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塵死真相(高潮)
站在遠處的三夜四夜看着,有些不忍,四夜想要上前,卻被另外一人扯住,四夜不滿:“王爺……”話還沒說完,就被三夜打斷:“喝醉了,起碼還有清醒的一天,可心裡的痛苦,王爺總要發泄出來的。”
“痛苦?相公爲什麼要痛苦?”一身白衣的童雪霜倏然站在了兩人身前,一臉迷茫的問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兩人。
“小姐,您怎麼出來了。”三夜震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吶吶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不知道她何時跟着他們來的,而且竟然能做到一點氣息都沒有,讓他們沒有一點感覺,太恐怖了!
童雪霜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繼續蹙眉繼續問:“你剛剛說相公很痛苦?爲什麼?”
三夜緊抿着脣,爲難的看向那邊毫無知覺不斷飲酒的冥墨烈,也不知如何回答。
童雪霜見他不回答,臉色更加的難看,但也沒有刁難,只是將冰眸望着不遠處仰着頭喝酒的男子,裡面露出點點心疼。
原來,在冥墨烈出雙翼苑沒多久,本該睡着了的童雪霜就突然睜開了眼睛,從榻上下來,翻身悄無聲息的繫好衣服,在衆人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從窗底下閃身離開。
站在漆黑的夜色下,她一路跟着走在前面臉色冰冷的冥墨烈,一路上都在疑惑,相公這是去哪裡?
一路跟着前面的三人,竟然就到了懸崖邊,本來她也沒有打算出來的意思,畢竟她這麼不乖,相公肯定會不高興的,但是她看着冥墨烈這樣玩命的喝酒,心疼了,忍不住就出來了。
夜色越來越濃,冥墨烈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童雪霜垂眸,在一邊的草叢裡坐了下來,地上冷冰冰的,雜草叢生,她也坐的面不改色。
新上任的四夜對她不禁有些改觀,他一直還以爲她就是一個弱女子,沒想到她竟然還如此深藏不露,不但能跟着他們出來不露痕跡,面對這樣惡劣的環境更是沒有半點嬌小姐的作風,說坐就坐了,就是他們也沒往這骯髒冰冷額地上坐啊。
只是爲何對着王爺時,那般嬌弱?
……
四夜將疑惑的視線轉向一邊的三夜,三夜對他的視線視而不見,只若有所思的看着童雪霜。
說實話,要說他們四衛對童雪霜沒有絲毫成見那是不可能的,撇開以前的四夜不談,就是童雪霜的冰冷無情也令他們難以苟同,後來見她引起兩個王爺之間的矛盾,更是覺得她是紅顏禍水,只是礙於自己的身份,他們即使有什麼不認同也不能說。
可是……三年了,他們四衛包括四婢看着三人糾糾纏纏這麼久,早已經說不清楚誰對誰錯了,翼王爺受過苦,傷過心,最後更是丟了性命。
可雙王爺比起翼王爺並沒有好受多少,從頭至尾都是最煎熬的,他隱忍不發的情感他們一直看在眼裡,爲了責任,爲了自己的弟弟,他幾乎承受了來自宮裡朝廷上的一切壓力……
似乎他們都受盡了苦楚,都痛苦着,可……又有誰能說眼前這個女人沒受過傷?在這段感情裡,他們看的清楚,她一直都是被動的接受,欺騙,受傷,痛苦,與她來說又是何其的無辜?
只是,不管以前如何,現在如何,或者將來如何,在這段感情裡他們都沒有發言權,也不能說什麼,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看着了。
三夜轉頭看看那方還在喝酒的冥墨烈,再看看身邊默默凝望着他的童雪霜,只能在心中無奈的嘆息。
“這裡,有些熟悉。”在三夜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時,身邊的童雪霜突然道。
三夜一驚,還未做出反應,就見童雪霜已經站起身來,輕聲道:“我過去看看。”
三夜伸着手想要阻止,可又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只能眼伸着手睜睜的看着她走過去。
“相公?”弱弱的聲音傳進耳朵裡,仰着頭閉着眼睛的冥墨烈一震,以爲是自己的幻聽,苦澀一笑,直到再一聲相公傳來,同時臉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他才猛然睜眼,不可置信的望向蹲在他身前滿臉心疼的女人。
童雪霜半跪在地上,一臉心疼的望着男人,指尖輕拭掉他脣角的晶瑩,繼而將自己的身體往他的懷裡窩,環着他的脖子,撒嬌的道:“相公,這裡好冷,雪兒想要回去,我們回去,好不好?”
