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王的金牌寵妾
只見幾個機要的大臣看過那聖旨之後,同時跪地,伏在地上,以鍾丞相爲首,恭敬道:“朝霞公主所拿密旨確實是皇上親筆所著!臣等……謹遵聖旨。”
惠妃見此,瘋了似的跑上來,從其中一個大臣手上搶過那密旨,從頭至尾,不拉一個字的過濾了一遍,確定上面的內容是和自己聽到的是一樣的,無法承受的往後蹬蹬退了兩步,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不是真的,絕不會是真的。”她瘋狂的搖頭,轉頭,厲眼瞪視着朝霞:“霞兒,說,這份密旨是不是你七哥造假的?說!你說啊!”
朝霞虛弱的眨眼,在那鍾丞相說這密旨是真的時,她彷彿就是卸下了滿身的重擔,變得輕鬆起來,她笑了笑,並沒有回答惠妃的話,只是轉頭看向童雪霜,緩緩道:“雪姐姐,我終於做了,雪姐姐,朝霞終於可以給雪姐姐做些什麼了……”
說完這些話,她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氣,身子一軟,人往後倒去,臉色慘白如紙,嘴角的鮮血淌下來,止都止不住。
童雪霜在她落地前將她攬進懷裡,看着她嘴角流出的黑色血跡,眼神一閃,看向剛剛給朝霞把脈的那個太醫,冷喝:“她怎麼了?!”
那太醫被她冷厲的眼神和冰冷的語氣一嚇,不爭氣的腿腳一軟,險些跪到了地上,幸虧身後的太監扶了他一把,他胡亂的擦了把額上的汗水,戰戰兢兢的道:“朝霞……朝霞公主中毒了,中了鶴頂紅之毒,只怕,只怕……”
這話一出,那邊本就被這一系列的意外打擊的不能反應的惠妃,徹底癱坐在了地上,怔怔的看着他們。
朝霞臉色蒼白的窩進童雪霜的懷裡,小臉情不自禁的依戀的蹭了蹭,笑着道:“雪姐姐,我好喜歡三年前我們在瑤城山莊的日子,那時候多好啊,你看書,我在旁邊玩,我累了,你抱我上牀睡覺,其實……咳咳,那時候我都是裝睡,我喜歡雪姐姐對我好……”
朝霞一邊說着,一邊笑得嚮往的看着某個方向,彷彿眼前出現了以往的那些日子,只是慢慢的慢慢的,她的笑容變了,變得悽苦:“雪姐姐,我不喜歡長大,長大了,雪姐姐不見了,母妃也天天兇兇的……現在父皇也沒有了,朝霞也做了好多壞事,害雪姐姐受了那麼多的苦……”
她擡眼看着她,眼角溼成一片,淚眼婆娑,哽咽着:“雪姐姐,朝霞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童雪霜皺眉看着她,擦拭着她嘴角的血漬,輕輕的搖頭,那顆她以爲會一直沉寂的心,竟然有着些許的酸澀。
朝霞扯扯嘴角,笑得更加虛弱,微微轉頭看向那邊的冥墨風,輕輕的招手,冥墨風走至她身前,木然的蹲下來,朝霞歉意的牽上他的手,輕聲道:“四哥,朝霞知道你也愛雪姐姐,可是雪姐姐喜歡的是七哥八哥,不是你,四哥,你這次真的錯了。”
冥墨風看着那隻沾滿了鮮血的小手,心痛的道:“朝霞不要說了,四哥錯了不該踢你,可是你告訴四哥,你的毒是從哪裡來的?”
