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城
夕陽西下,西邊天際染紅了一遍雲彩,餘光落在狸城高牆之上,漸漸褪去,橙色晚霞餘留着最後一絲光線,最後隨着落日一同消散在遠方,天地間被黑雲漸漸吞噬。
倆人牽着馬匹濱臨狸城城腳,頗有感慨,整整三日,終於一路吃喝玩樂到了狸城,暗紅色的城門敞開着,沒有任何一個士兵的把守,往來人羣,三兩結伴,進出自然。
還未進入狸城便早已聽到城中熱鬧非凡的喧嚷之聲,夜色初臨,便見城中早已點起了燈籠與燈火,街道上早已擺好了夜市。
倆人擡步踏入狸城,走過城門,進入集市。
無所謂街道的繁華熱鬧,也不關心集市人來人往,彼此對視,竟沉默了足足片刻之餘。
“狸城到了,你我就此別過。”喬漠牽着馬匹對着身邊的慕子夜說道。
“也罷,你我緣分至此,也該是分別之時。”
慕子夜輕嘆一口氣,擡眼看着喬漠,“喬木,這一路上有你也不算悶,雖然你看着冷傲,但實則與我無異,天性開朗,若是以後可以,便多笑笑,只是你這容貌冷峻卻是改不了,只得多於別人交談罷了,切莫讓別人遠離,你實則不是冷漠之人。”
喬漠低眉笑笑,點頭,“我聽你之言,應你之事。”
“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喬兄,多保重,若是日後有緣,你我必定坐下來喝一杯,談天地,道心志。”
此番突然分離還是有些不捨,喬漠竟覺着心裡空落落,徒生了些傷感,只怕被這廝瞧見了說自己小性子柔情,不似個爺們,便乾咳了幾聲,掩飾過去。
“囉囉嗦嗦個沒完幹甚?你我本不是同道中人,遇見是巧合,沒遇見是必然,也不必掛念,此番一走,只怕是以後不會再見,各自珍重。”
喬漠說着便牽馬離開,他是殺手,血腥是常有之事。而慕子夜是深居山林修道之人,一心向善,唯恐螻蟻都護之,倆人在一塊自是不爲同道中人,倒顯得諷刺。
喬漠挺下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轉過頭去,只是看了慕子夜一眼,“還愣着幹甚?不去找客棧落腳,還想跟着我。”說完便牽着馬匹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牽掛的離去。
慕子夜眼裡閃過一絲落寞,還以爲他會邀自己一同找尋客棧,低垂着眼眉,看着地面人來人往晃動的身影。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喬漠糾結良久,還是決定說出了口。
他看着慕子夜欣喜的眼神時感覺有一絲不安,想必他以爲自己會挽留他一起,可是當他的目光移落到慕子夜衣裳上時,只是想說一句:“慕子夜,那日你在山崖之下遇到的黑蛇是我扔下去。”
什麼?是他扔下來了的?怪不得他會對自己那麼好,還特意買了一件新衣裳給自己,這廝一開始既然瞞着自己,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冤大頭’既然就一直在自己身邊...
等到慕子夜想通擡起頭來,喬漠早已不見蹤影。
喬漠閒逛在集市上,只覺着趕路許久有些乏了便尋了家客棧住下。
躺在木牀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他起身下牀,光着腳走到香爐前找到火種點燃香薰以求安神助眠,方纔見火,便有一絲白霧從罐口縷縷冒出,他嗅了嗅鼻子,一股清香便竄進體內,空氣中逐漸瀰漫着淡淡的香味。
不過半響,他便進入了睡夢。
清晨的陽光透過簡易單調的木窗透射進來,灑落在乾淨無塵的地上。他閉着的雙眼只覺着有些刺目,便翻身背對着窗戶繼續睡去。
‘糖葫蘆,又大又甜的糖葫蘆...’
“包子,大肉包子啊,兩個銅板一個,包子哎...”
