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毅已經回到皇城,看到他安然無恙,申屠勝毅的惱怒只能憋在心裡。從他們出發回到皇城的一路上,他都派人去刺殺。可惜都無功而返。等他們安全回到了皇城,他發現自己派去的人壓根兒不能接近淳王府。
申屠勝毅微微嗅到了一絲不尋常,從來報的消息看來,這一路的狙殺都被不同的人給攔了下來,而淳王府周圍更是潛藏着高手。但凡有想靠近淳王府的人,都被來路不明的羽箭一箭射殺。
申屠勝毅望着皇城的方向,眼眸流轉着冰冷的寒氣。這些保護淳王的勢力,做事滴水不漏,饒是認爲無所不能的他也沒能查到蛛絲馬跡。有些氣急,申屠勝毅伸手一掌拍在旁邊的桌子上,木桌應掌而碎,可見他現在有多惱怒。
一直以來都計劃的很好。卻因爲這些來歷不明的高手而讓他不得不重新部署,申屠勝毅壓下心頭的火氣,叫來了自己的心腹。共商謀皇大計。
皇帝從王公公口中得知自己的弟弟在被追殺的過程中撞到頭而變成了癡傻王爺,震驚得即刻甩下手中的政事,忙不迭地去了淳王府。他怎麼都不能相信,那個一直像戰神一樣替他守護邊疆的弟弟,現在變成了癡傻之人。
可是等他走進淳王府裡,看到那個傻笑,還拉着女人衣袖耍賴的弟弟時,皇帝覺得似乎有道霹靂閃得他眼睛都花了,耳邊是“轟轟”地鳴響聲,幾乎讓他聽不到外界的聲音。皇帝邁着沉重的步子。直愣愣地盯着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弟弟。
雪瑩首先注意到了皇帝的存在。她不知道來人是誰,但從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威嚴以及天生的氣質,加上他看着錦毅的眼神,雪瑩已經大概猜出了來人的身份。她拍拍錦毅,示意他有客人到訪。錦毅轉過頭看了皇帝兩眼,又回頭茫然地望着雪瑩,似是在問她那人是誰。雪瑩也不理他,徑直走到皇帝面前跪下。
“民女蘇雪瑩拜見皇上。”
皇帝驚疑地回頭看着跟在後面的王公公,王公公明白皇帝的疑惑,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告訴蘇雪瑩他是皇帝的事。
“平身吧。”皇帝看雪瑩的眼神多了幾分打量。
“謝皇上。”雪瑩站起來就看到錦毅已經站在她背後了,略微驚嚇了一下,雪瑩暗自吐口氣,笑盈盈地說,“重生。見到皇上不行禮是大不敬哦!”又湊到他耳邊說,“要是惹皇上不高興,他可能會砍你腦袋哦。”雪瑩當然知道皇帝不會砍錦毅的腦袋,不過她倒是有些期待錦毅聽了他的話會有什麼反應。
果然,還在皇帝好奇雪瑩跟錦毅說了什麼悄悄話,錦毅向前一步“噗通”跪在地上,膝蓋和地面接觸發生的巨大聲響,讓聽着的人都忍不住一陣隱痛。雪瑩有些想笑,她是沒想到錦毅會跟皇帝行那麼大的禮,幾乎整個人都趴在地上去了。
皇帝是有些無語,趕緊上前扶起錦毅,“錦毅,你這是幹什麼呀?”
雪瑩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重生的本名叫“錦毅”呀,嗯,蠻不錯的名字。然後,她皺着小臉,糾結着以後是叫他“重生”呢,還是“錦毅”呢。
錦毅站起來推開皇帝的手,猶如驚弓之鳥般躲到雪穎背後,皇帝不敢置信地看着僵在原處的雙手。
“他……”皇帝此時腦袋一片空白。
雪瑩嘆口氣,“回皇上,重……”想了想又覺得在皇帝面前直接稱呼錦毅不太好,她立刻改口,“王爺他失憶了。我救起他的時候,他身受重傷,昏迷了近一個月才醒過來。醒來後,王爺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皇帝痛心地看着不遠接近他的弟弟,“他真的一點都記不得朕了嗎?”