“我自己吃的,咳咳……”朝霞又咳嗽了一聲,道。
“爲什麼?”冥墨風的聲音變了調,有些提高。
朝霞看着他,眼神內疚,只道:“四哥,這次朝霞知道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母妃說你纔是皇帝,可是父皇告訴我的不是這樣……朝霞不知怎樣纔是對錯,只是想要你們都好好的,我自己死了都沒有關係。”
“爲什麼?”冥墨風眼眶溼潤,再次問。
“母妃說,朝霞雖姓冥,可是要守護的卻是鍾氏滿門的榮耀,朝霞守不住,守住了就要對不起父皇,對不起雪姐姐,可是沒守住,朝霞就對不起你們,朝霞覺得好難好難……所以朝霞自己懲罰自己,你們都不要生朝霞的氣,好不好?”
每說一句話,她的氣息就弱一分,呆愣在那方的惠妃慢慢的走過來,搖搖晃晃,蹲在地上,朝霞卻不願意再看她,惠妃伸出去想要將她抱住的雙手頓在了半空中,流着淚水的看着她。
朝霞將頭轉向童雪霜的懷裡,幾口黑血吐出,氣息已經弱到了極致,她卻還是擡着頭,氣若游絲的道:“雪姐姐,朝霞不想長大……朝霞……若死了……能不能將朝霞埋在瑤城山莊的……梅花林裡,那裡,是朝霞最喜歡的地方……”
當初的瑤城山莊,是她這輩子覺得最幸福的地方,那裡和童雪霜在一起的回憶,是她在往後幾年壓抑生活中,能唯一在心中找到的一方淨土。
看着眼皮漸漸下垂的朝霞,童雪霜沉重的點頭,攬在她腰間的手不知不覺地收緊,心,酸澀的厲害,喉嚨都有些發苦。
得到她的答案,朝霞又忍不住笑笑,只是那笑容太微弱了,脆弱的幾乎透明,她半眯着眼睛,拉着她的衣襟,最後還是不死心的問道:“雪姐姐……你原諒朝霞了嗎?”
小姑娘眼神執意的看着她,就是臨死了彷彿不得到那個答案,最後那口氣也咽不下。
童雪霜閉眸,點點頭。
朝霞笑了,這次笑得很是燦爛,眼皮越來越重,直到覆蓋了那雙曾經亮閃閃的瞳眸,抓在她衣襟上的手也慢慢的鬆開,落在了地上,掀起一片看不見的灰塵……
“不!霞兒,霞兒……”惠妃一聲尖叫,幾乎要發瘋了,從童雪霜的懷中搶過那個已經氣絕的小身子,發瘋的吼叫,淚如雨下,幾乎痛不欲生。
可是那個小姑娘卻再也沒有了任何反應,噙着的嘴角,昭示着她最後走的那一刻的釋然。
小小的年紀,僅僅十二歲,卻在這樣毫無意義的奪位中舍了自己的命。
她是惠妃的女兒,和冥墨風是同父同母的兄妹,這道聖旨卻是留在了她的身上,她本可以不拿出來,這樣就無人得知,可是她太爲難了,她怕冥墨風得了天下,囚禁了童雪霜,讓她的雪姐姐會一輩子都不快樂,所以她一直在掙扎糾結。
甚至在最後那一刻,她還給過冥墨風機會,希望他能停手,可是他沒有,看着被權利慾。望薰陶了眼睛的冥墨風,她能做的只有犧牲自己了。
她覺得她宣讀了這道密旨後,無言再面對鍾氏滿門,也無言面對愛她寵她的冥墨風,她能走的也只有那一條路了,是以,這道聖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只是她的一道催命符!
冥淩御子女衆多,可真正讓他處心積慮寵愛着的,到底也只有那麼一兩個,在爲了維繫天下時,其中一個還是被他親手除掉,爲了不讓那一個成爲另外一個的累贅。
這是帝王家的父愛,也是帝王家的無奈。
只是,犧牲的最無辜的莫過於這個小女孩了。
她本可以活下,本可以做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公主,集齊萬千寵愛於一身,最後爲了她心心念唸的雪姐姐,她能做的也只有犧牲自己了。
這樣悲壯的場面,讓在場的衆人無不落淚。
小小姑娘,揹負着這樣的使命,讓人心生憐憫。
冥墨風看着惠妃抱着朝霞屍首痛苦的模樣,眼角不經意有着溼意滑過,在他的眸子中,有太多的東西閃過。
如果說冥淩御預留的那道神聖旨讓他心寒,那麼朝霞會拿出那道聖旨更是讓他心痛,可是……現在人都死了,他的責備無從怪起,只能獨留一肚子的悲傷和怨恨。
是啊,怨恨。
他想不明白,他處心積慮的失去了這麼多,而冥墨烈卻可以輕輕鬆鬆的得到這一切,憑什麼?!
