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夜話

四十八、夜話

林曉貝如果沒被掐死,估計也要被軟禁了!誰讓她半夜三更的不睡覺,包袱款款的來找羅沙一起“私奔”,結果被木驚鴻那隻級獵犬給逮個正着,當場把她激得來個人品大爆,在把木家兄妹驚得差點直接中風之餘,還是被木家老大扛回去重新“研究”去了。

聽着漸行漸遠的那一聲聲尖叫怒罵,說真的,羅沙還真是佩服木驚鴻。以前那些男生看清林曉貝的惡魔本質之後,基本上連站得穩的都很少,更別說還有勇氣繼續“研究”下去的了。

木輕語已經傻了,一副夢遊似的神情,腳步不穩地摸回房“休息”去了,只剩下木驚雲還矗在羅沙房中,呆坐在椅子上當雕塑。

看了看身邊至今未從震驚狀態中恢復過來的木驚雲,羅沙突然想起,之前曉貝說他們兄妹三人正在商議要事,沒空顧上她們,所以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現在想起,不知他們在商議什麼事……算了,那些需要秘密商議的事情,她還是別去好奇的好,不過她倒是還來不及問木驚雲是怎麼找到她的,那個綠兒又和這個“無閒山莊”是何關係?還有,弄月呢?她怎麼不在這裡?

想到這兒,羅沙用力地拍了拍木驚雲的背,拉回了他的思緒後道:“別看了,我保證那個不是你的幻覺。”

“你朋友……”木驚雲大受打擊地指着門外,至今不敢相信,那個如此“柔弱”的“林姑娘”,居然能跟他大哥鬧成這樣,他還從未見過有人敢罵他大哥是“豬”的,還是“殺豬”!這是什麼意思?他大哥什麼時候殺過豬了?還有那一長串聞所未聞、“如雷貫耳”的罵人的話……羅沙的朋友果然也非等閒之輩啊!

“她本來就是那個樣子,不過你大哥能把她激得完全不顧形象,估計那傢伙是被逼急了……你大哥對她做什麼了?”羅沙好奇地望着木驚雲,倒了一杯茶緩着氣

“大哥說下月要娶林姑娘過門……”

“撲——”一口茶直直地從羅沙口中噴出,濺了木驚雲一臉。羅沙一邊咳着,一邊道:“咳咳……對不起,你……你能再說一遍嗎?”

木驚雲苦着臉,擦了擦臉上的水漬,道:“大哥說要娶林姑娘,這事有何不妥?”

“你大哥秀逗……你大哥腦子是不是有病啊?這種傢伙也敢娶?我和她做了朋友,就已經算是前世造孽了,不過還是覺得娶了她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不幸。”

“這……”原本他們都不覺得木驚鴻娶林黛……呃,是娶林曉貝有何不妥,但她剛纔的樣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現在,自己都覺得大哥娶這麼個兇悍、可怕的女子是有些不妥了。

“這什麼這呀?先不說曉貝的惡趣味,基本上是沒有正常人受得了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們不是這裡的人,可能早晚都要離開的,怎麼可以……”“嫁人”兩字還沒說出口,羅沙猛地頓住了,她怎麼忘了,還有西官啊……她該怎麼處理兩人的關係。

“你要走?”木驚雲呆了呆,完全沒注意到羅沙的異樣,急急地問道:“你要去哪裡?”

“回家啊!”羅沙有些煩躁地伸手捋過頭,微皺着眉道:“我本來以爲回不去了,不過曉貝說她們是來找我一起回去的,那說不定我真的有機會回去。”她要是走了,該怎麼對西官說啊?

“她們?”木驚雲注意到羅沙用的是複數。

“是啊!都是我朋友!”說到這裡,羅沙不由得又煩了,既然曉貝說了她們都來了這裡,那蕭瀟她們掉在哪兒了?該不會生什麼危險吧?這羣白癡,真是讓人……讓人氣不起來啊!能爲了找她而穿越時空,這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勇氣吧?就算秦依然那個除了錢就愛耍花癡的腦袋是豆腐做的,林曉貝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惡趣味也無常理可尋,但蕭瀟和續歡絕對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危險性與不可預測□,而她們居然也選擇來找她,害得羅沙就連想假裝不感動都做不到啊。

“林姑娘告訴你的?”

