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塵大師所言極是。現在只要能救皇上,讓哀家做什麼都可以!”太后懇切說着,又看向軒轅琛與蘭若煙,“琛兒,煙兒,皇上危在旦夕,身份高貴女子又善舞者,除了迭妃就只煙兒了,臘月十八乃大吉之日,那日在高臺上舞出祈神舞,想必一定會有用的。”
二人此刻恍然大悟,裡裡外外說了這麼多,原來就是爲了讓蘭若煙留在皇宮與迭妃共習祈神舞。名裡是這麼說,暗裡蘭若煙根本就形同人質。她側目看軒轅琛,意爲想問問該如何回答纔好。
“若真是如此,那就讓煙兒留在皇宮習舞好。待祈神舞畢,我必親自來迎煙兒回去。”軒轅琛隨知這是太后詭計,可想到有迷迭一道,也該不會出什麼茬子。
於是,蘭若煙就這樣被留在了皇宮,送別軒轅琛時,他握了她的手,道,“我一定回來接你回去的。”
那時候迷迭遠遠看着他們,她懂脣語,即便隔得遠,她見軒轅琛嘴脣弧度,也知他說的是什麼。她心內涌上一股難言的酸楚,爲何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你對我都只是當作工具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而她什麼都沒有做,你卻將她視若珍寶?!
之後,蘭若煙竟被安排與迷迭同住,而她讓軒轅琛召來的碧雲碧遊,卻被淨塵說成凡人污穢,不得進入伺候。就在這時,蘭若煙才發現,迷迭看她的眼神不僅有了種排斥,還帶有恨意。
她做錯什麼了嗎?蘭若煙自我反省一番後,覺得好像除了她是琛王正妃,是迷迭情敵外,好像其他也沒做什麼對不住迷迭的事情。於是也就坦然了。
次日就要進入祈神舞的訓練,蘭若煙早早睡下,不知是因爲在陌生地方有些不習慣還是怎地,她竟一夜未有睡着,眼看到了快天亮了她才睡着,外面又傳來宮婢粗聲粗氣的呼聲,“起來啦!!起來啦!!”
有沒有搞錯!蘭若煙最恨就是早起,還是睡眠不足的早起,她起身披了夾襖,鏡前一照,眼睛早成熊貓眼了!隨意梳理了,蘭若煙起身才想起,竟無人送來洗臉漱口水來,她朝着外面呼道,“來人吶!”
連叫了幾聲都無人迴應,她就奇怪了,走到門口推門去,就見迷迭被宮婢簇擁着走過來,跟她梳理精緻的樣子相比,蘭若煙的樣子看來真是天壤之別。
“王妃怎麼還未梳洗打扮好呢?是不是少了人伺候,就不習慣了?”迷迭諷刺笑道,又側頭看了身後,將走在後面的兩個宮婢叫上來,“綠茵紅英,上來。”
“是,娘娘。”倆個相貌平平的宮婢走上前來。
“你們兩個從今天就伺候王妃,可要好生伺候着,別忘了本宮教你們的。”迷迭說着,便朝蘭若煙道,“王妃可要快些了,不然遲到了,淨塵大師可是會怪罪的。”說完,便含着笑意離開。
蘭若煙見她的被背影,不禁涌上一股噁心。這女人……真人讓人不爽!