他眼睛裡的墨色慢慢的變得猩紅,好似漫上了一層鮮血,擡起頭近乎癲狂的看着冥墨烈:“都是你,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冥墨烈,你該死!”
“來人啊!給朕拿下這個逆賊,朕不但重重有賞,還可官升三級!”
聞言,周圍不少侍衛躍躍欲試,躊躇着上前,只是瞬間就被冥墨烈身後的千人精兵幹掉。
冥墨風見此,只是冷笑一聲,望向頭上的御林軍和弓箭手,聲音格外的森冷:“今日,既然所有人都在,那就正好做個了斷,願意跟隨朕的,到朕這方來,不願意的那就跟着你們的追捧的人一起去見閻王!”
這話一出,很多大臣怕被頭頂上的弓箭上射個大窟窿,不少人就悉悉索索的往冥墨風那邊挪。
鍾丞相眉頭緊蹙,他雖是惠妃的母家,冥墨風的外公,但是就像是朝霞說的那樣,他算是有些迂腐的忠臣,當初會擁戴冥墨風只是因爲聖旨,當然私心是有點,但是現在那道聖旨已經被推翻,他也做不來包庇之事,執意的站在原地,要謹遵聖旨。
這樣的可以說是愚忠吧,而當初冥淩御就是看中了他這一點,遂把聖旨留給了朝霞,公證人是鍾丞相,這樣一來,絕不會有人懷疑這道聖旨的真實信。
隨着冥墨風的話,廣場上的大臣們很快就分成了兩派,冥墨風的身後已經站了大半的大臣,冥墨烈的身後大臣不算多,但也有不少。
鐘鳴站在正中間,眼神隱痛的看着童雪霜。
“舅舅!”冥墨風大喊一聲,鐘鳴捏了捏拳頭,最後將惠妃懷中的朝霞抱起來,走向一邊,惠妃已經半瘋癲了,渾渾噩噩的站起來跟着。
兩派人,還有一箇中立之人,那就是童雪霜。
她的臉色很冷,眸中的嗜血光芒彷彿是被朝霞的鮮血染紅的。
冥墨風自然不會自取其辱的問她站在哪一邊,他只是望着她道:“小雪兒,今日這一戰,除非是我死了,否則我絕不會放開你!”
有種愛,其實久了不算是愛了,只能算是一種變︶態的執着。
冥墨風或許就算這類裡的一人吧,只是他自己固執的認爲,他的愛,深情不悔……
冥墨風望着冥墨烈,瘋狂地癲笑:“冥墨烈,今日,我們看看到底是你的千人精兵厲害,還是我的十萬御林軍厲害!哈哈……我要你有來無回!”
眼神一厲,他揮手,所有弓箭手準備,一片拉弓箭的聲音,他在那片聲音裡瘋狂地大笑着,只等他一聲令下,所有弓箭手就會放箭,而冥墨烈死無葬身之地!
他認定了自己是最後的勝利家,也沒打算給冥墨烈一點活路,這些事情,他在很早之前就算計好了,做好了他會來逼宮的準備,而現在,這一切不過是按着他腦海中的計劃進行罷了。
唯一的例外是那道聖旨和朝霞,可是就是因爲這道聖旨和朝霞的死,讓他想要將他弄死的決心更加堅決了!
