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小平理論

“我們的孩子?”韓星有一種強烈的暈眩感。(小說~網看小說)

“是的,我們的孩子。”林清雅面向大海,給韓星一個絕美的側影:“已經六歲半了。你不信嗎?要不要去做個親子鑑定?”林清雅的聲音很溫和,雖然話說得塵刻,但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反倒是玩笑的成份居多。

“我信,我當然信。”韓星忙不疊地說。親子鑑定這樣的話,林清雅說說可以,自己是萬萬不可有半點懷疑或者是遲疑,否則,就是對她的侮辱。

“不用那麼緊張。”林清雅寬容地笑了笑:“我已經是個三十六歲的成熟的女人了,不再是那個事事都會依賴你的小雅了。”林清雅顯然能夠看出來韓星如此緊張是因爲什麼,她很大度。

“有……孩子的照片嗎?”韓得很遲疑地開了口。

“有啊,存在我的手機裡。”林清雅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韓星,韓星打開,手機屏幕上就是一張孩子的照片,六歲半的小男孩,正是最可愛的時候,虎頭虎腦的樣子,在手機里正裂着嘴衝韓星笑。韓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的確是自己的兒子,他的臉型、眉毛、眼睛,與自己小時候相比,就象是一個模子裡拓出來的一樣。特別是下面右側的一粒小虎牙,和自己的一模一樣。媽媽就說過,不看臉,只摸一個牙齒就知道是自己的兒子。

孩子,是大人生命地延續。和所有的生命一樣。人生存的使命之一就是繁衍後代,當生命得以延續,任何人在本能上都會產生一種滿足感和幸福感,只是,對於韓星來說,這種幸福感來的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倉促。讓他沒有一點點的心理準備。天下沒有免費地午餐,獲得幸福。也是需要代價的,韓星地這份幸福就是,享受得很不安心,因爲,這也會給他帶來很多很多的煩惱。

不過,林清雅還是很滿意,他注意到了韓星在看到照片臉上露出的那一個極富成就感的笑容。對韓星。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每每在案件取得重大突破的時候,韓星都會由衷地露出這樣的笑容,只是,那些她曾經見過的,遠沒有這個笑臉來得純粹、來得燦爛。

“孩子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上學了嗎?”再大地煩惱,也比不上對自己親生骨肉的關心,韓星一股腦地問了很多問題。

“孩子現在在奧地利。跟他的舅舅舅媽生活在一起,他們現在在歐洲做生意,在維也納,他們有一家生產鋼琴的企業,孩子現在名義上是跟他舅舅姓,其實是跟我姓。名字……有點俗,是我起的,叫林新星。不過,這個名字倒也名符其實,新星現在已經是奧地利小有名氣的鋼琴新星了,他很有天份,很多接觸過他的音樂家都說,新星是難得一見的音樂天才,假以時候,必成大器。以後……以後我們把他接回國內。自然會把他地姓改過來。是姓藍還是姓韓,隨你。”林清雅的面上滿是幸福。

“當然姓藍。”作爲一個很傳統的中國男人。韓星骨子裡還是有一種很強烈的傳宗接代的意識。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在北京的時候,你怎麼沒告訴我?”

這是一個很現實地問題。孩子六歲半了,這個孩子,自然是他們在那個山洞裡漏*點一夜的結晶,可是,那天,離他離開北京,已經有三個月了,林清雅早應該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了,她爲什麼不告訴自己,如果說了,自己現在的生活極有可能是另外一個樣子。

“這七年,我並沒有到處找你,想找,應該還是找得到的,你換了一個身體和身份,那麼大的變化,跑到S市我都能找到,何況現在只是隱姓埋名。你沒有想過爲什麼嗎?”林清雅在反問。

“爲什麼?”韓星本能地問。

“其實,也許根本沒有發現,我們兩個人考慮問題的方式方法在很多方面都是一樣的。在北京,如果不是你離開我,可能是我主動離開你。那時候,我的身材已經快掩飾不住了。可是,晶晶剛剛失去了家庭,正躺在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醒來。你同情晶晶,我又何嘗不同情她?你作出的選擇,其實也正是我的選擇。不管怎麼說,我已經得到了你地一個孩子,要是再得到了你,晶晶就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那麼自私。你走了,我心裡地一塊石頭也放了下來,本來還怕你接受不了呢。後來,我跟組織上請了大半年的假,去了歐洲,直到把孩子生下來,纔回到國內。有了新星,我地生活充實了很多,他的中國話,幾乎是我用視頻電話教他學會的。另外,每年寒暑假,哥哥嫂子都會把他送回來陪我兩個月。如果不是有了他,可能我會很快老去的。你離開以後,他就是我的支柱。”林清雅娓娓道來,說故事一般。

