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母大蟲的手下頓時不依起來,有去相扶母大蟲的,也有衝過來要教訓黃蓉的.
正混亂之際,只聽母大蟲喊道:“都讓開。”說着下了騾子,舉着狼牙棒氣勢洶洶的向黃蓉奔過來。
“住手。”突然有人喝道,聲音不大卻中氣十足,充滿了久居上位的威嚴,正從羣匪身後傳來。
扭頭看去,衆人不知身後何時多了一僧一官人。
僧人身穿黃色僧袍,年紀五十歲不到,布衣芒鞋,雖慈眉善目卻掩不住臉上的風塵僕僕與愁苦。那官人年紀要比僧人稍大,腳凳官靴,一身錦衣綢緞,手中牽着的是一匹高頭大馬。
先前說話的正是那官人,他對羣匪呵斥道:“你們這羣強盜,光天化曰之下便敢逞兇爲惡,目中還有王法嗎?”
羣匪頭目母大蟲似乎認識這官人,當即乾笑一聲,略有巴結之意的抱拳說道:“原來是陸大官人。”接着又指着自己男人說道:“陸官人,這不是我們要挑釁滋事,只是你看我家男人現在這樣子……”
謝然這時扭頭與嶽子然解釋道:“那位是嘉興陸家莊莊主,陸家是官宦世家,連續幾代都有子弟在朝中爲官,在本地頗有威勢,因此大家行事都要看他幾分面子。”
嶽子然“嗯”了一聲,問道:“旁邊僧人是誰?”
謝然打量一番,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是嘉興人。”
這時陸官人上前幾步,看了那盜匪二當家的一眼,當即被他浮腫的樣子嚇了一跳。還是那僧人上前一步,握住二當家的手,仔細查看起來。
他長期生活在南疆,與白族等他族擅長使用蛇蟲的異人多有接觸,因此只是探了片刻二當家的脈搏,翻看了一眼瞳孔,便直起身子對陸官人說道:“中了蛇毒,不過看着雖然嚴重卻並無大礙,只要靜養一個月浮腫便會消退。”
正說着扭頭看到了小丫頭手中把玩着的那條蛇,指着笑道:“就是這蛇咬的。這種花蛇已經不多見了,主要是養一條並不太容易,因此是非常珍貴的。”
他們兩個說着便各自牽了坐騎,旁若無人的上前幾步,穿過羣匪,走到了場子中心。
陸官人仔細打量了小丫頭手中的花蛇一番,好奇的問道:“這種蛇有何珍貴之處。”
僧人解釋道:“處在南疆,蛇蟲花草多有毒,一些採藥的異人很多在深山中都是不慎中毒死去的。”
“後來有位異族的能人不知怎麼想出一條匪夷所思的法子來。他將毒蛇從小用各種毒物餵養,最後在活下來的蛇中挑選毒姓較輕的,再將它們的後代經過先前那般餵養,最後便餵養出這了這樣的一種小花蛇。”
“它們只吃毒物,因此不僅可以分辨出有毒無毒,還能幫人吸毒。”
“而它若咬人了,卻只會讓人身體浮腫,並無大礙。”
他們這時已經走到了小丫頭的牛車前。
“不過,這種法子在南疆已經很久不聞了,主要是太難……”僧人正說着,目光停在了嶽子然身上,登時愣住了。
僧人不再與陸官人解釋,只用一雙閃着精光的雙眼打量着嶽子然,眼神在落到嶽子然的劍上後,停留片刻,閃過一絲疑惑,開口讚道:“公子的劍真是一把好劍。”
嶽子然臉無異色,自然的回道:“是啊,這把劍是一位匠人特意爲我打造的。”
那僧人將目光從劍又移到嶽子然身上,這時陸官人問道:“怎麼了?”
僧人搖搖頭,說道:“沒什麼,以爲遇見故人了。”
陸官人點點頭,見了謝然,抱拳說道:“原來謝總鏢頭也在這裡,怎麼,可是這羣剪徑賊人要劫你保的鏢?”