一隻大手無意識的環在她的腰上,冥墨烈從怔愣中回神,另外一隻手撫上她的嬌顏,帶着驚訝,帶着些許驚慌的看着她問:“你不是睡了嗎?”
小臉在男人的大手上蹭了蹭,童雪霜一臉依戀的望着他,細細的用頭頂摩挲着男人的側臉,打着小哈欠道:“沒有相公,雪兒睡不好。”癟嘴,再次要求:“回去好不好,雪兒不喜歡這裡。”
只要站在這裡,她人就有種莫名的感覺,淡淡的酸澀,淡淡的心疼……她真的很不喜歡。
仰頭:“回去吧,相公,雪兒想要回去了。”
冥墨烈沉默,目光深邃的望着她,童雪霜就這麼仰着頭,和他對視着,不閃不躲,眸中依戀深深。
良久,冥墨烈脣角終是揚起一抹笑,帶着柔情脈脈,若那溪水緩流,一點一點的浸染了這本該悲傷的夜晚,氣氛也不再那麼沉重。
低頭,在她嬌脣上印上一個吻,起身,鄭重的道:“好,我們回家。”
童雪霜點頭,噙着笑意,眉眼彎彎的,將手收緊,小腦袋枕在男人的胸膛之上,迷糊的打了一個哈欠,弱弱的道:“那雪兒先睡了,好睏了。”
她的眼睛若有似無的看了那黑得漫無邊際的懸崖一眼,說不清楚爲什麼,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所幸真的就這麼閉上眼睛睡着了。
一陣寒風襲來,吹亂了黑夜中兩人的青絲,也帶起了兩人的衣襬,可不管如何吹拂,兩人的衣襬青絲始終都糾纏在一起,就像是在預示着什麼一樣。
兩人回到雙翼苑,已經是三更了,站在雙翼苑門口守着的幾人看到冥墨烈抱着童雪霜回來,皆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冥墨烈冰冷的看了他們一眼,幾人都內疚的低下頭。
他們知道,他們再次失職了。
將童雪霜抱進雙翼苑,小心翼翼的放到牀榻之上,低頭看着她身下沾染了塵土的衣襬,沉聲朝身邊的四婢道:“給小姐換一套衣裳。”
“是。”四婢應承,連頭都不敢擡,她們都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冥墨烈更是特意囑咐了她們,可是她們竟然連她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如若她真的出了事,別說王爺會懲罰她們,就是她們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將童雪霜放到牀上後,因爲要換身衣裳,冥墨烈想要回避,可他的步子才邁開,牀上本來還算睡的熟的小人兒就睜開了眼睛,眨巴着長長的睫毛,蹙着眉頭,委屈的問:“相公,你要去哪裡?”
冥墨烈又走回來,低頭親親她的額頭,溫柔的輕哄着:“不去哪兒,我只是出去一下,雪兒先換身衣物,換好了我就回來了。”
“不要。”童雪霜皺眉,直接拒絕,小手扒拉上去,攀住男人的脖子,嘟着小紅脣胡亂的親着男人的俊臉,脆生生的道:“雪兒不要別人換,相公換。”
冥墨烈被她的香吻親的腦子短路,剛想答應,反應過來連忙道:“不行,這衣物還是讓四婢幫你換。”
“相公,你一定是不喜歡雪兒了,嗚嗚……”鬆開小手,小身子一翻,就鑽進了被窩發出一陣陣的哭泣聲,只是那聲音是人都可以聽出是假的。
冥墨烈額角冒黑線,可一顆心也被她鬧的軟乎乎的,伸手進被窩裡將人掏出來,故意惡狠狠的道:“你就折騰吧,折騰吧,總有你後悔的一天!”
這個傻女人,根本就不知道要一個男人換衣將意味着什麼!
