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

一座山

幽深的山洞,水滴聲聲傳來,卻讓這裡顯得越發的安靜。

連說話走路的聲音都不自覺的壓低着,就好像生怕吵醒了這趴伏在大山深處的正在沉睡的巨蛇一樣。

石小川就那麼傻愣愣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天秋,剛剛他聽到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天秋用略帶着涼意的指尖摸了摸他的臉,順着他的臉滑到了他的頸部,在那兒慢慢摩挲着。

石小川呆呆的說,“難道你也曾經喜歡上一個女人,然後有了後代,我是你的——”這事兒也太狗血了,太匪夷所思了,居然比自己那瞎扯的胡思亂想更曲折離奇。

天秋白皙修長的手輕輕的搭在石小川的脖子上,聽到他這句話,慢慢的收緊。

石小川漲紅着臉,大喊着,“停,停,不是就不是吧,這麼激動。”他有些不滿的嘟囔着,其實他並不是很在乎自己是天秋的血脈,還是蛇王的血脈,總覺得這種幾百年前的事太遙遠了,人總共才能活那麼幾十年,連自己的親姥姥姥爺都可能見都沒見過,更何況是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老祖宗。

所以,他並沒有把這件事看得很嚴重。

天秋遊動着爬到水潭邊,把蛇身泡在了水裡,左右無事的石小川也跟着他坐在水潭邊,他把手放在水潭裡試了試,這水潭中的水居然一點也不涼,反而帶着點微溫,但是石小川也知道,這種溫度,也僅僅是相對外面的冷空氣而言,他也不能脫光了衣服跳到水潭裡去洗個澡。

天秋小的時候長得蒼白又瘦弱,總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等大了些,長自然是長得頂好的,不管是臉還是身材,都讓人無可挑剔的完美,石小川也算走了這麼多地方,還沒見過比天秋更出色的人,但是身上那股不詳的感覺卻依然如影隨形着,而且還變本加厲,讓天秋整個人就好像蒙在了一層霧中,詭秘莫測。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着,石洞中只聽到天秋的蛇尾偶爾攪動着水花的聲音。

天秋突然睜開眼,游到了石小川的身邊,正在沉思的石小川被他溼漉漉的手給驚醒了過來,“怎麼了?”石小川擔心的問。

“其實你身上的那些蛇鱗都是因爲我的緣故。”水從天秋的頭髮滴落了下來,滑過他的肩膀,手臂和胸口。

石小川就被那些水滴所吸引,看了過去,有些漫不經心的點頭應道,“嗯,我知道。”

“不,不是你所想的,你不是幾百年前我和某個女人的後代,而是我的精血所化。”天秋擡起石小川的臉,盯着他的眼睛說,“十六年前,我從靈山逃出來,被人圍追,我用盡了辦法也擺脫不了他們,我和你說過,神智混亂之下,我甚至還殺了不少人,後來,我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天秋的嘴角輕輕揚了起來,露出了尖尖的獠牙。

石小川被他說的事吸引住了,不自覺的追問道,“什麼辦法?”

天秋輕聲說,“當時,我碰到了一個剛有身子的孕婦,看到她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一個法術,我把自己的精血強迫打入了那個孕婦的腹中,把那個未成形的胎兒當了分|身的依託之物。”

“只要躲過了這些追殺的人,分|身就可以慢慢的脫離出來,找個僻靜的地方躲起來修煉,等過了上百年,有了足夠的法力再來救被困的本體。當時,我以爲那個胎兒肯定活不了,不是保不住就是會變成個死胎,沒想到,他居然活了下來,而且運氣很好的在那些精血發作之前遇到了可以救他的人。”天秋把當時發生的事緩緩道來。

天秋看着默不作聲的石小川,眼神有些苦痛,“如果不是因爲這些前因,小白怎麼可能會這麼粘你,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那片困住我的密林中,一切都有定數。”

石小川長長的出了口氣,“那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天秋被他的問題難住。

“你體內有我的精血。”天秋說。

“可我是我爸和我媽的孩子。”石小川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那也有我的一部分。”天秋堅持說。

“就是那個核苷酸,基因組的末尾序列有一點點和普通人不同。”石小川開始擺事實講道理,眼睛瞪着天秋說。

本來有點傷感,有點微妙的氣氛,被這場辯論全給沖走了。

“你至少是我的半子。”天秋徑自下着結論。

“不可能!”石小川堅決搖頭,拒絕接受這件事。

場面一下子冷清下來了。

天秋有些受傷。

“當我的孩子,有我的血脈,這麼讓你難以接受嗎?”天秋的聲音很輕,就像吹過耳畔的一絲微風,稍不注意就會忽視了。

石小川坐在那兒,把下巴擱在膝蓋那兒,看着水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在彆扭着什麼。