“娘娘要爲您打水來嗎?”綠茵問。
“去吧。”蘭若煙隨口說着,又邁步走入房內,這兩個宮婢既然是迷迭派來的,想必沒什麼好心思來伺候她的,果然,那綠茵端來的水竟是涼的!這臘月裡,一碰那涼水就直冷到骨頭。
窗外傳來清脆鳥叫,蘭若煙聽了心中一喜,面上卻依舊平靜無波,她對紅英道,“把門合上,本宮冷。”
紅英皺了眉,但還是應聲去了關門。還未有轉身,她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碧雲碧遊,將這兩個宮婢的衣服換上,這兩個丫頭要如何處置,你們看着辦吧。”蘭若煙平聲最恨整自己的人,哪怕她們是奉了迷迭的命令這麼做,也一樣覺得她們可憎。
“娘娘,奴婢暗中查過迭妃,這兩名宮婢皆是出自仙巧樓,也就是攝政王的細作。”碧雲回道,“若要處置,恐怕要問過攝政王纔好處置。”
“……”蘭若煙聞言是跟軒轅琛相關的,只覺得更來氣了,但她又不能發作出來,沉聲道,“就依你所言。”
“是。”碧雲起身,與碧遊一道迅速換好了宮婢的衣服後,將兩名宮婢帶出了皇宮。她們走後,蘭若煙用涼水喜了臉,再苦的日子她在進行殺手訓練的時候都經歷過了。
蘭若煙獨自去到練舞的大廳,淨塵坐在太師椅上,迷迭也坐在那裡磕着瓜子,呵!估計待會兒她要是問一句“爲什麼還不開始練舞?”她們會說,“就等你來。”
走到她們面前,蘭若煙不發一言,看着她們兩人說說笑笑的,她只滿臉的不在意。論到磨時間,蘭若煙比她們要耗得起的多。因此最後還是淨塵先開口了,“還是請兩位娘娘起舞吧。”
“淨塵大師,你不該說說這祈神舞該怎麼舞嗎?”蘭若言冷然問道。
“王妃說笑了,祈神舞乃是祈神,若是特別編了一tao動作,豈不矯揉造作?”淨塵似在嘲笑蘭若煙低俗。
“既然如此,那大師讓我們到時候直接去高臺舞便是了?何必然讓本宮專留宮中練舞?”蘭若煙漠然,早上才制了迷迭的兩個宮婢,估計下一個就該是這個什麼大師了!
“娘娘此言差矣,留娘娘在宮中只爲讓娘娘洗去塵世之氣……”淨塵還要繼續說她什麼無稽的理論,蘭若煙全然不理。
“洗去塵世之氣就是你帶着迭妃在這裡嗑瓜子閒話嗎?大師,本宮尊你一聲大師,可是看在太后依仗你才如此的,若是你說的祈神舞對皇上的病情沒有半點作用,到時候可不止太后,就是攝政王也不會輕饒了你。”
蘭若煙眼神凌厲,將一邊的迷迭完全忽視,她邊說邊走到淨塵的面前,聲音輕了許多,“你可知得罪本宮就是得罪攝政王,就算太后想保你,你也別想能好活於世。”
攝政王對王妃的寵愛,京城大街小巷裡的人都知道的,爲了她,攝政王可以休盡後院所有姬妾。可見他最這位正妃娘娘的重視,淨塵思及此,心生畏懼,她看向迷迭,是迭妃讓她苛待王妃了,現在眼見她被王妃威脅,怎麼她只旁觀不出來說話呢?
淨塵求助迭妃的這個小動作,落入蘭若煙眼中,她算是明白,要整她的人就只迷迭不是太后,太后之所以能穩居皇后之位,又榮升爲皇太后,心計深沉可一般人可比的。她已經將自己留在皇宮裡,沒必要對她使什麼小絆子。
這種小女人心思,恐怕也只有毒如蛇蠍的迷迭纔有。找到罪魁禍首,蘭若煙也懶得跟淨塵這個小蝦米計較什麼了。轉身看向迭妃,“迭妃娘娘,想到這祈神舞呢?”
“王妃娘娘也對舞蹈的研究比迷迭要深入得多,還是王妃娘娘定奪吧。”迷迭雖然不喜蘭若煙,可權衡厲害,還是不敢與蘭若煙有正面的衝突。
“怎麼能這麼說,還是淨塵大師說了算不是?”蘭若煙說着,轉頭微笑看了淨塵,“大師,祈神舞可是你的主張,本宮可不敢逾越啊。”
“娘娘過謙了。”淨塵尷尬回道。
“請大師來指點我們吧。”蘭若煙說着便走到大廳中央,“王爺本不喜歡女子拋頭露面的,可既然是太后的要求,本宮也不得不依從啊,大師,若是王爺不喜歡本宮跳的祈神舞,不知會不會生氣。”
淨塵被蘭若煙這樣一嚇一恐的,早就渾身發抖了,她趕忙叫身邊的小道童拿來了一本泛黃的書來。戰戰兢兢遞到蘭若煙面前,“王妃娘娘,這是本集子裡收集了自商周以來的舞蹈,娘娘儘可拿來參考。”
蘭若煙翻了翻書,上面對每一個舞蹈動作都有詳解,見此,她方點頭,“大師的意思是讓我們照這個上面來舞?”
