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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改變啊,其實我也有主動求表現過啊!”靳辰忽然笑了:“結果反而讓人看得彆扭,更慘。”

志皓一直在發愣,怔怔的,定眉定眼。

靳辰心軟起來,輕輕撫他的發:“我知道你從不相信我,應該的,因爲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知道你想聽我說什麼,我知道的,大家都愛聽的那些話,其實不過是哄來哄去的,有什麼難了?可我偏偏就是說不出口。阿皓,永遠有多遠,未來會怎麼來,我不知道,有誰知道?我這個人是假的,我做的事都像假的,但那些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真的,我當時說愛你,也是真的!”

“你哭了?!” 月過中天,仍是極亮的,有一點晶瑩從靳辰的眼角凝出來,蜿蜒着往下,然後凝成一滴,落下來,志皓如此驚恐,心裡像是有無數細碎的冰刀在割着,痛得無可復加。

“啊?”靳辰竟是茫然的,茫茫然伸手擦了一下,看着指尖上沾的那一點晶瑩,卻也怔了,卻笑道:“沒事。”

“不要哭……” 志皓悔得腸青,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可以接受,什麼又是不能,重要麼?或者只有這一刻,揪心的痛是重要的,別的,通通都不重要。於是伸出手來,用拇指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滴,好像以前無數次,那人做過的一樣溫柔。

這只是很應景的一句話,但靳辰怔了一怔,眉峰竟真的舒展開了。

“乖,別哭了。”志皓把所有七上八下的情緒都壓下去,伸出手,抹掉那張臉上所有的閃光的水跡。

“嗯。”靳辰微笑着點頭,眼神恍惚。

“乖……別哭了……”志皓終於意識有到有點不對,試探着又說了一遍,靳辰的神色越發柔和起來,重重的點頭,像一個乖巧的孩子。

別哭了,別哭了……Dont Cry……please don’t cry

電光火石之間的靈感,他忽然記起了那首靳辰一直彈,一直哼的歌,究竟叫什麼名字,只因爲最初聽到的是鋼琴,所以一直都想不到竟會是搖滾樂。

志皓越發小心的在哄,靳辰的眼淚卻越流越多,到後來索性把人拉到自己懷裡,臉埋到他肩上,淚出如涌。

有多久了,十年?二十年?或者,他一直以來就是在等待着這樣一個人,一個安全的人,全心全意的對他,會在他眼淚落下的那一刻幫他把淚水抹去,溫柔的對他說:不要哭。

只是快二十年了,他找到了這個人,卻已經沒有能力,把人留在身邊。

二十年前,他變得不會哭,二十年後,他已經不再會愛。

這人想要的承諾,想要的安心,想要的未來,他都給不出,因爲他都不信。

隔着層層的衣物,志皓仍然可以感覺到有種溫熱傳到肩頭,他全然無措,只能小心的抱着懷裡人,輕輕的用手拍着。

“我沒事的。”靳辰哭完了,眼睛有點腫,但神色優雅依舊。

是啊,你當然沒事,志皓有點氣餒,靳辰永遠都沒事的,他怎麼會有事。

“我先走?”靳辰偏一偏頭,神色間有些依依的。

志皓張口結舌,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

靳辰卻笑了,輕輕撫志皓的發:“我先走了,讓你困擾了……”他半咬着脣,有些歉意:“以後不會了,放心,我會沒事的,會很快……”

志皓怔怔的看他跳上車,保時捷的性能在此刻發揮到了極致,毫無聲息的啓動,緩緩的滑出去,像利刃滑過半融化的牛油。

心裡很亂,像是一盆被衆人翻撿過的色拉,濃重粘膩,一塌糊塗,什麼都鏽死了,已經不會轉。

志皓要彰顯專業,當然更多的是爲了自欺,於是第二天還是硬了頭皮出現在會場,合該他命不好,這已經是最後一天,是靳老闆的個人秀。其實宣傳單子上一早說明,志皓沒細看,看了也不記得。