——
廣場之上,烈日當頭,兩軍對壘,氣勢如虹,血腥的氣味縈繞在周圍,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冥墨烈,如果你現在跪地求饒,朕或許留你全屍!”冥墨風囂張道,面色極度的瘋狂,很顯然神智已經在喪失的邊緣了。
冥墨烈冷冽的笑,冷酷無情:“是嗎?這話還是留到最後說吧,你即使有千萬御林軍,也不一定抵得過我的千人精兵。”他長臂一伸,身後的千人精兵頓時大吼,進入戰鬥的姿態,個個面露殺氣。
“要打就打吧,廢話太多。”童雪霜在一邊淡淡的道,面色平靜,轉頭看向那邊被鐘鳴抱着的朝霞,走過去,她答應過要帶她回瑤城山莊,自是不能食言。
童雪霜一走過來,從鐘鳴懷中接過朝霞,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一邊的惠妃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把劍,紅着眼睛,兇狠的尖叫着衝上來,將劍直接從背後刺進了她的胸口,穿破胸膛,在前面都能看見血淋林的劍口,散發着森森的寒氣。
這動作太快了,太讓人始料不及了。
當所有人反應過來時,只看到這樣一幕。
清淡如蓮的女子懷裡抱着一個嬌小的身子,站在萬人御林軍前,身後的髮絲在飄蕩,她的容貌在陽光底下,亦像是帶着光圈,妖美而脫俗,讓人移不開目光,情不自禁的想要膜拜。
可是這個想要讓人膜拜的人兒,此刻筆直的站在陽光底下,滴滴的血液從劍頭上落在她的腳跟前,形成了一條紅色的小河……
“哈哈哈……殺了你,殺了你!哈哈,本宮看你怎麼勾引我的女兒,我的兒子!哈哈……”惠妃瘋狂的大笑,彷彿被怨靈附體,表情變得猙獰:“哈哈,你終於死了!死了!”她邊癲狂的大笑着,邊從她身上拔出劍,衆人似乎還能從她拔劍的瞬間聽到嘩的一聲。
那是劍劃開血肉的聲音……
“雪兒!小雪兒!小雪!”三個男人瘋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切,怔愣在原地無法反應。
童雪霜回首,嘴角有着猩紅的血液,勾起脣角,她卻笑得猶如地獄來的勾魂使者,讓人只需瞧一眼就心驚膽顫。
惠妃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害怕,無意識的往後退着,可是她才僅僅退了兩步,就感覺身後有什麼靠了上來,她驚愕的轉身,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然後自己的身體被騰空,撕裂般的疼痛傳來,她甚至還來不及發出驚叫聲就已經被身後的人活活撕成了兩半,鮮血淌了滿地,就這麼結束了她這奢望的一生。
這樣血腥的場面鎮住了所有的人,不知道是誰手中的弓箭失了手,射出來,然後其他人跟着射出來。
一聲號角。
兩軍交戰。
鮮血,嘶吼,猙獰……
童雪霜的意識卻在一片血紅中模糊,看着那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箭頭,無力閃躲,只看到一黑一黃一白三道身影飛了過來,其中一道最爲熟悉的在衝破了重重阻礙後,將她攬在了懷中。
“雪兒?雪兒?”男人的臉盡在眼前,在烈日下,彷彿異常的耀眼,只是他的表情似乎格外的痛苦,她甚至能聽見他心在哭。
她伸手,勾脣,慢慢的撫上他的俊彥,似真似假的道:“本座可以收你做寵男。”
天地在旋轉,身體在急速的冷卻,耳邊傳來男人撕心裂肺的悲鳴聲,她其實很想告訴他,她不會死,可是她是真的沒力氣了。
百年三劫,她已經在二十年內應劫而生,那麼,仙也,你做好準備迎接本座回去了嘛……
——
從前,流傳着一個故事,世上無仙,卻有不死之族,他們是仙人的後人,雖無通天的無邊法力,可是他們卻有着享之不盡的壽命。
雅娜人,就是這個種族的傳承人。
他們是真的存在,他們壽命也確實是無盡頭的,從開天闢地開始到世界毀滅都不會死,除非他們自己願意捏破自己的三魂七魄,否則他們永遠也不會消亡。
世人對他們的說法頗多,也有很多國家皇室去找尋他們,希望得到長生不老之術,卻無人能找到,只因他們有四大古獸守護,狼主嘯天,狐主弘炎,虎主擎柱,雀主雲行。
此四大古獸可以隨意變幻人形,只聽命於雅娜人的族長。
二十年前,雅娜人推換族長,額心和背部生有鳳凰飛天圖騰的人是命定的雅娜人族長,而妖也剛好是有雙圖騰之人,只是每一任族長需要應劫而生,有百年的,有五十年的,也有三十年的,而這一次,則是二十年……
妖也的魂魄飛至了異世,對盛風的情是第一劫,雙王將她挖心是第二劫,如今則是第三劫……只是妖也沒有想到,仙也會化成她的模樣,在十二年前假意應劫而生,奪了她的位,搶了她的人。
仙也是誰?