“早上我們說話的時候,她告訴我的。”反正林曉貝已經被揭穿了,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你們……”如果真說了這些,那他大哥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是不是很奇怪,你大哥聽了半天牆角,怎麼都沒聽到重點?”這些古人也太三八了,一個個都愛偷聽,他們懂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聽啊?知不知道什麼叫**?

“這……”木驚雲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挑了挑眉,好奇地問道:“難道你們是用脣語?”

“別跟我提脣語!”羅沙一陣胃抽筋,要不是脣語非一朝一夕便能練成的,當初蕭瀟還真有這個打算讓她們多學一項“技能”呢。“我們又不是萬能的。誰會脣語啊?”對了,續歡會!有時候羅沙覺得她那比海綿更海綿的學習能力與“好學”才叫恐怖呢。

“那林姑娘是如何告訴你這些的?”

“木驚雲,一段時間不見,我怎麼覺得你變笨了!難道我看上去象傻子嗎?你覺得我會回答你這種問題嗎?”

“是啊!”木驚雲自嘲似的笑了笑後,深深地望着羅沙道:“也許我早就變笨了。”

“那怎麼辦?我一向習慣和聰明人做朋友的,你既然是個笨蛋,那我還是考慮一下要不要交你這個朋友吧!”

“不做朋友也可以做別的。”

“別的?讓你當曉貝的跟班算了……別扯了,我還想問你,我姐姐她們呢?爲什麼沒有見到她和青兒?”

“弄月姑娘留在了南曉那裡,因爲我之前有事在身,實在不方便帶她們上路。”

“你把她們留在了飛龍堡?”如果那裡只是個單純的賊窩,羅沙也就不必那麼擔心了。但顯然那裡不簡單。離開慕容府時,她曾覺得那名“二公子”面熟,直到再遇見了木驚雲,羅沙纔想起,那名男子與木驚雲長得十分相似,一定是他二哥了。之後,她又突然想起了南曉,那時也曾覺得她目光微寒的樣子有種熟悉感,現在才猛然驚覺,她眼中那種讓人心顫的冷意,竟然象慕容清暉。那女子絕對不會只是個山賊。

“放心,有曉照顧她們,不會有事的。”

“我好象就是在飛龍堡被人劫走的吧?”羅沙冷冷地望着木驚雲。

“那次是意外。”木驚雲的目光微微一沉,眼中有絲讓人琢磨不透的冷光。

看着木驚雲的神情,羅沙的心情越來越煩躁,爲什麼這裡的每個人都讓人看不懂,心裡永遠藏着很多東西。認識的這麼多人裡,似乎出身於風塵的弄月,反而最簡單,目光最乾淨明白。還是她接觸的“社交圈”有問題啊?

撇了撇嘴,羅沙將心頭的煩躁感壓下,又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在慕容清暉那裡的?那個綠兒又是什麼人?”

“綠兒是我一朋友的手下,我正好託了那朋友找你。”

“你朋友的手下?”還真是到處都有“無間道”啊!“那綠兒在慕容清暉那裡做什麼?”

聽了羅沙的問話,木驚雲笑了笑後道:“綠兒在那裡自然有她該做的事了。羅沙,不要問我無法回答你的事情可好?”

“那能告訴我綠兒幾歲嗎?”羅沙淡淡地笑着。

“她該十七了吧!”

“十七?那她是幾歲被送給慕容清暉的?”

“十三、四歲吧!怎麼了?”

“沒什麼!”羅沙還是在笑,但目光卻冷得讓人心驚。“你那‘朋友’很有權勢吧?”