“是,是。”淨塵現在哪裡還敢跟蘭若煙槓上,未有點頭稱是。
事情到這裡,蘭若煙卻奇怪,爲何迷迭就默不作聲了呢?這一天過的不緊不慢,只是那些舞蹈動作跟蘭若煙修習的輕功竟如出一轍。
回到房中,易容成綠茵紅英的碧雲碧遊,對蘭若煙跪地行禮,點了點頭,蘭若煙道,“起來吧,今天辛苦你們了。”
“是。”碧雲碧遊起身。
由碧遊稟報了王爺的迴音,“娘娘,王爺說那兩個宮婢本是他派往迭妃身邊的協助的細作,不想迷迭竟用她們來對付娘娘,王爺也很生氣,說是會好生訓斥迷迭的。”
“他要如何訓都不關我的事情,只要那迭妃不再找我麻煩。”蘭若煙沒好氣地說着,起身走到牀邊坐下,“王爺的細作還真是多!”
“且都爲女子?”碧遊笑道。
“你這小妮子竟也笑本宮了。”蘭若煙好一會兒才反應過碧遊話裡的意思。
“碧遊,對娘娘不得無禮。”碧雲皺眉說道,“娘娘身份尊貴,怎麼會跟尋常小家子氣的女人一樣!?”
……不一樣嗎?爲什麼她身份尊貴就別的女人不一樣?她也是女子啊,她也不想自己的夫君跟別的女人有些許的曖昧。愛情是私有的,丈夫亦是如此。
夜深人靜時,一輛馬車馳出了皇宮,一路向南直到人流繁雜的花柳街才停了下來,車上下來的人,從身形來看是女子,但她戴了帷帽,面部辨不清。身邊又有兩名女子跟隨而走,可見身份必不一般,一些個嫖客都在猜測這女子是誰?
而這時,永樂宮裡一中年宮女快步行至天后牀邊,疾聲呼道,“太后太后太后……”
“怎麼了?清音?”太后從牀上翻身起來。
“太后,迭妃果然半夜出宮去了,現在是不是要去她的寢宮,若她不在,就可治她夜不歸宿之罪!”清音是天后當年的陪嫁丫鬟,在宮中也是舉足輕重的嬤嬤。
“好!跟哀家更衣!”太后起身,快速穿好正裝,髮髻只隨意梳了個墮馬髻便出了永樂宮坐了肩攆去了迷迭寢宮。
夜裡蘭若煙因有碧雲碧遊相伴,安然早早入睡,誰知半夜裡忽然從外面傳來嘈雜聲,生生被吵醒來,她起身拉開帷帳,問,“碧雲,外面怎麼了?”
“回娘娘,是太后帶着一羣人去了迭妃寢宮。”碧遊從外面進來,回了蘭若煙的話。
“迭妃寢宮?”這麼晚了她查迭妃寢宮做什麼?蘭若煙心中分析着,糟了!莫不是迭妃今晚不在宮中,去了仙巧樓跟軒轅琛稟報消息?
“快給本宮更衣!”若是迷迭被抓,那牽連的必定是軒轅琛,那時候若是太后大肆牽連,那蘭家也完了!
當蘭若煙疾步去到迭妃的寢宮是,看到的竟然是迷迭爲太后斟茶。迷迭擡頭正見蘭若煙進來,便柔笑道,“王妃也來了啊。”
儘量將那種差異之色壓下,蘭若煙也扯出笑來,先走到太后跟前行了一禮,“太后長樂無極。”
“起來吧,煙兒。”面對蘭若煙,太后還是和顏悅色,“煙兒這個時辰怎麼都出來。”
“聽到這裡有些外面人聲喧鬧,就出來了,見是迭妃娘娘這裡,就過來看看。”蘭若煙靈機應答,她看了迷迭,總覺她今天的樣子有些怪,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不似過去那麼憎惡,思來想去,難道這個不是真正的迷迭!