轉頭看向一邊還站着的四婢,他突然也覺得她們挺礙眼的,遂道:“把要換的衣物拿來,你們就先退下。”
四婢看了眼牀上的童雪霜,見她正窩在被子裡,手絞着被子,笑眯眯的看着冥墨烈,面上一臉的幸福,只能低頭躬身退了出去。
估計她們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現在的小姐也是聽不進去的。
曉梅將童雪霜需要換的衣物放在一邊就退下了,冥墨烈站在牀頭,抓着衣物,看了牀上已經又開始睡覺的小人兒一眼,片刻,像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方纔上前。
他一坐到牀沿上,童雪霜一個鯉魚翻身就滾到了他的懷裡,靜靜的靠着他懷中,輕閉着眼睛,聽着他胸腔裡陣陣咚咚咚的心跳聲,只覺得安心,小聲的喚着他:“相公,雪兒好喜歡好喜歡你。”
小臉埋在他的頸窩裡,緩緩的呼出蘭氣,甜甜蜜蜜的繼續睡覺。
聽着小人兒的告白聲,冥墨烈指掌撫上她的小臉,心動的回道:“雪兒,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喜歡到深愛,卻無法言明。
小人兒沒有再回應,好似已經睡熟了,冥墨烈搖搖頭,寵溺的笑笑,起身將人放到牀上,開始爲她換衣裳。
羅衫輕解,衣裙散落在牀腳下,身上雖然還着着白色的裡衣,可那凹凸有致的曲線還是一眼可見,尤其是露出來的玉足,肌膚如凝脂,粉嫩白皙……深深的刺激着他的感觀。
冥墨烈努力壓抑着自己的呼吸,緊緊抿着薄脣,可墨眸中的點點欲。望之火是如何也掩飾不了。
將小人兒從牀上拉起,隔着薄薄的衣物,軟玉滿懷,鼻尖下是小人兒身上清淡的體香,冥墨烈只覺得腦子都開始發懵了,卻還要摸索着給她套上身後的衣物。
額上的汗水落下來,他低頭不經意的看下去,看到小人兒晶瑩鮮嫩的紅脣,若隱若現的胸前……腦子裡一根弦被繃斷,墨眸不再沉寂,早已經熱如火炬。
那一刻,他完全是剋制不住自己,薄脣倏然襲上了紅脣,瘋狂地肆虐着,貪婪的索取着,輾轉的摩擦着,將自己的氣息盡數印在她的脣上。
睡夢中的小人兒下意識的迴應着他,小手蛇樣的纏在他的脖子上。
小人兒的迴應於男人來說無疑是鼓勵,他情不自禁的沿着她的脣邊往下慢慢移開,經過下顎,輕輕的輾轉至纖細的脖頸,在雪膚上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痕跡……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彷彿是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冥墨烈驀然清醒,呼吸不斷的急喘着,額頭抵着她的,眼睛卻冰冷的射向外面:“誰!”
門外回答他的是一陣兵戎相見的聲音,冥墨烈倏然起身,先是快速的整理好懷裡之人的衣物,對上她疑惑的眼神,低聲輕哄着安撫:“呆在這裡別出來。”
見她乖乖的點點頭後,冥墨烈開門,墨眸冷酷的看着守在門外的四人,聲音冷冽如寒風颳過:“好好看着小姐!”
“是!”
冥墨烈躍身至傳出刀劍聲的地方,看到幾個黑衣人被衆侍衛圍在中間,估計是知道自己逃不過了,當着衆人的面吞下毒藥,當場身亡。
一夜走至幾人身前,一一查過之後,朝一邊的冥墨烈稟告道:“王爺,是鶴頂紅。”
鶴頂紅,見血封喉,是宮中的密藥!
冥墨烈點點頭,聲音低啞而深沉:“查。”
一夜領命而下。
冥墨烈回到雙翼苑,童雪霜正團在被子裡眼巴巴的看着房門,看到他進來,眼睛頓時一亮,高聲喊道:“相公。”
冥墨烈上前,將她橫抱起,感覺到她身上有一層寒意,帶着心疼的道:“胡鬧,不是要你乖乖的等我嗎?”
