐之下時,她突然輕聲道:“其實我一直能感應到阿壯,比如在他化蛇的那一天,他在我頭頂的蛇屋上吃蛇,那些蛇害怕不停的朝洞裡鑽,我知道上面是他,也知道他已然失了人性,會變成殺戮和播種的傀儡,就算被釘住了蛇尾,我依舊能從那些洞中出手殺了他,但我卻對他下不了手,總不停的安慰自己他會清醒,會有人救他,會有辦法治好活下去的。可結果呢?”
說完,她就消失在了屋內。
沉吟刀映着月光,顯得微冷,柳葉的刀形夾在指尖慢慢轉動,光線匯聚成一點,隨着轉動在刀身上流動,如同活的一樣。
我低低的看着刀身,想着白水什麼時候會回來,螣蛇會跟他說什麼。
他又會將螣蛇囚困在哪裡?還是放她放開,或者再次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