等他在場邊坐下左右一陣寒喧後再醒悟過來,已經無力逃生,算了,殺人不過是頭點地,怕什麼呢?還會被吃了不成?志皓心虛的自我安慰。

靳辰這一季的賣點是輪廓,一水兒貼身的斜裁,第二層皮膚般的妥貼,襯得臺上一干子衣架越發的高挑修長,整臺秀像支行雲流水的舞。而金屬色的銀繩裝飾則千變萬化的出現在各種不同的地方,女裝的裙沿,男裝的袖口,時而是一道勒邊,時而是一個妖嬈的結,貫穿始終串起了整場的秀。

志皓十分緊張,但一直在神遊,只看到霓裳一頂一頂的飄,全然不知道看了點什麼,能分出一分心思去與旁邊人點個頭已經是極限。

幕落,終場,所有人都屏上了一口氣,誰都知道靳辰此人十分自戀,最好的衣服都要留給自己穿,他是點睛的筆,一個圓而滿的句號,這一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志皓仍然在神遊,但這一次卻看清了,因爲那衣服太熟,熟到他只要一眼就可以看清所有的細節。

黑色絲絨的底子,暗色銀線繡的花,妖嬈曼麗的開滿了每一寸,袖口有粗的銀色織線盤花做的扣,這衣服,他有件一模一樣的一直都掛在櫃子裡,一次都沒穿過,卻已看了無數次,甚至閉上眼,就可以畫出那衣上的花。

志皓覺得這衣服簡直就是靳辰的最佳寫照,華美,繁複,卻又脆弱易毀的不切實際,這是隻能穿一次的東西,髒了連洗都不能洗。偏偏這樣的衣服,最最受歡迎,可以騙得訂單無數。

掌聲雷動,志皓機械的擡起手,跟着一起鼓掌,恍惚中看到靳辰在T臺的盡頭鞠躬,姿態優雅。

驀的,一個念頭,像彈子似的在腦海裡炸開,頓時眼前的迷霧都散去了,只餘滿眼金紅色的光。

靳辰說,時裝本來就是浪費,一件晚裝抵得一臺車,也只得一個晚上的風光。不過是看浪費的值不值得。

那愛情呢?愛情算不算是一種浪費?滿腹心酸只爲了某人展顏一笑,也不過是看浪費的值不值得。靳辰是一件華服,一件不切合實際的華服,可那又怎樣?既然愛他,既然還愛他……

是啊,“他是王薇薇親自手製的豪華婚紗,裙襬上鑲滿施華洛世奇水晶,蕾絲邊裡縫着真正的南洋珠……如此名貴,也不過一天的壽命,時候一到,再怎麼捨不得,也只能脫下來。”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又何必回頭再去抱怨,憤憤不平,討論值不值得這樣的問題?

所有的得到都應付出代價,得到靳辰的代價不過是將來有天會失去,可那又怎樣?愛上誰會得永遠?

永遠有多遠?未來會怎麼來?誰知道,有誰會知道?

或者明天這一切就化爲烏有,那麼爲什麼要爲了毫不確定的明日,拂了今日的心意?

志皓怔怔的看着臺上,一步一步往前走,一向璨黑的眼,如今幽深不見底。

靳辰站得高,一眼就可以看到臺下的動靜,眼見着他擠過來,便站到臺邊去等,那時所有的模特都站上臺來,所有的聚光燈都在他身上,他卻站在臺邊,靜靜的,等一個人靠近。

志皓艱難的仰起頭,從這個角度看到的靳辰十分的不真實,他的臉上籠着一層異色的光,卻又越發的英俊。志皓試着出了聲,那聲音很乾,但,也顧不得了。

靳辰看到他開口卻沒有聽到聲音,不由得偏了偏頭,問道:“啊?”

志皓鼓足了勇氣,大喊:“不如,我們再試一次?”