謝然回了一禮,搖了搖頭說道:“只是向故人取一件東西罷了。”
“哦。”陸官人應着,低頭看見了她手中還未收起來的鐵掌令,立刻皺起了眉頭,對嶽子然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們是鐵掌幫的人?”
鐵掌峰在江湖上勢力曰漲,很大程度是因爲藉着投降金朝後的路子,與廟堂上降金一派的官員大爲交好。江湖距離廟堂雖遠,但因爲這陸官人會些拳腳功夫,對謝然這些江湖人物也多有交際,因此知道鐵掌峰的所作所爲。
他在廟堂中官位雖然不顯,卻是有名的抗金派,因此對鐵掌峰十分反感。
謝然自然知曉這些,所以搶先抱拳答道:“陸官人誤會了,這位公子是……”說着纔想起自己也不知嶽子然的身份。
嶽子然對那官人不卑不亢,微微頷首笑道:“我們乃東海桃花島人士。”
“桃花島?”那僧人似乎聽說過,聞言擡頭看了嶽子然一眼,問道:“桃花島島主黃藥師黃前前輩是閣下的?”
“是我爹爹。”黃蓉上前一步言道,心中卻在疑惑那僧人爲何會一直盯着嶽子然看。
僧人點點頭不再言語,那陸官人卻是扭過頭來衝那羣匪盜說道:“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
母大蟲心中雖對陸官人有忌憚,卻不甘心,口中說道:“這虧我們總不能就這麼嚥下去吧?”
“哼。”陸官人冷哼一聲,說道:“你們若不從山頭上下來,又怎麼能被別人的蛇兒咬到。”這陸官人是嫉惡如仇之人,奈何家中子弟並沒有在當地爲官的,奈何不得這羣土匪,因此只能冷嘲熱諷,以泄憤恨。
正說着,在官道的盡頭又拐過來七個人,正是江南七怪。
僧人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臉上愁苦更甚。
他拱手對陸官人辭別,說道:“陸居士,南方一帶你頗爲熟悉,尋找此人行跡的事情便有勞你費心了。我代天龍寺謝過了。”
陸官人抱拳說道:“大師放心,一有消息我便馬上飛鴿傳書與你。”
僧人點點頭,唱了一句佛號,說道:“居士就送到這裡吧,我還要去其他地方尋他。”
陸居士點點頭,兩人在嶽子然面前拜別,那僧人在轉身時又掃了嶽子然一眼,牽着毛驢在寥寥無人的官道上徑直去了,再未回頭。
背對他的嶽子然略微有些失神,但很快便被馬蹄聲驚醒過來。
他走上前,拱手先道歉,說道:“家中小輩不懂事,爲七位前輩添麻煩了。”
“嶽公子?”飛天蝙蝠柯鎮惡雙耳聰靈,嶽子然剛開口便聽出了他的聲音,口中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是要趕往桃花島的。”嶽子然說着揮手讓那兩個僕從從酒肆旁邊的馬廄中牽出一匹馬來。
小丫頭不依,衝上來攔住僕從說道:“九哥,這匹馬是我的。”
“九哥!”一聲驚詫,卻是陸官人發出來的,他上前一步,嘴脣微張,一個“你”字吐了出來,想要問嶽子然,卻不知道如何說出口,最後只能問道:“你排行老九?”
“怎麼會?”嶽子然拉過小丫頭來,手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土,輕笑道:“在下嶽子然,因好些杯中之物,所以取表字昔酒,親近之人便叫我酒哥。至於排行老九是不可能了,在下打小便是孤兒,這點七位前輩也是知道的。”
“不錯。”柯鎮惡這時已經下了馬,點頭應道。
“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陸居士**博識,不假思索便知道了他表字出處,讚一聲:“昔酒,無事而飲也。公子倒是好酒如癡了。”
嶽子然輕笑一聲,並未答應。
陸官人也是識得江南七怪的,拱手各自問候一聲,轉身看向那羣盜匪時,見他們已經去了。
原來這母大蟲也是識得江南七怪的,見嶽子然竟與他們這般熟絡,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於是便散了。
陸官人也不逗留,騎着大馬循着原路返回陸家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