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就是我們面臨的離別了。我很失望,木以哲並沒有出現。當我跟林老頭說我要回去的時候他是說不出的驚訝,他問我,“你千方百計地想要逃離,爲什麼現在沒過多久就要回來了?”
我沒有回答他,哥哥則很無奈地看着我淚流滿面。
在回去前,哥哥恨恨地對我說,“小智,你就要走了,他竟然連跟你說聲再見也沒有。”
我淡淡一笑,自己也說不清想的是什麼。但是,我明白,如果是我,同樣不會出現的。因爲相見,只能是更難捨的離別。
這樣的離別都不是我們想的。我明白他,他也明白我吧。
下午,林老頭派來的車到了,哥哥和我坐在一輛車裡。車發動,雖然是好車,可我卻感覺晃動得厲害,就像我的心一樣。一路上,我都盯着手上的繩子看。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吧。
離別就這樣,平淡無奇,我甚至都沒有和金思思說一聲再見。心裡突然感覺有點對不起這個朋友。
回到家裡,所謂的家裡。我很禮貌地跟林老頭行禮,他漸漸蒼老的臉上很驚訝,但也沒有說什麼。我的生活回去了過去,一切平靜,只是,好像少了些什麼一樣。我知道,但我不能去追尋了。
在所有人的面前,我是如往夕的,可誰又知道,我的內心,已快要枯死了?
林老頭爲我安排了一門親事。我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去選擇自己的婚姻呢?
他是誰?一個讓我驚訝的人,在學校我遇到的那個帥哥。我已然忘記他叫什麼了,他對我說,“我叫張哲明,你還記得我嗎?”
我笑笑,回答他,“當然記得,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你更沒想到的是,我就是你爸爸安排和你相親的人吧。”他的一句話說中了我的心思。確實,我沒有想到。
“是啊,爲什麼會是你?”我微微一笑,拿起咖啡杯呷了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愛上了咖啡,苦苦的,沒有一絲甜味的咖啡。
“小小年紀,喝咖啡,會傷身體的。”張哲明一把將我手裡的咖啡奪過去,我有些反感,但沒有理會,叫服務員再拿一杯來。
“等等。”他叫住了服務員。“拿杯牛奶來吧。”
我回過頭看着他,“我想我有我的愛好,沒必要你來替我做決定。”我的口氣很不好。
他卻還一笑,“你或許不知道,我一直在背後喜歡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也許,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他的話讓人莫名的傷感。
我一笑,不想回答他,我亦不知要如何去回答他。
“很愛很愛他嗎?”張哲明突然問我。
我愣了愣,擡起頭看他,“什麼?”
“木以哲,聽說他現在過得不怎麼樣。”張哲明玩弄着手上的名錶,漫不經心地說着,卻一下子刺中了我的痛處。
然而,他卻還在繼續跟我訴說,“他現在落魄的樣子,甚至讓我想象不到……”
“請你不要再說了。”我突然捂住耳朵,想拼命躲避。看着張哲明的嘴巴一張一合,我真有種想上去撕碎的衝動。
“你害怕嗎?”張哲明的嘴角閃過一絲讓我發抖的笑容。
“再見了。”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起身朝外面走去。
“哎呦,撞我幹什麼?”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大概是我走得太急了吧?竟然不小心將 一個人撞倒。我連忙將那人扶起來,滿臉的歉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姐,難道說,我是一個殘疾人就隨便撞的嗎?”那個年輕的男人豪不客氣,我轉眼一看,只見是 一個帥氣的男生,看起來也就二十幾歲左右。然而,他卻帶着一副墨鏡,手上拿着一根盲人捧。
原來,是個盲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我忙伸手去扶他,不想,這個時候保鏢竟然跟了上來,“小姐,你沒什麼事吧?”
我皺了皺眉頭,冷冷一笑,他們還真是盡責到陰魂不散啊。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撞到這位先生而已。”
那些“陰魂”望了盲人先生一眼,確定沒有什麼事,就退後了。
“哈哈,小姐?這位小姐果然夠氣派啊,出門隨身帶保鏢。是爲了打架呢,還是怕人家暗殺你?”
這個人,爲什麼要這樣說?我有些不明白,難道,曾經我認識他嗎?
“這位先生,我好像沒有得罪你吧?”對於別人挑釁的話語,我也同樣不客氣。
“你沒有得罪我。”他的表情看起來怪怪的,“我是陸冉。”
陸冉?真是個奇奇怪怪的人,看着他珊珊離開的背影,爲什麼感覺好像見過他一樣?腦海裡,有一個模糊的影子若隱若現,我想抓去抓不住。直到……
“小智。”是哥哥出現在我的面前。
“哥。”我輕喚一聲,迎了上去,沒有再去想別的。
“張家的少爺怎麼樣?”哥哥一上來就問我這下,我搖搖頭,“不怎麼樣。”
“我看,是沒有人讓你覺得好了吧?”哥哥走在我的後面問。
“哥。”
“好了,既然不滿意,就回去吧。”哥哥大概見我有些傷感了,立即轉口。
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閉門不出。我不願意見人,彷彿回到了那個最落魄的時光。
“小智。”
“爸?”我沒有想到,林老頭竟然會進我的房間。
“小智,你既然回來了,也不願意跟張哲明訂婚,你是不是就應該出國去?”林老頭的話讓我驚訝。
出國,其實我並不應該驚訝的,因爲,如果不嫁給他,最後的結局,也只會是這樣。也許,這對我來說是好事情,出國,可以讓我忘記這裡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一切,會隨時間忘記的,我不知道會不會。
只是……在這樣期待着。
這一次出國出得很急,只在一個星期後。
女傭替我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我卻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裡。
我想我的內心是很茅盾的,想着離開這裡,卻又不想離開。
在機場,我把女傭都叫去買東西,只有哥哥陪着我。關於林老頭,呵呵,他這麼忙,恐怕不會有時間來送我這個女兒的,而我,也從來不指望。
“你好啊。”
我正和哥哥閒聊着,突然一個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不知道是在叫誰,猛然轉身,竟然是上次和張哲明約會時遇上的那個瞎子。不,應該說是盲人,這樣好聽些。
“你好。”雖然人家上次對我很不禮貌,不過我還是個禮貌的孩子。
“你要走了?”
