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拿到援助的裝備後,很快把一批此前跟曹操作戰中撤換下來的部曲,換裝一新。
然後交給青州校尉管統帶領,整頓一番,準備投入對曹軍的反攻,暫解南皮之圍。
下定決心後,袁譚也第一時間把自己的反攻計劃通過辛毗,通知到了太史慈那兒,希望太史慈能幫他掠陣擔任預備隊。
太史慈此番來之前,倒也得了劉備授權、諸葛瑾諸葛亮關照。
劉備本就允許他便宜行事,必要的時候可以展示一下肌肉,也是讓袁譚看看跟劉備結盟的好處,讓袁譚更離不開劉備。
至於具體怎麼打,原則上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諸葛兄弟也幫他籌劃了一個預案,也就是類似於家口中的“錦囊”,太史慈只要按照那個指導思想自己評估就行了。
當然,諸葛兄弟給的預案,肯定沒有羅貫中寫的那麼玄乎、那麼具體。
都是些比較籠統的,原則性的東西。比如即使參戰了,也只能參與到哪種程度,不允許當先鋒,不允許打前陣,不允許喪失獨立指揮權,等等……
所以聽說了辛毗的需求後,太史慈也沒立刻答應,而是對照了自己的授權,並且聽取了袁譚的戰略目標後,反過來提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案。
太史慈首先向傳信的辛毗確認道:
“袁青州是想仗著軍援剛剛到位,曹軍尚不提防,發起一場反攻,以求暫時解圍南皮城?
曹軍猛攻南皮兩月未果,如今也確實有所懈怠、已經把一部分兵力抽調到西線,去征伐別處了?”
辛毗滿腦子都是袁譚的任務,對於太史慈的質疑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非常誠懇:
“太史將軍果然敏銳,一下子就問到了重點。大公子所圖,確如將軍所料。而且曹賊如今在南皮城下,圍城也確實鬆懈了些,兵力並不是很多。
曹賊對南皮的態度,應該是從最初的一鼓作氣猛攻拿下,變成了持久圍城——畢竟他攻入河北腹地後,千里平原沃野,一馬平川。
曹賊此前第一階段的目標,是一路北進打到易水,把冀州東西截斷爲兩部分,以圖分割包圍。然後第二步就是把跟我家主公所在的鄴城分隔的、人口最多最富庶的渤海郡這塊飛地給拿下。
但曹賊沒料到我主在危難之際,當機立斷,把被分隔成飛地的渤海郡的防守權柄,交給了大公子,讓大公子依託青幽死守。而大公子在前兩個月,又從幽州調了張南、王門到渤海死守,守住了南皮。
曹賊見渤海郡不再是容易捏的軟柿子,這就改變計劃,掉頭西進,去分兵攻打冀州中部的安平郡、鉅鹿郡,如今留在南皮城外的部隊,戰力已不足以破城,只能是圍城,正是我軍趁虛反擊的良機啊!”
辛毗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分析,也把自己迴歸袁譚陣營後,剛剛得到的最新前線情報,都跟太史慈共享了。
太史慈聽完後,也覺得如果這一切都屬實的話,那機會確實不錯,很容易出其不意打一場小勝,來鼓舞一下袁譚一方的士氣,同時也讓袁譚認識到跟劉備合作的好處。
曹軍在最近兩個月的進攻受阻後,回頭去安平郡、鉅鹿郡,那也是很合理的。因爲冀州腹地都是平原,最初的穿鑿分割完成後,發現東邊的飛地並不是軟柿子,自然會回頭去捏“次軟”的柿子。
對曹操來說,現在不是死磕任何一塊硬骨頭的時候,而是儘量水銀瀉地一般在河北平原腹地擴大戰果。
袁紹雖然重病臥牀,但他親自鎮守的鄴城所在的魏郡,以及魏郡北邊的趙郡,那防守力量還是非常鞏固的。鉅鹿郡的西半部、位於魏趙之間的廣平故地,應該也防守很堅固。
而冀州中部的安平郡全境和鉅鹿郡東半部,應該算是軟弱的肥肉了,曹操先揀肥肉吃,這很合理。
(注:西漢的時候,在冀州的魏、趙之間還設有一個廣平郡,東漢初年把廣平郡併入了鉅鹿郡。歷史上要到後來曹魏建國,才重新又從鉅鹿裡劃分出廣平郡。
所以現在建安六年這個時間點,是不存在廣平郡的。而現在的鉅鹿郡疆域呈東北西南走向,非常狹長。在鉅鹿澤東北的那部分鉅鹿郡領土,袁紹很難防守。而鉅鹿澤西南、位於趙魏之間的那部分,袁紹目前還相對容易防守。)
太史慈仔細評估後,斷定現在南皮城外的曹軍確實處於一個相對虛弱的歷史低位。
如果袁譚一方,內有張南、王門死守,外有管統帶著援軍增援,再加上自己從旁策應,取勝的把握還是不小的,至少能冷不丁偷曹操一下。
《三國演義》裡的張南就是個路人甲,但正史上他地位也不算低。焦觸、張南二將在幽州的地位,不亞於張郃、高覽在冀州時的地位,那都是幽州武將前幾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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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爲歷史上幽州大部分地區最後在袁家崩盤時直接投了,這些人沒能留下什麼戰績。