雪瑩也替皇帝感到難過,他眼神裡的哀傷騙不了人,想來他是一個很疼愛弟弟的人,“皇上,王爺現在確實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民女請了不少民間的大夫給王爺診治,結果都是王爺的頭受過撞擊,也不定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不過,民女相信皇上寬厚仁慈,上天一定不會狠心讓皇上失望的。”
“但願吧。”皇上怎麼都不能接受眼前的人那癡傻的模樣,他應該是頂天立地、驍勇善戰的男子漢啊。
雪瑩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皇帝,想了想,還是說了句,“民女斗膽,請皇上發告示,邀天下善岐黃之術的高人來給王爺診治,或許能有意外收穫。”
皇帝一瞬不瞬地看着玩手指玩得很高興的錦毅,半晌,有些疲累地揉揉額頭,“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本來在一旁玩得很開心的錦毅看到皇帝揉額頭的東西,心裡突然不捨,便湊過去問道,“你的頭很痛嗎?”
他天真無邪的模樣讓皇帝愣了一下,隨後便是一陣激動,抓住他的手,“你想起朕了嗎?”
錦毅收回手,膽怯地退了一步,“我只是看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隨口問問,你不要動手動腳,姐姐會揍你哦。”
雪瑩翻個白眼,嘴角抽搐兩下,她是嫌自己命長活得不耐煩了纔會去揍皇帝。這個笨蛋錦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皇帝激動的神情立馬消散,又變回有些消沉的模樣,不過也耐心地回答了錦毅的話,“最近幾個月確實經常頭疼。”他苦笑道,“自從你失蹤後,朕就覺得每一件事是順心的。”
雪瑩聽了皇帝的話,注意觀察了他一會兒,不動聲色地記下了皇帝臉上的一些特徵。她雖然不是特別明白,但她以前經常去洗臉,做精油按摩。給她按摩的那個女師傅會時不時地會給她講一些,關於臉部反應身體情況的表現。久而久之,她也可以從一個人的臉上看出這個人的身體狀況。但也只能是初步推斷,要了解地比較透徹,還得親自去感受皇帝的那張臉。不過,估計她還沒靠近,兩隻手就會被砍掉吧。
打個哆嗦,雪瑩收回了自己的心思。眼見皇帝準備離開,她拉着錦毅將皇帝送出門。不管怎麼說,皇帝是錦毅的哥哥,錦毅以前救過自己那麼多次,也算是自己給皇帝的回報吧。
她畫了刮痧板的模樣,叫來蒲桑讓他依樣打造了一副。精油的話,就讓宮裡的人想辦法做出來吧。既然能從菜籽裡榨出油來,應該也能從其他植物裡榨出油來吧。雪瑩樂觀地想着,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實在沒辦法了再說吧。
於是乎,連着好幾天,雪瑩都在忙着這事兒。她讓性子比較活潑的迎月去打聽了皇帝生病的事情,知道御醫檢查出來皇帝生病了,卻沒找到病源,只能儘量配藥給皇帝減輕他的痛楚。她在想,她一個外行都能看出來皇帝的臉色蠟黃,那肯定皇帝的病是跟肝臟有很大聯繫,或許脾臟和腎臟也有問題,但御醫都解決不了的話,那說明皇帝的病比她想象中更厲害。
錦毅這幾天也特別安靜,看着雪瑩忙前忙後,自己也沒有鬧騰,而是乖乖地坐在一旁看雪瑩忙活。
他發出消息讓薛潼帶着紫胤和懿影到淳王府來找他,先是跟他們解釋了外界傳聞自己變癡傻的原因和目的,接着就瞭解了他們打探的消息和探查的結果。
紫胤告訴他,派人去後宮和各王公大臣的府邸暗自搜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能下毒的草藥。懿影那裡也沒有打探出可能導致皇帝中毒的草藥,不過倒是探聽到幾年前,拓國的商人在皇城滯留了一個月,而三皇子的人和他們有過接觸。
