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白日裡和森明商量的事情,今夜因爲巖醒了不需要再去守着,月音決定利用這個時間處理兩件事,第一件就是叔叔的信。月音把之前收好的那封壓紅線的信拆開,認真地看了起來。信的內容很簡潔,大致是教會傳信息讓叔叔到炎京商量非常重要的事情,無法預計何時回來,囑咐月音回到坎薩後暫時不要再出門,照顧好兩個孩子。他會不定期的通過教會的手機線路和她聯繫。最後還特別強調,如果沒有他的消息不要離開坎薩。
這封信語氣平和,透露的信息雖然有限,仍然讓月音既擔憂又疑惑。爲什麼要給她教會專用的手機?從前神父是不讓她去碰這個手機的。在通訊管制的情況下,也只有特權機構纔有內部專用通訊線路,而教會的這條通訊線路叔叔一向在特殊情況下才會使用。再者爲什麼強調她不能離開坎薩,難道叔叔一早就預見了會發生如今這樣重大的變故?
另一件事就是她此次的委託了。記得那一日是祝禱日,她應大教堂掌事神父的邀請去做鋼琴伴奏。祝禱結束後她準備離開時,掌事神父請她去了懺悔室,月音打趣的和掌事神父說她近日沒有什麼需要懺悔的,神父卻有些爲難的看着她不說話,月音才端正態度問到底是什麼事情,神父猶豫了片刻才說有一位貴人想要委託事情。
大教堂的神父私下給月音介紹過不少委託,每次都是將委託人當面介紹給她,那天這樣慎重的態度,且對方要在懺悔室隔牆會見,對方實在是很少見的僱主。懺悔室對面坐着的人是個男人,月音聽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起初月音不是很想接受,許多沙獵人爲了安全考慮,一般不願接見不到僱主的單子,這樣的委託恐怕並不尋常。後來聽到只是去取一個物件,加上報酬很可觀,月音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成交後對方就給了她兩樣東西,一個是探測器,還有就是那份地圖。
她縱然有許多疑慮,一時間也想不到要找誰商量,畢竟承接委託的事情,很多時候都是瞞着叔叔的。除了在教會人員同行的情況下,叔叔絕對不同意她離開坎薩城周邊三公里的範圍,即便是有教會中熟識的神職人員同行,叔叔也給她立下了規矩,不允許越過國境線和中界山脈。這次也不例外,她藉口參加了一個賙濟流民的計劃,隨行出了坎薩,後來趁着隊伍在一個小鎮上駐紮的機會,偷溜了出去。沒想到中途有那樣的意外。還沒等她想好如何向叔叔解釋自己獨自回來的原由,叔叔卻早已出了門。
月音在神父的屋子裡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手機,想起或許會在密室。可是巖在那,當着外人的面找叔叔的手機並不合適,只能先處理委託的事情了。
若要出門,月音必然會錯過換藥的時間。阿麗不會換藥,月音請來了木櫻。因爲今天是巖醒來後第一次見到木櫻,月音還是親自引見。看着她不如往常那般淡定從容,木櫻嗅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
安排妥當後,月音去大教堂見掌事神父。
“神父,上次委託的事情我已經辦好了,委託人當時說讓我回來後找您。”
神父卻是一頭霧水:“那位貴人並沒有交代我和你做交付呢。”
“這是怎麼回事?那我去哪裡找那位先生?”
“抱歉,那位貴人我也不認識,那天來引見的人是一位在炎京主教會任職的教士,我和那位教士在炎京的主教會議上見過兩面,看到他介紹說對方身份尊貴,我也就不敢怠慢。又說涉及了那位貴人的隱私,因此我也不好多問,甚至那位貴人的面我也沒見到,這位教士也沒有和我透露任何委託的內容。”
神父向來對她都很坦誠,他既然這樣說,肯定是不知情了。但是東西要如何交付呢?月音只得詢問那位教士的名字,神父很驚訝自己竟然記不起來了,只模糊想起他是中央主教會今年新上任的神官。神父將能想起的對方的特徵描述了一遍後,就再提供不了什麼有效的信息。看着神父無奈的表情,還有這不尋常的記憶不清,月音感覺這件委託恐怕另有隱情,她現在也沒有多餘的精力顧及這些,如果那件物品很重要,僱主遲早會找來的。
月音煩悶地回到廟所,剛到門口就看到森明找她。
“我正想找你。”
“有什麼事。”
“聽說那位先生醒了,我想見見他。”
“好,那我先和他打個招呼,你稍等一下。”
巖對會面沒有異議,月音就把森明請了過來。森明似乎猜到了巖的身份,鑑於城亂那夜少主警備營的表現,森明的禮節很是周到。
眼前穿着神父便衣的年輕男子,嚴肅、清冷、俊雅,相比一般的軍官來說氣質更爲出色,但總好像在哪裡見過。
“請原諒我只能坐在牀上,護士小姐不允許我下地。”雖然說的是護士,巖的視線卻是落到月音身上。
“沒關係。今天是想和您商量一下離城的事情,不知道安小姐是否和您提過我們的情況。”
“大概說過。”
“既然說過我就不多做解釋了,我認爲您也需要儘快離開,對吧?”森明的話有探究但語氣很誠懇。
“目前的情況確實是。”
“不知道您是否願意和我們一起走?”