“是在等啊。”童雪霜咂巴着嘴道。
冥墨烈身上探上她的小手,感覺還挺暖和,臉色才稍顯緩和,剛想將她塞進被子裡,小人兒卻突然翹起腳丫子,伸到他眼前,甜甜的道:“相公,腳冷。”
玉足粉嫩,嬌小可愛。
冥墨烈有些紅臉,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卻還是伸手探上去,感覺到確實有些冷,就用手掌細細的摩擦着,直到暖呼起來纔給她塞回去。
並道:“好了,夜已經很深了,睡吧。”用手拍拍她的小腦袋,哄着。
童雪霜卻突然打開他摸上來的大手,表情一臉嫌棄的道:“相公手髒。”
冥墨烈不解,看着自己的大手。
嬌俏的聲音繼續道:“相公先去洗手,摸了雪兒腳的,不要碰雪兒頭髮。”
“……”冥墨烈。
將人強制性的從牀上挖起來,惡狠狠的擁進了懷裡,冥墨烈氣急道:“沒良心的小壞蛋,我這是爲誰啊!”表情那叫一個氣急敗壞,可那雙墨眸中的款款深情,濃濃寵溺,讓人沉醉。
勾起小嘴,童雪霜也不害怕,只是眼神迷迷糊糊的看着他,推着他的胸膛:“相公,我困,你去洗手陪雪兒睡覺,好不好?”
冥墨烈能怎麼辦?只能滿是寵愛的撫摸着她的發頂,親親小嘴,寵的不行的應承着:“好。”
將人放到牀上,自己洗淨了手,冥墨烈重新回到牀上,又是合衣睡下,看着小人兒純淨的睡顏,心逐漸沉寂下來。
溫熱的指尖輕輕的撫着她,如輕柔的風一般,細細的劃過她的眼,她的脣,她的鼻,每一處都是用了最大的愛戀。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可以和她以這樣的方式相處,更沒有想到今日她會追過去,只消一句話就可以將他所有的痛苦悲傷化解。
今天這樣的日子裡,因爲她,他的心不再全是悲傷,還有盛不住的暖意。
雪兒,我的雪兒,你這般美好,叫我如何捨得放手?
——
房中清風徐徐而入,帶着太陽的暖意,撩起牀幔輕輕的拂動。
冥墨烈望着還在沉睡的佳人,忍不住低頭在她脣上憐愛的印上一個吻,方纔小心翼翼的起身,步出房間,一夜已經守在門口,看樣子是有事情稟告。
冥墨烈收起面上的柔和,冷聲道:“去書房。”
兩人先後步進書房,冥墨烈坐在主位上,看着手上的文書,眸色越來越深,臉上的冷厲也越來越沉。
“這是哪裡來的。”他問。
一夜低着頭道:“宮裡的隱衛捎來的。”
冥墨烈捏着那張紙,面色沉得能滴出水來,額上的青筋怒脹,發出的聲音彷彿是從牙縫中磨出來的:“出去。”
清宮——宛妃傳吧
一夜擔憂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退下。
俊朗的容顏瞬間戴上了震天的冰冷,冷冽而決絕,墨眸縈繞着寒氣,冥墨塵墜下懸崖的記憶如浪般洶涌而來,全部涌進腦子裡,冥墨烈發出野獸般的悲鳴:“啊!”
爲什麼!爲什麼!
這麼久,他自責,懊惱,痛苦!
他覺得是他這個當哥哥不稱職,沒有及時發現他的異常,才讓他走上了不歸路,這樣的懊悔與痛苦曾經一度幾乎逼瘋了他。
對童雪霜,他更是不敢靠近,說到底也是他那次的情不自禁,才讓塵會那麼不安,讓他們之間產生了隔閡,塵走了,他也不敢靠近她,覺得是自己搶了屬於塵的幸福,怕塵在天上也會怨他,更怕以後無法面對清醒的她……
這一切的一切,壓得他喘不過氣,幾度心力交瘁!
可是,在他執着的認爲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時,卻發現,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那個親愛的父皇的計謀,理由,因爲他是他選定的繼承人,而他不能有弱點,塵和她皆是他的弱點,所以……除之。
包括那個女人,和她極度相似的女人也是他請來的!
“父皇!父皇!哈哈!”冷峻的笑容絕望而悲涼,原來這就是他們的父皇,他們即使恨着也喚了這麼多年的父皇!真是可笑至極!
“哈哈!哈哈哈哈……”冥墨烈的笑容中有太多的痛,以至於連天地彷彿也爲之動容,一到閃電撕開了天幕,雷聲滾滾,好不嚇人。
笑聲倏然停止,屋內突然傳出一陣桌椅震裂的聲音。
“王爺!”守在屋外的一夜大聲喊道,轉身準備進門,卻被倏然出門的男人身上的戾氣震出好遠,待他穩住身體時,冥墨烈已經帶着一身悲絕怒氣消失在了眼前。
“二夜三夜四夜!”一夜大喊一聲,在二夜三夜四夜皆到他身邊時,冷聲道:“四夜留守王府,看着小姐,你們隨我去追王爺!”