至於那個王門,倒不算什麼名將,他原本是公孫瓚麾下的。當年在公孫瓚“囤糧死守於易京樓、堅決不出兵救援散於易京以外其他郡縣的衆將時”,王門就投降了袁紹,後來還反戈一擊報復公孫瓚,參加了對易京樓的最後攻堅戰。
公孫瓚滅亡後,王門被袁紹留用在右北平駐守,幽州如今歸袁譚管轄,自然也被袁譚調過來了。
幽州三將如今以焦觸固守易京易水防線,不讓曹軍北上進入幽州境內。張南和王門分守南皮城和渤海郡後方其他支撐點。
瞭解清楚己方戰力後,太史慈又審慎追問了一個問題:“縱然南皮圍城曹軍有所削弱、鬆懈,不知還有何人領兵圍城?若有名將鎮守,我軍倒也不可輕敵。”
這個問題,辛毗來之前也是做好情報功課了,連忙和盤托出,以安太史慈之心:“這點太史將軍儘管放心!我既然敢來,都是打探過的。
此前曹軍未分兵前,南皮城外旗號衆多,有張郃、高覽等敗類,還有呂威璜、趙叡等雜牌降將。還有曹操派來監督張郃高覽他們的曹洪,以及曹洪下轄的樂進、徐晃。
後來曹軍分兵,樂進、徐晃被分別調去進攻安平郡、鉅鹿郡。所以如今南皮城下,僅剩曹洪掛帥、坐鎮東線,下轄張郃高覽等降將,可見其志在圍而不在戰。”
太史慈當然不會知道,原本的史書上,“樂進徐晃張郃”都能位列“五子良將”之三。
剩下那倆,張遼已經投了劉備,于禁如今在南線宛城方向提防劉備和劉表,歸夏侯惇節制——如今這個時間點,正是原本歷史上“博望坡之戰”前後,曹操在南方也是要留重兵提防的,不可能名將都派到河北來。
所以,曹操派到河北的一共也就五子良將之三,此前把這仨都放在南皮方向,可見對袁譚的重視。現在吃不下這塊硬骨頭,調走了其中兩個。
太史慈哪怕不知道“五子良將”,但他也是會評估敵將戰力的。他見敵陣中只剩一個張郃戰力不錯,加上以親近而得帥位的曹洪,確實有機會一戰。
不過,曹洪和張郃畢竟也不算弱,如今只能說是“有機會”,不能說是“穩贏”。太史慈也必須考慮到自己的介入深度,以及介入形式。
如果被袁譚用計、把劉備陣營直接拉下水,後續導致劉備陣營去扛曹操一方的主要輸出,那太史慈可就得謝罪了。
太史慈一邊思索,一邊回憶著出發前諸葛瑾諸葛亮兄弟的關照、推演,終於想出了一個可行的辦法:
“此戰要我參與,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袁青州的作戰計劃,必須與我們的計劃配合——畢竟我如今還不是東萊太守,就更沒有聽從青州牧調遣的職責了。我軍只會以我軍自定的方案,來參與南皮之戰。”
辛毗很有耐心,也不直接表示反對,而是善意地請太史慈把他的計劃先說一下,可以商量。
對方只是來義務幫幫場子的,袁譚一方也確實不能要求太多。
太史慈就斗膽把自己的方案說了:“首先,這場戰鬥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提前準備,至少給我軍大半個月的時間籌劃,我或許還需要向徐州關將軍借調一些副將助戰。
其次,既然是打算給南皮城解圍,我看不如打出旗號,趁著冬季渤海、漳水封凍之前的契機,搶時間走漳水水路,給南皮城運去一批過冬糧草。
我軍都是南來之士,陸戰必然不如河北軍,但水戰則有優勢。如果到了十一月中,漳水冬季枯水,水位下降,大型戰船怕是無法再駛入,到了臘月,河底徹底封凍,到時候也沒有用武之地了。
所以要趕在最晚十一月上旬、青冀枯水封凍之前,完成此戰。曹賊眼看枯水將至,必不提防漳河一線,而且他們也沒見過南方諸侯的新式戰船,到時候只靠步騎兵,倉促間又如何阻攔?
等張郃高覽試圖攔截運糧船隊未果、交戰不利銳氣挫動時,貴軍再讓管校尉、王都尉帶兵由陸路助戰,與南皮城內的張將軍裡應外合,或能破敵。
縱然曹賊頑強,不能將圍城部隊重創,也能保南皮城池不失,我軍也能見好就收,沿著漳水順流而回,退回渤海沿海。
因爲我軍全程都在漳水河上迎擊,縱有死傷也多能隨船拖走,只要戰船不被敵軍擊沉,曹賊就很難俘獲我部俘虜。如此,我軍哪怕打出袁青州部曲旗號,曹賊也難以分辨。”
太史慈是始終堅持要“打著袁譚的部隊的旗號與曹操交戰”的,也就是貫徹諸葛瑾給劉備規劃的“能不扯旗就先不扯旗,先以代理人戰爭的姿態試探一下”。
而以艦隊水戰的形式,全程走漳河參戰,是最容易低調行事的一種戰法。
袁譚可以不答應,但不答應的話,就讓袁譚自己去打好了,太史慈就不奉陪了。
人家本來就是來義務幫幫場子、展示一下實力的,相當於“免費試用裝”,袁譚也不能要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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