仙也只是她座下的一介婢女,甚至這個名字還是她給取的。
是啊,只是一介婢女,何以如此大膽?
族長的位置固然誘人,但最誘人的是那雅娜人族的第一美男,湘君,傳聞此男俊美驚人,更是傳有仙人的法力,誰若和他結合,定能獲得無邊的法力。
不死又將如何,這在雅娜人眼中是出生就有的,在這浩瀚無邊的生命裡,有着高於一切的權利和法力,纔是真正具有誘惑力的。
——
高聳入雲的樹木恣意的伸展着,在昏暗的天色下,彷彿是張牙舞爪的妖魔,整個冥國皇宮彷彿變成了血海,而他獨坐在那血海中不願動彈,執意的等待着懷裡的人兒醒來。
橫七豎八的屍體散發着一陣陣令人慾吐得血腥味,他卻怔怔的望着她,眼神癡迷到看不到周圍的一切。
這一場奪位戰或許是歷史上最爲慘烈的,可是,此時已經無人在乎結果了,只因,他們爭奪的最終目標,就在這一場戰爭之初香消玉殞了。
冥墨風,鐘鳴全身是血,被壓至冥墨烈身前。
冥墨風笑着,卻異常的苦:“冥墨烈,我不是輸給了你,我只是輸給了她!”他望着他懷中的那個已經沒有了意識的身影,幾乎是詛咒般的道:“如若有下世,小雪兒,我寧願孤獨一生,也絕不愛你一分!”
話畢,他倏然倒地,插在胸口的劍是他自己親手動的,眼角的淚,是紅色的……
鐘鳴望着猶如地獄的皇宮,卻是笑得解脫,這一生,他都在家族與愛情之間遊離,最後卻家族與愛情雙失,下輩子,如果真的有的下輩子,小雪,我會兌現承諾,護你一生……直到落地的那一刻,鐘鳴還在望着那一抹小身影。
——
冥國四十七年。
冥國發生政變,四王爺在爭奪皇位時離世,鍾氏惠妃,朝霞,鍾將軍在這一場戰役中歿。
鍾丞相不堪打擊,在新帝繼承大統那日悄然離世,從此,鍾氏十年的輝煌終是落幕。
至於新帝如何奪位,是否名正言順,無從得知,百官對此避而不談,百姓更不會在乎,他們只要太平安適,溫飽安樂,至於是誰帶着他們過這樣的日子,他們並無太大的興趣。
——
冥國四十七年三月下旬,瑤城山莊。
春暖花開的日子,在靜謐的梅林中,有着潺潺不斷的低啞男聲傳出,似在呼喚着誰的名字,一聲更比一聲悽美悲傷。
“雪兒,你不是說不管何時,你都要嫁我嗎?爲何……現在你卻連看我一眼也不願意?”如水的溫柔聲音,帶着蝕骨的深情。
林中風兒吹拂,花瓣兒落地,而男人呼喚的人兒卻始終未給他任何的迴應。
“雪兒,你聽到了嗎?我在叫你……”
“你是不是不願意回來了,如果這樣,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去……找你……”
梅林深處,那抹黑色的身影跪在軟榻前,頭伏在軟榻邊沿上,萬千青絲傾瀉而下,遮住了他的容顏,隱約中只能看到一顆晶瑩的水珠落在了地面上,瞬間被土地吸收乾淨……
“還是,你已經找到了塵,不願意回來了?”倏然間,他擡起頭,看着她安詳的表情,面色那麼的絕望,喉嚨中溢出的聲音帶着悲傷:“你走了,我連去找你的資格都沒有吧,雪兒……”
這個世界上,最悲哀的莫過於此吧,她死了,他卻連追隨的資格都沒有,或許在天上,他們已經過上了幸福快樂的日子,可是……他該怎麼辦?