“羅沙,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想說什麼,我只是想揍人而已!”羅沙終於笑不出來了,臉上是無法剋制的憤怒:“把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送去那種瘋子的身邊,我不知道該說誰更瘋狂,誰更沒人性。”她惱過綠兒,也嫌過她纏人,但羅沙始終記得那次在花園裡,綠兒臉上那不合年齡的,沒有靈魂的笑容。她才十七歲啊!

“羅沙……”看着她臉上的怒容,木驚雲一時語塞,半天才道:“這世上有很多人都有他必需去做的事情,綠兒恰巧是其中之一而已。何況,當初是她們自願去的,之前也經過嚴格的訓練了。”

“她們?還有其他人?”羅沙愣了愣。

木驚雲望着羅沙,許久才面無表情地道:“你不必擔心了,能好好活着的就只有綠兒一個。”

聽了木驚雲的話,羅沙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用那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的聲音道:“木驚雲,你也曾經爲了某些利益,而將一些人當棋子,送到某些地方去過嗎?”小說裡常有這種事情生,但現實中聽到,感覺還是不一樣的,國與國之間也會互派間諜,但她無法忍受的是將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送入危險之地。這世上是有很多人肩負着特殊的使命,但無論多少觀面堂皇的理由,也不能將這些壓到一個孩子的身上吧?綠兒甚至比她還小一歲呢,自己十三、四歲時,雖然父母失了蹤,但還是留下了大筆的財富能讓她衣食無憂,而且她身邊始終有續歡她們支持着。而綠兒那時,就已經在擔心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了吧?

望着羅沙臉上那無法抑制的怒意,木驚雲的目光黯了一下,沉聲道:“我也有我必需要做的事情。羅沙,這個世上並非如你想象中那般乾淨,國泰民安並不是一句理所當然的空話,無論是江湖,或是各國之間,都有你無法想象的血腥與黑暗。也許很多人所做的事情爲你所不恥,但爲了讓戰火不延及百姓,爲了這世間的安定,有些人是不得不犧牲的,如有必要,就連自己也能輕易捨棄。知道這裡爲什麼叫無閒山莊嗎?從鏡月神洲出現,到八國始建,互定協議之時,就註定了木家的子孫沒有閒下的那一刻了。有些事情,就算我們不願意,也不得不爲之啊!”無聲地嘆了口氣後,木驚雲有些無力地道:“奔波了多日,你也累了吧?早些歇息吧。”

看着木驚雲起身欲離開,羅沙忙沉聲道:“等一下,請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木驚雲沒說話,只是微微轉過身來望向羅沙。

“能告訴我,羅家村到底生什麼事情了嗎?”

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後,木驚雲道:“如果你想知道,過幾日你就同我一起上路,親自去看看吧。”頓了頓後又道:“原本,就要帶你去的。”南曉還有很多疑問要親自向羅沙解惑呢。

看着木驚雲離去的背影,羅沙突然覺得好累。她從來沒見過木驚雲露出過這種讓她陌生的表情,記憶中的他似乎永遠是嬉皮笑臉的,可現在,那個嬉皮笑臉的木驚雲卻越來越模糊了。羅沙知道木驚雲說的沒錯,很多事情並不是理所當然的,無論在哪個世界,和平與安定之下都可能隱藏着讓人無法想象的黑暗交易與衆多人的犧牲。蕭瀟曾說她的性格會被政治扼殺的,而自己也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句話。她不知道綠兒埋伏在慕容清暉身邊的目的,也許真的能扯出什麼民族大義,天下爲重的大道理來,但她卻無法不爲綠兒,以及那些沒能好好活下來的生命而難過。

彷彿第一次真正認清了自己所處的世界那般,羅沙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力,那麼憋氣,並好想西官。雖然他身上似乎也有很多迷,讓她覺得看不清,但羅沙更願意讓他陪在自己的身邊。這個世界似乎真的不適合自己,這個世界的人真的很複雜。她可以對慕容清暉怒目而對,甚至不必理會他,但木驚雲是她的朋友啊,可她似乎已經沒有當初那種心情去面對這個“朋友”了,他們的價值觀似乎存在着很大的差別,而他的“責任”也註定了他們的人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