說完,就在身後追着冥墨烈兒去,身後兩人一起跟着。
冥墨烈從書房出來,直接躍身到馬廄,騎上一匹馬就離開了雙翼府,身上帶着一種近乎毀滅的狂怒直奔皇宮。
到了皇宮,冥墨烈沒有下馬,還是騎着馬一路闖了過去,快如閃電,守宮門的侍衛都沒有看清楚是誰,只感覺到一陣狂風掠過,再定睛一看就看到一個黑色的背影,頓時大聲呵斥:“誰,竟敢擅闖皇宮。”
可騎在馬上的人連頭都不曾回,就這樣直接往盤龍殿闖,幾人心驚,不敢大意,遂喊道:“來人,有刺客!抓住這刺客!”
聽到這一聲吼叫,五面八方的侍衛皆涌了過來,圍攏上冥墨烈,冥墨烈猩紅着眼狠厲的瞪過去:“滾開!”
衆侍衛這纔看清楚這人是雙王爺冥墨烈,正躊躇着不知如何是好,一身紫色長袍的冥墨風和鐘鳴從衆侍衛中走出來,冥墨風走在前方,看着冥墨烈怒聲叱問:“七弟,你這是做什麼?這裡是皇宮,休得胡鬧,父皇這幾日身子不太……”
“你閉嘴!”冥墨烈從馬上翻身下來,殘忍的笑染上薄脣,令他如魔王臨世:“那日的帳,我自會找你算,現在,滾開!”
“雙王爺,這裡是皇宮不是你的雙翼王府,你這樣未免太過囂張。”鐘鳴在一邊冷喝道,臉色陰沉,隨着他的話有更多的侍衛圍攏上來。
冥墨烈冷哼一聲,根本不將兩人看在眼裡,倏然轉身,隨後趕來的三衛護在他身後。
冥墨烈往盤龍殿走,衆侍衛忌憚他的身份和他身上散發出的冷酷氣息,不敢貿然上前,只能圍着他不斷的後退,漸漸的就退到了盤龍殿的宮門口。
今日是惠妃伺疾,聽到聲響就出來了,看到殿外的陣仗不由的一愣,隨即板起了臉訓斥:“怎麼回事?這般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轉頭看向冥墨烈,眼神裡是擋不住的冷意:“雙王爺,你未免也太不像話了,這幾日你父皇病重,你不但不來探視,現在這般是打算怎樣?造反嗎?”
冥墨烈冷眼看着她,暴戾之氣張狂,充斥在周身:“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
“你!”惠妃被噎的說不出一句話,氣的臉色充血,卻找不出話來反駁他。
冥墨風雖與惠妃也已經不甚親近,但到底是自己的母親,不能見她如此受辱,沉着臉還待說什麼,那邊盤龍殿的門突然打開,是冥淩御的貼身太監,他直接走到冥墨烈身前,緩聲道:“雙王爺,皇上要老奴請您進去。”
“可是皇上的身體……”惠妃不甘心的想要說什麼,被太監輕聲打斷:“娘娘,這是皇上的意思。”
惠妃沉着臉不語,轉來視線,冥墨烈冷哼一聲,轉身越過所有人進門。
殿內。
濃郁的藥膳味充斥着整個房間,冥淩御仰臥在牀上,不停地咳嗽,臉色蒼白,帶着一種難以言明的枯槁,彷彿是在一夜之間被人強行吸走了所有的精氣。
冥墨烈一進門,身跟在身後的太監就爲兩人關上了殿門。
“知道你會來,瞞不了一輩子的,我就知道……”牀上的冥淩御嘆息般的道,語氣帶着瞭然也帶着一種釋然的驕傲。
“爲什麼?”冥墨烈站在牀邊,冷眼看着他,眼眶猩紅。
冥淩御轉頭看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他上來,冥墨烈卻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徹底無視了他眼中的那份渴望。
知道他不會上來了,冥淩御無力的眨眼,手頹廢的落在牀邊,苦澀道:“父皇也是沒有辦法,都是朕的親骨肉,父皇都喜歡,更何況你們還是朕最心愛的女人爲朕生下的,可是……”
他看着他,眼底有隱忍的酸澀:“朕可以少一個兒子,但這天下卻不能少一個明君啊!”