森明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但他帶着觀察和審視的目光中透着若有若無的威嚴。
“需要我做什麼?”
這語氣看來是同意了。
“安小姐的弟弟已經找到了一條離城的路,我之前和安小姐商量的兩個問題,有一個我們已經有了解決的方法。剩下的一個就是您的傷了,您覺得身體能支撐嗎?”
“其實只是小傷。”
“傷口還沒癒合,最好不要勉強。”月音有些不放心。
“完全準備好其實還需要一天時間,您的意見呢?”
“沒問題,如果需要我幫忙的,也可以提出來。”
一天按常理還是不夠的,但月音權衡了一下利弊後沒再提出異議。
月音藉口讓巖到院子裡曬太陽,自己在密室裡找到了手機,但失望的是手機上什麼信息都沒有。
走出神父的臥室,月音站在迴廊上看着院子裡沉思的巖,想起那晚那個男人和她說的話,她擔心起來,只要送走他們便安全了嗎?那個沙狼的男人當真就會放過她和兩個孩子嗎?但她實在拿不準,她陷入了兩難。她又想到委託人在炎京,叔叔也在炎京,她總覺得應該去炎京一趟,雖然叔叔和她立過規矩不允許越過中界山,此時的情勢似乎不是應該守規矩的時候了,或者至少先離開坎薩避一避纔是最好的。
“阿古,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是什麼事?”
“坎薩不安全,我想去炎京找叔叔。路上肯定會有很多困難,恐怕不能帶着阿麗,但我會想辦法安置好她的。”
阿古很爲難,月音知道他放心不下阿麗。
“這個人來了之後我就有預感,我知道城裡不安全,也知道這樣的行動不適合阿麗。”
阿古皺着眉沒再繼續,月音知道他需要一點時間接受即將和阿麗的分離。
再給阿古染頭髮戴護瞳時,這回他沒再鬧彆扭,都照做了。月音把阿麗寄宿到了城北一家外國使節家庭,月音曾在這處人家做過鋼琴教師,這家的夫人對月音很好,月音帶着阿麗去的時候,她很熱情地接待了她們。
“夫人,您也明白我要養弟弟妹妹,所以不想些其他的辦法,就靠那點配給恐怕要餓死,再加上現在城裡這麼亂,涌進了這麼多人,還不知道配給會不會壓縮呢。所以還請您幫忙照看我妹妹一段時間,我這裡還有些積蓄就先代替阿麗的伙食費吧。” ωwш✿ тт κan✿ ℃ O
夫人可憐她和兩個孩子的身世,只是沒想到她口中一直談論的妹妹竟然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外國小孩,這讓她更是感動不已。
“你放心,麗在我這裡會很安全的。你要小心啊,只是現在已經封鎖了城門,你要怎麼出去?”
“夫人,我們做這種營生的自然有我們的門道,您就不用擔心了。”
看着阿麗淚眼汪汪的樣子月音有些不忍,但是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月音只得安撫她: “阿麗,你要答應我,在我們回來之前,你絕不能回到廟裡去,能發誓麼?”
“我發誓……姐姐……你們什麼時候纔回來呀?”
“兩個月,兩個月我們一定回來。”月音其實沒底,但即便回不來,只要阿麗不遇到那個沙狼的男人,就安全了。
第三天,月音的擔憂開始出現了,街口多了好些探頭探腦的人,看穿着很像那夜見過的沙盜。自他們出現開始,森明就和月音招呼好兩邊的人儘量少往對方院子裡去,實在不行就讓孩子來走動,這些人的出現意味着事不宜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