雖然消息是指向三皇子的,但並不能拿出來當做三皇子謀害皇帝的證據。他必須要找出切切實實的罪證來證明三皇子存在謀逆之心,並且也在行動着。
“你們繼續搜尋打探,有什麼可用的消息立刻傳給我。”錦毅冷聲下命令。
“是,主子。”
“行了,你們下去吧。小心點,別讓三皇兄的人發現了你們。”此刻的錦毅完全是冷酷威嚴的,引來薛潼的一陣唏噓。
懿影看着沉思的主子,心裡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問了出來,“主子,那個女人……”
錦毅擡頭冷冷地看着懿影,“那不是你該管的,懿影,做好自己的事,不該管的事最好不要過問。”
懿影心裡一陣疼痛,低下頭,淡淡地說道,“是,主子。”
錦毅揮揮手,三個人很快就消失在錦毅視線裡。狀休圍號。
薛潼看了看消沉的懿影,忍不住嘆口氣,“懿影姐,你這又是何苦呢?我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就入不了你的眼啊。主子的事不是咱們該過問的,要是主子心狠一點,你今天的一頓鞭打是跑不掉的。”薛潼有些不忍心,但還是決定狠狠刺激一下懿影,讓她早點掙脫自己給自己箍上的枷鎖,“懿影姐,在你的記憶裡,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懿影沒有回答他,沉默不語地跟在紫胤身後。薛潼無力地嘆着氣,他怎麼就這麼倒黴跟着兩個悶蛋兒走一起,說出去的話跟放……呸呸,他是儒雅人士,不能說那些不雅的字眼,應該是兩個人都不理會他。
薛潼得不到迴應,只好自己作答,“主子在我們面前一向都是冷酷又威嚴,說話說一不二的果決之人。可是我卻見到主子在蘇小姐面前言聽計從,爲了逗樂蘇小姐還故意扮醜臉,不想和蘇小姐分開更是可以撒潑耍賴在地上打滾。你能想象那個樣子的主子嗎?”
懿影愕然,連紫胤的下巴都掉在地上了。
懿影收回驚詫的心思,冷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編的。”
薛潼捂着額頭,“我親眼所見,簡直嚇得半死。再說了,今天主子的態度,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那位蘇小姐,以後將會是我們的主母。”
“主母”二字就像魔咒一樣纏着懿影,雙拳緊握,咬牙切?。從她第一眼見到主子,就被他高大威猛的身姿,俊逸淡漠的容顏所折服,少女的芳心更是不知不覺就獻給了他。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默默地用自己的方法去愛這個男人,即便她心裡從來都明白,他們是不可能的,但感情怎麼會那麼容易說收回來就收回來呢。男人對她一如既往冷淡的態度讓她一度想要放棄,可下一次再見到他,她還是會爲他的身影而心跳不已。可惜,他從來都不稀罕她的感情。
紫胤不忍自己的同伴這麼痛苦,伸手放在她的肩上。他不是個善言語的人,只能儘量說些安慰她的話,“懿影,你該知道,從你成爲主子的下屬,你們這輩子都是沒有可能的。主子一直都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可他從來不會給你希望。你自己,也不要再給自己無謂的希望,那隻會讓你更加痛苦的。”
懿影向來淡漠的臉色因爲紫胤的話龜裂開來,眼淚成串的往下掉,咬緊的脣?讓她看上去那麼的無助,那麼的楚楚可憐。紫胤不忍心,回身給了她一個擁抱。
“你還有我們。”
懿影聽了,抓着紫胤的衣襟,放肆地窩在他的懷裡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