“所以你在這兩者之間選了江山,對嗎?”冥墨烈諷刺的問,聲音帶着恨意:“可是塵,他哪裡礙着你了?”
“他……他太弱了,他會帶累你,烈兒,做一個帝王是不能有任何弱點的,更何況,朕知道他喜歡的那女子,你也喜歡,這樣更不行,朕……也是爲你好。”
“哈哈,哈哈……”冥墨烈瘋狂的大笑,笑聲彷彿穿透了整個大殿,傳至天穹,帶來了無休止的雷聲。
“爲了我好?哈哈……爲了我好。”他倏然上前,身側的手握成拳頭,怒吼出聲:“你何不直接說爲了你的江山!不要把什麼都和我掛上鉤,這些都不過你的私慾罷了!在你眼裡,我不過也是一個繼承你大統的工具吧!”
冥淩御默然,眼中盈滿了痛苦複雜,半響,他無力的閉上眼睛道:“隨你怎麼說,事已至此,朕說再多你也不過是怨朕。”
“怨?你還真會想,對你,是恨,我恨不得現在立刻殺了你!”冥墨烈的聲音漸漸趨於平靜,清淡如水,可是隻要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越是平靜,那麼就越危險,說的話也是越真實。
躺在牀上的冥淩御一震,良久,纔開始落寞的道:“如果這樣能讓你解恨,你可以殺了朕,到底,也是朕欠了你們,欠了你們的母后……”
像是準備受死一樣,冥淩御漸漸的閉上了眼睛,面色安詳的躺在牀上。
冥墨烈身側的大手緊了鬆,鬆了又緊,如此不停地反覆着,很久後,他才擡起頭來,欲遮掩眸中撕心裂肺的痛楚,卻無法承受住滿心的傷痕,終是擡起頭仰天長嘯,震動了天空,陣雨傾盆而下,也震動了門外的衆人……
他看着他,身上森透着濃烈的恨意:“我恨你,殺了你不過是髒了我的手,我要讓你一輩子生活在悔恨中,不得善終!”
言罷,人已經如一陣烈風般消失在盤龍殿內。
冥淩御呆然的看着屋頂,心中第一次沒法確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對還是錯了……
——
從盤龍殿出來,冥淩御滿身悲傷的走在大街上,周圍是行色匆匆到處躲雨的行人,唯獨他一人不急不緩的,腳步沉重的走在大街中央,身上,臉上,青絲上都滴着水……落魄而淒涼。
三衛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看着滿身悲哀的冥墨烈,除了擔憂也是別無他法。
好不容易走到了雙翼王府,冥墨烈卻擡着頭,目光悽然的看着那大門不進去,任由着碩大的雨點滴在臉上,從眼角滑落,猶如從他心底發出的淚水一樣。
站在身後的一夜朝三夜不動聲色的使了一個眼色,三夜垂下眼簾悄無聲息地退下。
不到片刻的時間,府內奔出一個白色的身影,絲毫不在意那傾盆大雨,從府內奔到仰着頭莫名哀傷的冥墨烈身前,擔心的喊道:“相公,你怎麼了?怎麼不進府,雪兒都等你好久了。”
冥墨烈倏然回眸,看着眼前臉上寫滿了對他擔憂的小人兒,只覺得一顆心越發的疼,哽着聲音,道:“雪兒,對不起。”
對不起,如果不是他,那個男人也不會如此喪心病狂,塵也不會失去常態,將你生生囚禁,也不會極端到想着要帶你一起死,你更不會像如今這般,忘了所有……
“雪兒,對不起,對不起!”他將迷茫的她猛然抱入懷中,心中是鋪天蓋地的悲傷與絕望。
如果說以前的他怕將她攬入懷中,那麼現在的他是真真的沒有了這資格了。
感覺到冥墨烈的異樣,童雪霜趕緊伸手環住他的腰身,緊緊的抱着,嘴裡安慰道:“沒關係,相公,雪兒只是等了一會,沒有等很久。”
冥墨烈閉上眼睛,低頭將臉埋在她的頸間,貪婪的呼吸着屬於她的氣息,他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她現在可以說沒關係,可是以後了?如果哪一日她的記憶恢復了,是不是又會用冰冷的視線看着他?