林清雅說的平淡,可聽在韓星的耳朵裡,卻像一聲聲驚雷一般。一個年輕的女人,隱瞞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一個人跑到歐洲把孩子生了下來,又孤零零地跑了回來,既不和愛人在一起,也不和孩子在一起,就這麼一個人孤單單地守着,這需要多麼堅強的毅力啊。不過,唯一讓韓星感到欣慰的是,現在的小雅,雖然已經年過三十,但依然風彩如昔,而且,比從前還多了一份成shu女人的內在魅力。也許,他們的孩子,真的是她的精神支柱。

這時候,韓星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既然她已經出了國,而且,她那麼愛他們的孩子,以她家的經濟條件,她並不需要中國地這份工作。和孩子生活在一起豈不是更好?爲什麼還要回來呢?是因爲自己嗎?

心有靈犀的兩個人,本就不需要太多的發問,林清雅不知是猜到了韓星的想法還是兩個人想一塊去了,好像是跟隨着韓星思路一般,很快就回答了韓星的疑問:“本來我不想回來的,特別是母親去世以後,哥哥嫂子都希望我到歐洲去。和孩子在一起。他們知道我多麼喜歡和新星在一起。可是……我怕你哪一天找我了找不到我,我就回來了。就好像兩個人走散了。如果有一個人呆在原地,另外一個人肯定還會找回來,可要是兩個人都走了,也許,就真散了。”

果真是這樣!自己和她一別就是七年,從沒有過問過她的下落,而她。爲了自己,爲了一個已經選擇了別地女人的男人,甚至忍心離開心愛地孩子,在北京孤零零地守候了自己七年。這份愛,讓他如何承受得起?

“小雅!”韓星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這些年,苦了你了。”

“爲了你。爲了現在,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星,我終於又找回你了。”女人的淚腺總是要比男人發達些,說到這裡,林清雅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韓星的心。被深深地觸動了,他終於放棄自己的堅忍和矜持,緊緊地把小雅擁進懷裡,兩個人擁抱在一起,痛苦失聲,任憑幸福地淚水歡快地流淌,絲毫沒有理會周圍旁觀者詫異的目光。

良久,兩個人鬆開了,牽着手下山。林清雅得償所願,清麗的臉龐再也沒有一絲憂鬱。女人。在得到幸福的時候。緊接着就會恃寵生驕:“韓星,我問你。你現在又對我好了,是不是因爲晶晶不要你了,再加上我給你生了個兒子,對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晶晶就不用說了,遠在天邊,現在的威脅卻讓韓星頭大。家裡,還有一個柳雅智呢。但對林清雅,他已經不準備再隱瞞了,人,總不能逃避一輩子吧。所以,韓星沒有回答林清雅的問題,而是很鄭重地說:“小雅,我得和你說件事。”

“是那個柳醫生的事吧。”林清雅像是韓星肚子裡的蛔蟲,他一開口,她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你怎麼知道?”韓星又有要流汗地感覺了。

“別忘了我這次來是幹什麼的,可不是妻子跟蹤出軌的丈夫,而是接受組織上安排的任務專門來調查你。你的一舉一動我怎麼會不知情?”林清雅擡起頭,很驕傲。

“哦。”韓星不知道該什麼好了。林清雅,真的能夠大度如斯?

“其實,在我沒來之前,我們地人已經到了海洲,一來是調查你,二來也是要查清你們那個辦案點的情況。情況每天都會彙報到我這裡。你和那個柳雅智的事情自然也不例外。她每天都會往你那兒跑,可是,我們的人觀察得清清楚楚,你們兩個人的關係非常正常,從沒有過一點點越軌的舉動,你連手都沒動她一下。美色當前而坐懷不亂,不容易啊你,我很滿意。至於她嘛,那就沒辦法了。我在北京也有人追啊,可那是人家的事,與我無關。再說了,我的男人,自然是很優秀的,如果到什麼地方都沒女人喜歡,那豈不是說明我的眼光很差勁。”

林清雅興致勃勃地調侃着,可是,韓星心裡卻越聽越涼,感情林清雅只是以爲柳雅智是在纏着他,並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那回事。不過,鐵了心地韓星這次一定不會再選擇迴避和隱瞞,道理很簡單,越隱瞞,以後地麻煩就會越多。於是,從南非之行說起,韓星把和晶晶在一起的事以及後來與柳雅智地是是非非一惱地說了出來。