“哦,驚動到你了,宮人來報說皇帝病情又嚴重了些,哀家憂思難眠就過來找迭妃敘話。”太后面露傷感。
蘭若煙心裡明白,太后來的原因絕非是她說的這樣,但面上她還是跟着露出一樣的愁容,“這可怎麼辦纔好,煙兒真想早日習得那祈神舞,好爲皇上驅邪納福。”
“煙兒,要是皇后和太子在就好了,那樣也很多事情都讓哀家一個人來擔着。”太后說道這句,流露出無奈。蘭若煙見狀,卻未覺可憐,當初,若非你將皇后母子當作棋子利用,他們也不會離你而去。離開皇宮這鬼地方,纔是好的。
“太后,您別想太多,這朝廷和後宮都還依仗您呢。”“迷迭”輕聲說道。
“哀家老了,遲早有一天就要隨先帝去了……那時候,大概哀家就能鬆口氣了。”太后喃喃說着。
“迷迭”趕忙下跪,道,“太后,是臣妾不對,說出讓太后發此憂思。臣妾罪該萬死。”
“迭妃,你何罪之有?若非還有你跟太后在宮中撐着,哀家怕是早就不行了。”太后淡笑,她又看了蘭若煙,“煙兒,你也是女子,正妻,是不是更能懂哀家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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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想懂!蘭若煙心中吶喊,可面上還是露出同樣感傷之色,“煙兒管的只是攝政王府就覺焦頭爛額,太后還有管整個後宮和朝廷,的確太過操勞了。”
“唉,哀家雖然上了年紀,但好在還有你們在哀家身邊陪着,哀家也算有個安慰。”太后說着體己的話,蘭若煙聽着卻只覺得她是在拉攏人心,但也不多言,此刻她正困的厲害,倒牀上就能睡着。
“時候也不早了,明日你們還要練舞,就先說到這裡吧。清音,擺駕回宮。”太后起身,身旁的清音忙攙扶着她朝外走去。
“恭送太后娘娘。”“迷迭”與蘭若煙跪在門口,目送太后鳳輦而去。
太后一走,蘭若煙便起身,瞪着“迷迭”道,“你是誰?”
“迭妃”一驚,但還是儘量保持鎮定,臉上笑着,回道,“王妃這是在問本宮嗎?”
“迭妃是不是已經出宮去了?”蘭若煙無視她的掩飾,“你不過是她的替身,連她都不能跟本宮抗衡,難道你覺得你可以騙得了本宮?”
“王妃……我們都是攝政王的手下,王妃不要爲難……”“迷迭”退後一步。
“本宮並無意爲難你們,可是你們卻聽迷迭的挑唆爲難本宮。”蘭若煙冷漠看了她們,“或許你們在皇宮裡待的久了,真忘了誰在是你們的主人!!”
“王妃恕罪!”衆女齊齊下跪,面露惶恐之色。
“好了,本宮也不是喜歡計較的人,只是在這裡先跟你們醜話說在前頭,給本宮找麻煩的人,就算本宮對你們不予追究,可不代表其他人不會。”蘭若煙的話雖沒有明說,但也暗指了軒轅琛和蘭家不是好糊弄的,給她找麻煩就是給他們找麻煩,“到時候,能否善果,那可就不是本宮說的算了。”
這樣的恫嚇果然是有用的,次日,迷迭見到她,對她要和善多了,祈神舞儀式在十八那日順利舉行,她著一襲雪白的錦衣,花邊繡以曼珠沙華紋樣,梳了飛仙髻,只戴了金雀釵,精工細作的釵別在青色發間,顯得脫俗而簡麗。迷迭與她的衣着是一樣的,只是同樣裝扮在她身上,顯現的卻是嬌媚。
走近了細看她時,蘭若煙才發覺她不僅美的驚豔,身段更柔軟輕盈,眉目含情,偶爾一笑,牽出笑窩來,更是動人。難怪她一入宮,慕容青青就失寵了,她這樣的女子,男子都是喜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