誰能告訴他,他該怎麼辦?
悲聲的呼喚,彷彿令林中的風兒都感染了,呼嘯的吹過,若那低低的悲鳴,傳遍了整個瑤城山莊。
守在林外的四婢皆是低着頭,面無表情,只有那低垂着的眸子中可以看到悲痛,誰也不願意相信,只是短短几日的時間,她們決心拼死守護的人再次變成了一副冰冷的屍體。
一夜從遠處走來,看到守在林外的四人,即使不問也知道冥墨烈還守在這裡,他從四人身邊穿過,走到林子入口,並不敢走進去,只是隔着大片的林子,運用內力傳道:“皇上,經過左丞相等大臣商議,登基大典定在四月初五,四國已有使者趕來觀禮。”
林中無一絲迴應,一夜皺眉,心中思索着他是不是聽到了,要不要還傳達一次時,感覺眼前一黑,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萬分珍愛的抱着一個嬌小身軀出來了。
被他抱在懷中的正是早在幾日前就氣絕的童雪霜,不過到底是不是真的氣絕了,這只是他們猜測的,畢竟那一劍他們親眼所見,是插進了心臟的,按道理說是活不了了。
只是,他們猜測再多,也無人真正去確定,因爲無人能靠近她一分,即使是以前貼身伺候的四婢也不得近身,她的一切都是冥墨烈在親自打理,當一個活人般的打理。
說到這裡,他們也覺得有些奇怪,若是一般人死了,身體會慢慢的僵硬,臉上也不會有血色,隨意的搬動會導致骨頭斷裂……可是這些問題在她身上都不存在,她的臉色很紅潤,她的身體很柔軟,常常被他們皇上抱在懷裡,如同活人一樣相依相偎的……
她到底是死是活,這在宮中在所有人眼中,幾乎是個謎了。
冥墨烈對於別人的看法向來不在意,他爭奪這個皇位也只是爲了她,又怎會在乎旁人怎麼議論他們,他不是不想讓她入土爲安,可是就像是他們看到的那樣,她除了身體毫無溫度外,其他的都和正常人一樣,他捨不得讓她深埋在那地下。
再者,當初嘯天離開時,給他留下一句話,天禍之前不要讓她的身體沾染了地氣,他不知道什麼叫天禍,但他卻直覺的這個信息在告訴着他,她或許還有救。
而也正是這一點點的直覺,支撐他到了現在,以前的八年,後來的兩年,他都等過了,他不怕時間長,只要她還能回到他的身邊,哪怕等到白髮蒼蒼又如何?
冥墨烈抱着懷中的人兒從林中出來,沒有看向跪在一邊的一夜,轉而看向一邊的四婢,淡淡的吩咐:“去準備馬車,鋪上厚厚的毯子,即刻進宮。”
“是。”四婢應下,轉身離開去準備馬車。
不消片刻的時間,馬車就準備好了,冥墨烈抱着懷裡的人兒上了馬車,怕她被馬車顛簸到,將她放下,那馬車上已經鋪上了厚厚的薄毯,很是舒適,他順勢躺在她的身側,俯首親親她的紅脣,溫柔道:“雪兒,我們很快就到皇宮了,現在我先陪你睡會,好不好?”