聽完韓星的話,林清雅沉默了。沒想到,她無比信賴的韓星,在私生活從來都是嚴謹得一塌胡塗的韓星,甚到在S市的時候對自己的誘惑都曾無動於衷的韓星,居然會犯下這樣的錯誤。愛,是自私的,關係到性的時候,就表現得更爲明顯,一時間,林清雅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她心裡很悶,塞了一團棉絮一樣。悶得透不過氣來。剛纔,她還把話說得那麼大方,那麼寬容。現在,她應該怎麼辦?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沉默良久,林清雅終於問出了一句話:“你打算怎麼辦?”自己沒有答案的時候,不妨問問他。

“你會原諒我嗎?”韓星反問了一句。林清雅地態度,對他來說很重要。

“不原諒又能怎麼樣?”林清雅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已經說過了。我現在已經是成熟的女人了。我是知道晶晶離開了你纔來找你的,本來以爲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沒想到,又會出現這麼件荒唐事。不過,我的態度很明確,只要我們之間還有愛,只要你沒有變心,這一次,我無論如何再也不會因爲同情而出讓自己的愛了。那個柳雅智。不用說,肯定又是一個極爲優秀的女孩兒,我看過她的照片。可是,我再不會和她交朋友了,和自己男人地女人交朋友,是最愚蠢的。如果我不認識晶晶,不是和她相處地那麼好,就絕不會把你讓給她。這一次。我不會讓悲劇在我身上重演。但是,你做錯了事,我以後會罰你。你記住了。”

知道林清雅的態度,韓星就踏實多了,他正色對林清雅說:“小雅,如果你不來。我可能會順其自然,我答應過她,和她交朋友,如果以後能產生感情,我們就結合到一起。可是你來了,我自然不會再那樣做,我對她沒有感情,當然,你剛說的對,她是一個好女孩子。但我的心裡放不下太多的女人。勉強和她在一起,她也不會開心。你放心。我會跟她講清楚的。這事我來處理,你就不用操心了。但我想告訴你,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並不是柳雅智。”

“那是什麼?”還有比柳雅智更大地麻煩?林清雅開始擔心了。

“是晶晶。你真的相信,晶晶會真的和董小方結婚嗎?”韓星問。

林清雅無言了。現在她才感到,自己這次來,其實是有些冒失的。來的時候,她把一切的問題想得都很簡單,想得順理成章,她和韓星沒有結合,就是因爲晶晶,現在,晶晶走了,她和韓星在一起再自然不過了,何況,他們還有了一個孩子。可是,韓星現在提出的問題卻很尖銳。是啊,以晶晶對韓星的感情,她是不可能愛上另外一個人地,無論那個人有多優秀。可是,她偏偏就嫁了,是爲了成全韓星的事業。

韓星說的對,她是真的出嫁嗎?如果是真的出嫁,木已成舟也就罷了;如果只是一場戲呢?那一切就會回到原點,她這次來,也就沒有必要了。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已經來到海邊。暮色降臨,潮水已退,一些遊客正在海灘的石頭中翻揀着,他們希望能夠找到一些色彩鮮豔地貝殼或者是海螺什麼的,帶回家去做個紀念;孩子們追隨在大人的身邊,手裡拿着盛着海水的飲料瓶,忙不迭把大人抓到的小螃蟹之類的小動物裝進瓶子裡。

看到這一幕,韓星想家了。他的家鄉不在海邊,但是,那裡一個很大很大的湖,看起來和海並沒有很大的區別。他也想起晶晶了,那一天,也在這個時候,她披着晚霞來到湖邊找自己,觸動了自己柔軟的心房,後來,他們戀愛了。

林清雅也在看海,看海地那一邊,彷彿,大海能夠她一個答案。可是,大海真地能夠她答案嗎?

“韓星。”

“嗯。”

兩個人都不想沉默,但又都不想說話,可沉默總會被打破。

“你說,你會在紀委這個位置上長久地做下去嗎?”