真奇怪,他爲什麼會知道呢?
“你怎麼會知道?”
我奇怪地問他。
“哈哈。”他竟然大笑了幾聲 ,然後柱着盲人棒坐到我身邊,好像在嘲笑我的笨,“真是夠笨的,不是在機場相遇嗎?如果說你不是要走了?那你來機場幹什麼?”
我覺得這個人真有意思,於是,便想逗逗他,“來機場也不代表我就要走啊,難道我不能送別人?”
“是嗎?你能送誰?”他明顯就是一副不相信我的樣子。
“送我朋友啊。”
“你會有什麼朋友?”
“我就不能有朋友?”
“你朋友?你確實你身邊的人是你朋友?”
“那是我哥哥。”
“沒有朋友送,也算是送朋友?”
“誰說的,我哥哥旁邊的就是我的朋友。”
“呵呵。”他又笑了,扶了扶那鼻樑上的黑墨鏡,“你欺負我是瞎子嗎?”
聽他這話,我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這下,我也算是在欺負他嗎?況且,我身邊是誰,關他什麼事呢?
“不好意思,我要走了。”我實在不想再與這位先生糾纏下去。拉起哥哥,便朝着離他更遠的地方走去。
“林小智,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嗎?”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知道爲什麼,聽起來總有一絲的傷感。我回過頭,搖了搖頭,但又立即意識到,他是根本看不見我搖頭的,又開口,“對不起,我不記得。”
“是嗎?那你走吧。”
然後,我就走了。
我以爲,或許說,我是在期待着,期待着某個人可以奇蹟般地出現,期待着某個人可以攔在我的面前,對我說,小智,不要走,請你不要走。然而,這一切原來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我想的那個人,根本就沒有出現。
但我慶幸的是,還是有個人來送我的。
是vivi和金思思。
Vivi原本就知道我要走,但是,看到金思思,其實我是有些驚訝的。
自我離開那個學校以來,我們似乎一直都沒有什麼聯繫,爲什麼,她會來呢?
“小智。”金思思的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快要哭出來了。我連忙笑笑,對她說,“思思,別哭,有機會我會寫信給你的。”
“嗯,小智,我好捨不得你。”金思思一下撲到我的懷裡,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我開始有些後悔,離開學校後,沒有去聯繫她,而她,是不知道怎麼聯繫我的。
“呵呵,我會回來的。”我淡淡地安慰她。
“各位旅客……”屋頂上的喇叭催促着我們上飛機,哥哥在後面催着我,“小智,要上飛機了,快點吧。”
“嗯。”我放開了金思思,轉身朝機口走去。
“小智,我跟木以哲說了你要走,他也許會來,你要不要等等他?”金思思突然在我身後大喊,我微微一愣,繼續走着,強忍着眼眶裡積滿的水,沒有回頭。
上了飛機,很平靜,到了美國。林老頭的老朋友來接的我們。哥哥住了幾天,就回去了。而我,在美國也休息了幾天,便開始上學。
一切,都很平靜,平靜地像一面鏡子的湖水一樣。沒有一絲的波瀾。
“嗨,小智,外面有人找你哦。”我在安靜地寫着作業,安安突然竄到我的身邊叫我。安安比我大兩歲,也是中國人。我們很投緣,所以一直粘在一起。不同的是,這一個月來相處的日子裡,我發現安安是一個讓我自悲的人。她太快樂了。
我很好奇,在美國,還會有誰來找我?因爲,在這個地方,我沒有什麼人是認識的,而我,現在的我,也是孤僻的。
“謝謝安安,我知道了。”我丟下筆,走到教室外。
“你……”看到來人,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而眼前這個有些憂傷地大男孩卻在笑着,笑得很開心。
“小智,我見到你了。”木以哲的只握起我的手,神情很激動。
我沒有想到,當初在機場沒有出現的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我沒有相到,真的沒有想到。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來找你。”
“找我?”
“嗯。”
“……”
這天,我請假了,就在附近的咖啡館裡和他相聚。
“木以哲,爲什麼你會來?”我感覺到,我說話也有些激動。
“因爲你在這裡。”
“你一個人來的?”
“是啊。”
“什麼時候回去?”我吸吮着苦苦的咖啡。然而,木以哲卻皺起了眉頭,奪過我手中的咖啡,毫不客氣,“你什麼時候喝上咖啡了?這玩意對身體不好。”
“剛剛喝上的。”我若有所思地回答着。“你什麼時候回去?”
“不回去,我也是來留學的。”
“……”
“你……”我有些驚訝。可他卻打斷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我雖然是沒有你聰明,不過,還是過了考試了。”
“……”
我沉默了,靜靜地接受着命運地安排。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我們應該有的結局吧。既然是上天註定的,那我就默默接受吧。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