如果是這樣,他寧願現在就放手!否則,他不敢肯定以後能不能放手。
冥墨烈環在童雪霜腰上的大手倏然放開,低着頭,不再擡頭,一點點的邁開腳步,錯開她,完全不顧她的叫喊往府內走去。
童雪霜莫名不解,跟在他身後,冥墨烈卻不再看她一眼,走到書房,走進去,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而這一聲關門聲,彷彿隔絕了兩個世界。
童雪霜站在門外錯愕,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突然緊閉着的房門,伸手將門敲得啪啪的響:“相公,雪兒還在外面!”
門外悄無聲息。
童雪霜委屈的癟嘴,繼續敲門:“相公,你讓雪兒進去,雪兒要陪着相公。”
“……”還是無任何迴應。
童雪霜眼睛開始泛紅,聲音哽咽:“相公,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生雪兒的氣了?雪兒乖乖聽話,好不好?”
“相公,你開門。”
“相公,開門,雪兒也要進去。”
“相公……”
童雪霜在外面一直拍門,拍得手都紅了,忍不住帶着哭意的道:“相公,雪兒手都拍疼了,腫了,相公吹吹。”
門內有漸近的腳步聲,童雪霜眼睛一亮,眼前的門終於開了,她喜不自禁想要上前撲進男人懷裡,男人卻躲開她,冷冷道:“既然你要在這兒,那我讓給你即是。”言罷,人已經消失在了她眼前。
童雪霜愕然,站在原地看着他快速消失在走廊拐角處的身影,表情略顯慌張與無措。
相公怎麼了?
冥墨烈不見了,從書房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童雪霜滿心的無措,不知道怎麼辦,也不知道去何處尋他,只能坐在書房的門口等着他,從清晨等到了中午,滴米未進。
寒風習習,吹在身上有些涼,她伸手搓了搓手臂,抿了抿脣,下巴磕在膝蓋上繼續垂眸等着。
“小姐,回房吧。”曉梅站在一邊,心疼的道。
曉菊將披風披在她的肩上,童雪霜也不擡頭看一眼,只是喃喃着道:“不要,我要在此處等着相公。”
“王爺興許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小姐先去歇息,明日一早起來就能看見王爺了。”曉梅繼續安慰道。
童雪霜搖頭,態度堅決,也不說話就那麼坐着,環着自己的肩膀。
四婢無奈,見勸不住,只能陪着她繼續等着。
眼見着晌午都過去了,王爺還沒有回來,童雪霜守在原地不肯動,四婢漸漸焦急起來,這寒風暴雨的,又不進食,惟恐她的身體熬不住。
曉梅蹲下身子,準備繼續勸說,可是童雪霜卻突然站了起來,朝她道:“曉梅,去拿把傘來。”
曉梅詫異,不解:“要傘作甚?”
“我要去找相公。”童雪霜道,一臉的堅毅。
曉梅伺候她這麼久,也知道不管何時的她,她的決定都不是她們能說動的,遂也未說什麼,轉身去拿了傘。
童雪霜接了傘就出了府,四婢在後面跟着她也不阻止,只是她不知道該去何處尋他,所以只能在大街上到處晃動,找了好久也無果。
轉來轉去,最後停留在了一個巷子路,她看着前方的酒樓,想到這好像是之前冥墨烈帶她來過的,就準備擡步走過去看看,腳剛邁出去一步,卻倏然停止了動作,冰眸中迸發出蝕骨的冰冷。
跟在她身後的四婢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幾人圍攏到她身邊,將她護在中間,曉梅冷喝:“誰!是人就別躲躲藏藏!”
咻咻咻……
無數個黑色的身影從周圍冒了出來,都是手持長劍,臉上還蒙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其中一個似是領頭的黑衣人上前幾步,朝童雪霜拱手貌似客氣的作揖道:“請小姐隨我們走一趟。”
“做夢,你們是何人,報上名來,遮遮掩掩的不是好漢!”曉菊厲聲道,面上的狠勁與平日裡的溫婉模樣絕然不同,好似突然換了一個人。
“好漢?”那領頭人嗤聲,樣子不屑之極,轉頭看向一邊的童雪霜,聲音已經不算客氣了:“小姐是乖乖跟着我們走了,還是打算我們擡着走?”
童雪霜輕瞥了他們一眼,一張小臉隱在青絲下,不甚清明,但是身上的冷氣卻很明顯:“是嗎?擡着走,那就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好大的口氣!”那領頭人大笑出聲,危險的眯眼看向身後的人,中氣十足的大喝一聲:“給我上!捉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