“我不會。”

“怎麼會?”這不是他的職業嗎?林清雅不懂。

“我地特長是懲治,事實上,紀委最大的作用不在懲治,而在於遏制,在於防患於未然。讓體制健全起來,一方面,讓貪官想貪貪不了;另一方面,讓官員根本不想貪,這纔是紀檢工作成熟的時候。紀檢幹部就像是醫生,如果人人都健康了,都不生病了,那麼,醫生就可以光榮引退了。沒有一個正直的醫生會希望人們都生病,好讓他地生意好起來。”不談感情談工作。韓星又煥發了他的光芒,他在侃侃而談的時候,總會讓林清雅癡迷不已。

“這可能嗎?”讓官員不再**,像一個神話。

“可能。我很有信心。”韓星說:“你發現沒有,這次,在海洲,五百多名處級官員中。我只雙規了八十多個,當然還有。但都構不成犯罪。這種進步是巨大的,如果在十年前,甚至五年前,把所有有實權的處級幹部都抓進來一個一個地審,我敢說,比例絕不會低於一半。原因在哪裡?是紀委的徵罰見效了嗎?我覺得不是。更多的時候,是因爲體制越來越健全了。還有一個原因,現在人們地收入越來越高,公務員作爲一種職業,也非常受人尊敬。你想,一個年收十萬的人,會爲了區區幾萬塊錢就去冒進監獄地危險嗎?”

“你的意思是高薪養廉?”這也是林清雅不認同的觀點。如果她沒記錯,韓星還批過魏昊所持的這個觀點。

“不是,這和高薪養廉有着本質的區別。高薪養廉。是大多數人拿低薪,公務員拿高薪,這樣肯定會引起大家的不滿。我說的是水漲船高,是大家地收入都高了。現在,社會保障體系基本健全,中等收入者逐漸成爲主流。社會道德水準也相應提高,這會直接帶來**動機減少,**成本增加。另外,市場經濟的逐漸成熟,法治水平不斷提高,政府逐步由公權機構變成服務機構,官員所掌握的權力越來越小並且受到的制約越來越多,透明度隨之增加,權力尋租的標的減少。國際社會有一個定論,認爲人增均GDP在一千到三千美元之間的時候。是**的高發階段。這是很多內在地道理的。我們國家的人均GDP已經接三千美元,很快就會突破。所以我感覺。這樣的日子不遠了。”

“韓星,你變了,好像比以前更理智也更溫和了。”林清雅怎能忘記,當初的範志傑有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力懲治**地信仰,他的信念就是抓和殺。

“不是我變了,是社會進步了。當然,我並沒有比以前更溫和,別忘了,我剛剛關進去上百人呢。”韓星笑了:“但我認爲這是必要的。在**基本被根除之前,除了深層次的原因,還得有一次大行動,把現有**行爲的既得利益者基本清除,這些人是癌細胞,有他們存在,遲早還會擴散。應該在全國範圍內來一次海洲式的行動,這樣,就差不多了。”

“會嗎?”林清雅很疑惑。

“也許我太把自己當盤菜了。不過,我很堅定地以爲,海洲行動是一個風向標。十八大剛剛閉幕不久,現在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也決定剷除**的時機基本成熟。可以感覺得出來,新一屆領導班子對反**的決心很大。海洲行動是一次運動式的反腐行動,肯定這一點,是需要很大決心地。我敢說,如果海洲行動得到了中央肯定,那麼,我所期待地春天,也許就會到了。當然,過程也許會很漫長,全國的局面很複雜,不可能像海洲這樣一錘定音,畢其功於一役。”

“你能得到中央地肯定嗎?”林清雅搞不懂。

“別以爲這麼大的事你想來就可以來。你對我的支持誰都能看出來。讓你來,也許就是一個信號。”韓星很自信。

“那你感覺需要多久?”林清雅問。

“三到五年吧。”韓星充滿希望。

“然後呢?”這纔是林清雅關心的。

“然後,做一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周遊世界。”韓星興意盎然。

“蓋一所房子,面向大海,春曖花開。”林清雅沉醉其間,但她很快把話題拉入現實:“所以,在晶晶成爲你仕途上的障礙的時候,你依然堅決地去找她,因爲你並沒有想一輩子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是嗎?”

“是的。”韓星毫不迴避。

“剛纔,在看海的時候,大海讓我下了一個決心,無論怎麼樣,我這次都不會退縮了。”林清雅很堅定。

“哦?”韓星笑着問,不知道大海給了她一個什麼樣的啓示。

“如果你在紀檢戰線上堅持做下去,就不可能和晶晶在一起,那我自然當仁不讓;如果你不做下去了,你就可以擺脫這份工作給你的束縛了。”

林清雅說得很含糊,韓星好象聽懂了一些,又好像沒聽懂,只好問:“大海就給了你這麼一個答案?”

“是的。你學過小*平理論吧。知道老人家是怎麼處理海疆爭端的嗎?”林清雅很有深意地問。

“尊重歷史,放眼未來,擱置爭議,共同開發。”韓星在說出這十六個字的時候,心跳在加速。

“我覺得這十六個字,也適用於解決我和晶晶的問題。”

(終於更新了,比以前多一千字,算是難得的人品爆發。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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