閉着眼睛的人兒毫無聲息,也沒有迴應,他的眼神卻柔和的好似在和她打着商量:“到了宮裡,你要乖乖的,不可以讓我等太久,知不知道?”
低頭,俯首,再次親親她的小臉,他窩着她睡下,兩人貼的極緊,一個身體炙熱,一個身體冰冷,這樣貼着,彷彿就能中和一般……
懷裡有着摯愛的人兒,冥墨烈閉着眼睛真的睡着了,只是他卻不知道,就在他沉睡的那一刻,躺在他身邊的人兒輕輕的動了動睫毛,然後再次歸於平靜,而這一切,就發生在一秒鐘內,快到讓任何人無法捕捉。
一個晚上的趕路,回到皇宮,天色剛朦朦亮,冥墨烈在百官的迎接下抱着童雪霜回宮,百官中自是有人認得他懷中的人是誰,只是無人敢說罷了。
這天下會變天,誰不知就是爲了這個女人,一個王爺可以爲了一個女人奪位,那麼想要殺幾個大臣,也不過眨眼間的事情罷了。
抱着懷裡的童雪霜大步的回到寢宮,冥墨烈退下所有宮人,將她放於龍牀之上,朝外道:“打一盆熱水過來。”
門外傳來陣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只是會會的功夫,就有人端了盆熱水過來,冥墨烈接過水,又將來人退下,走到牀榻前,浸溼了布帛,一介九五之尊就這樣蹲跪在牀邊,給她擦試着小臉,小手,每一個動作都很輕柔仔細,彷彿擦拭着什麼稀世珍寶。
直到自己滿意了,他才丟開布帛,低下頭吻吻她的脣,溫柔道:“雪兒,我先去上朝了好不好?我會很快就回來的。”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冥墨烈就這樣站在龍牀前,怔怔的看了好久,直到外面傳來二夜的催促聲:“皇上,該上朝了。”
“恩!”冥墨烈冷冷的應了一聲,又給牀上的人兒掖了掖被角,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了才轉身出門。
走到門外,他看着守在一邊的四婢和四衛,聲音格外的嚴厲:“不得有半點差池!”
“是!”八人同時應下,如今四夜也算明白了童雪霜對他們皇上的重要性,待她自是拼了命的護,就算如今可能只是護着一介屍首。
金鑾殿。
冥墨烈心不在焉的坐在龍椅上,一身隨意的黑袍,卻比那龍袍更顯俊朗逼人,他半支着手看着底下的百官,聽着他們那些繞口的祖宗規矩,思緒卻早已經飛到了寢殿中的童雪霜身上。
他不能離開她太久,他怕自己連那一具身體也守不住,只要超過半個時辰沒看到她,他心中就全是不安忐忑,而現在,或許還只是過了一刻鐘,他卻覺得他在這裡無法呆下去了。
而底下,此刻正跪着一個文臣,侃侃大論之後,朗聲問道:“皇上,不知臣所說,皇上覺得意下如何?”
冥墨烈被被迫打斷了思念心愛之人的思緒,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冷着臉看着跪在底下中央之人:“不知愛卿剛剛說什麼,可否再陳述一遍?”
“臣覺得皇上已過弱冠有三年矣,身邊卻無一位佳人,後宮更是如同虛設,難免會讓三國……遂請皇上批准,下旨選秀,爲皇上解憂,爲皇室綿延後代……”那大臣將這話說得很是嚴肅,彷彿冥墨烈不選秀,就會讓三國嘲笑。
“哦?按愛卿的意思,朕是非得選秀不可?”冥墨烈問,聲音幽幽,雖是極輕,但不難聽出裡面那份不悅,尤其是那雙墨黑的眸子中含着嗜血危險讓不少大臣想到了逼宮那一日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