“你想讓我叫你爸爸嗎?”他突然問。

天秋被他的話一噎,總算知道這其中的關鍵點在哪兒了,如果石小川接受了這件事,那麼他就變成了石小川的半個父親,也就是說,自己喜歡石小川,不但是背德,還是**,以石小川的個性,能接受一樣已經很不容易,要兩樣都接受——那也只能過個十年八年等這事都被大家忘了再說。

所以天秋把石小川拉過來,攬住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我不是,我也不想,但是這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我不想騙你。你這些年受的苦,我來替你。”

石小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把手伸出來抱住天秋的脖子,不一會兒,天秋就感到肩膀上有熱熱的**滴落。

是石小川的淚水。

這種心疼到無以復加的感覺讓天秋有些無所適從,即使是當年,被周子明背叛,他更多的也是憤怒,而不是悲傷。

天秋恢復和修煉的速度並不快,據他說,是因爲他原本就失去了一半的精血,和大半的法力,再加上受傷在身,能有現在這速度已經很難得了,這還是靠着這個水潭的神奇功效。

聽他這麼說的時候,石小川也興趣大發的把手伸進水潭中,也想體驗一把那種神奇的作用,但是除了涼之外,什麼感覺都沒有。

後來也就對研究這些興趣缺缺了。

這天,天秋一大早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句讓石小川乖乖待在石洞中等他回來的話。

一個人待在這個石洞裡,那種冷情的感覺讓石小川骨頭都有些疼痛。

他拿着本《三國演義》來來回回的看着開篇那幾頁,也不知道看的到底是什麼,一個個字都看進去了,但是組合起來,卻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腦子裡一片茫然。

等到了晚上,他縮在火堆前,被煙燻得眼睛都有些發酸。

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回頭一看,天秋就站在拐角那個地方,背上揹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他站起來,跑過去。

天秋把包放在地上,“看看我帶回來的東西。”在篝火下,天秋的臉很溫柔,少掉了平時眉梢眼角的冷意,帶上了些煙火氣,更顯得整個人活了起來。

石小川看着天秋往外面掏着東西,裡面真是什麼都有,幾件乾淨衣服、鞋襪、油鹽醬醋、薰魚燻肉、各種乾菜,還有一些油糕之類的小點,擺了一地,甚至還有一個瓦罐,打開來,裡面是帶冒着熱氣的野參燉山雞。

石小川拿過兩個碗,盛好了,放在石桌上。

“今天是除夕夜。”天秋突然說,“我們第一次在一起過年,所以我想讓你高興下。”

石小川看着桌上的東西,“我很高興。”他情緒還是有些低落,整整一天,他都在等待着、擔心着天秋,結果天秋只是想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這種驚喜,不如說是驚嚇。

天秋還是不太通人情世故。

不懂,在這個時候,單單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吃個最簡單的食物,也好過一個人在冷寂的石洞中默默的等候。

天秋大概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不過他明顯還是沒察覺到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等兩個人吃完了年夜飯。

石小川看着天秋又游到了水潭邊,打算繼續自己的修行。

他覺得如果自己繼續生氣的話,就有些像個女人,但是如果不生氣,又實在對不起自己今天的那些擔心,所以很是糾結。

這個時候,天秋突然高喊了一句,“小川,快來。”

水潭中水花四濺,天秋好像很激動一樣的在那兒游來游去。

石小川趕緊跑過去,就看到水潭邊的那塊石頭上,一個白色的小東西趴在那兒。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走過去,那個小東西擡起頭,紅色的蛇信吞吐着,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居然是被留在靈山鎮的小白!

石小川結結巴巴的看着小白,“它,它是怎麼找到這兒的?天啦,這麼遠,它怎麼做到的?”

天秋手放在腦後,悠閒的浮在水面上,“不要忘了它是誰的分|身,這點小事,只要等它養好了傷,完全不是問題,它記得這地方。”

小白爬到了石小川的腳邊,沿着他的褲子往上,終於爬到了石小川的手臂上,又回到了它最喜歡的地方,石小川的手腕那兒,捲成一團,石小川手腕那個地方的溫度讓小白很滿意。

它蹭着石小川,石小川把手腕擡到自己面前,小白好像又小了點,也許是自己的錯覺。

小白跋涉了這麼多山山水水,就爲了來和他們會和,或者該說是,就爲了尋找石小川。

現在終於找到了人,它就卷在石小川的手腕上,睡着了。

石小川摸了摸它涼涼的蛇皮,輕聲說,“新年好。”(下載本書請進入或者搜索“書名+哈十八”)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蛇父 哈十八”查找本書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