他喊得太大聲,一時間把什麼聲音都壓下去了,四下裡俱是一靜,只餘背景的音樂在悠悠的響。

志皓感覺到了成千上萬的目光穿刺而來,忽然便開始惶恐了,雙手握着拳,每一個關節都僵死了,搖搖晃晃的卻強撐了不倒,可是一秒鐘已經變得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靳辰像是被驚到了,怔怔的看着他,旋即也笑了:“你啊……”那笑容裡含了太多無奈與寵溺:“老是喜歡把自己搞得這麼僵。”

志皓心裡一鬆,臉色迅速的紅了起來,正在劫後餘生的恍惚中,眼前的人影卻忽得矮了下去……

志皓大驚,魂飛魄散。

靳辰單膝跪地,眼睛終於可以與他平視,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溫和:“我一直在想,如果要向你求婚的話,應該要怎麼做?是不是應該要先向你跪下來,然後再從你口袋裡把戒指挖出來給自己戴上?”

志皓確定他已經傻了,所有的思緒都已經飛到了九天雲外去,遠遠的在一邊嘰嘰咕咕的笑。

“怎麼樣?蕭志皓先生,”靳辰的笑容越發的魅惑:“你願意……”他頓一頓,在嫁與娶這兩個字之間困惑了一陣,然後索性都拋開:“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正文完——

友情附上主題歌歌詞:

作者有話要說:行文到這裡,看到大部分人都覺得靳辰很不是,我想這應該是我的錯,他的苦處,我從來都是選擇讓他自己抗掉,忽然想到一句話,是不是一個人從來都不叫痛,於是我們也都會順理成章的默認他是不痛的。

其實靳辰這一路過來,也不見得每個人都對他真情真意,一些利益牽扯,一些利用,就連志皓,像凌同學說的,一開始也不是個全情投入的態度,他說他不在乎,於是我們都相信了他不在乎。他在這方面是很強很寬容,不過一個人的優點總是與缺點相生相伴,如果一個人可以寬容於別人的背叛,那麼這個人註定不容易輕信。

就像是有人習慣了幫大家打掃衛生,我們就會默認掃地這事其實一點也不累,但是愛掃地的人很可能就不會允許別人亂扔垃圾,我們不可能坐在別人打掃的乾淨房子裡,把紙屑亂扔。同樣的,靳辰也不可能輕易的就真正信任一個人,然後一次次被辜負。

最近在聽周董的新專輯,聽到《我不配》還有《彩虹》那裡,便覺得很傷感,果然做什麼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吃個飯吃到一半要從飯店的後門裡跑出去,整個戀情都有無數雙眼睛來記錄,人紅了,註定就得失去一些。

於是忽然發現了靳辰還有一個連我都忽略了的優點,他的強悍姿態足以讓他應對所有來自於外界的壓力,所以志皓只要去對抗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壓力就好,不必爲靳辰的情緒擔心。

可是,一個人如果抗打,那他註定不會太柔軟,假如他不在乎很多事,那麼註定只有很少的事,能讓他在乎。

假如一個愛人說他很愛你,很想跟你過一輩子,可是他被容易被影響,外面的風風雨雨都能入他的心,你覺得呢?

番外,或者100問,過幾日會開始奉上,先讓我享受幾天文章後面標着鮮紅的‘已完結’的快感。

與《奢侈品男人》無關的,給新文做的推薦:

新坑:

《麒麟》

很MAN的故事,強受和妖孽攻的典型。

麒麟,頭上有角,角上有肉,設武備而不爲害,所以爲仁也。

他們是終極武器,最利的劍,鐵血,殺伐,在生死之間徘徊。

他們是死神,浴血修羅,腳跨陰陽兩界,手裡握着的,是別人的生命。

然而仁慈,是死神的執照!

這是一個妖孽的故事,這是一個大妖孽如何調教一羣小妖孽的故事。

這是一個戰鬥的故事,這是一個用熱血和青春去書寫激情的故事。

麒麟,代表了我對男人的終極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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