“姑娘,看看手鐲,便宜又漂亮,要不要買一個,二十文錢...”
他劍眉微皺,拉過被子捂住了頭,塞住耳朵。
‘啊~~~’
喬漠不滿的掀開被褥,在這炎炎夏日矇住頭早已使他大汗淋漓,掀開織花淡紫色被褥起身,光着腳踏在地上,走到臉架前捧起木盆洗了把臉,稍微感覺清醒,拿起臉帕擦拭臉龐上滴落的水珠。
他輕微抽了抽鼻子,沒有了香味,轉眼一看,不知何時香爐早已熄滅。
只覺得不是休息的時間便起身穿衣,走出了房門。
喬漠用過午膳便出去找尋目標,這穆寒到底長何樣他還從未見過,這殺人該從何下手?這狸城到處都是獰邪閣的地界,穆寒爲獰邪閣西邪教主,他倒是想開口詢問,只怕是剛剛出口便叫人傳入了穆寒耳中,打草驚蛇,還未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想到這兒,她不禁打了個寒噤,眼裡多了一絲驚愕,微微側頭留意着四周,喬漠身爲魂冢門少主公,只怕是早已傳名在各教之間,這張臉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別人熟識,這萬一穆寒認識自個該如何是好,自己還沒找到穆寒倒被穆寒暗中派人殺了,傳出去該多丟人。
還是回去躲在客棧裡來得實在。
思緒之間準備打道回府,看見一旁買東西的小販,不然買個面紗戴着?
不行,這樣太惹眼了,擺明着暴露自己,不然裝扮裝扮,點顆痣......,伸手摸着這如花似玉的臉蛋,算了,下不去手。
還是老實巴交的回客棧老窩待着,晚上在行動。
戌時三刻
喬漠負手在屋子裡踱來踱去,這屋子裡越發黑暗只覺得心裡越是急躁不安,今晚就要殺人了,還是她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殺人,你說說這爲什麼要穿越到殺手身體內,隨便來一個王爺公主不行麼,老天爺啊,你倒是救救我啊。
猶豫已久,他終究還是推開窗戶,見着天色已晚,外面燈火輝煌,喧鬧繁華,客棧之下街道人員往來,形色各異。
‘嘭’的一聲關掉窗戶,幾大步跨到牀前,一個翻滾落在木牀上,木牀‘吱呀’一聲,似乎承受不住隨時散架。
半響,他將頭從被子裡拿出來,閉着眼冥想了一會兒,該來的總是要來,隨了他吧。
猛然起身,將長劍放在桌子上,帶出去太顯眼,隨身揣了一把匕首在懷裡便急匆匆的出了門。
喬漠走在集市上,左顧右看,到底誰纔是穆寒,當下有點心急,穆寒啊穆寒你好歹出現一下,找了一天了都,他仰天長嘆,不會這剩下的幾天都在找人中度過吧。
回去怎麼交差,豈不是得被南清綰與薛雨牧笑死作罷,然後薛瀝趁此機會推舉薛雨牧,薛雨牧殺了穆寒,那麼以後這掌門之位怕是不保,她又如何與真正的喬漠交差?
想着真正的喬漠帶着自己一家老小逃命,估計在沒有武功的情況下還保全了她的全家,自己還在這裡吱吱唔唔,什麼事也做不好,真是對不起他爲她家裡所做的一切。
想着她都覺着自己沒用,不行,一定要爲真正的喬漠做點事情,至少不能給他丟臉,不然換回身體,他還不得殺了她。
對,現在就去殺了穆寒。
“這位公子,你買就買,不買就算,爲何壓碎我的桂花糕?”
嗯?喬漠好像聽到有人在與自己說話,擡頭一看,自己正在在一買糕點的小販前,而自己的手不偏不倚一拳搭在桂花糕上,它成了粉末。
“賠錢。”
喬漠將錢包放回腰間,不久一破桂花糕,還收自己那麼多銀子,等我有銀子全都給你買咯。
在集市晃盪良久,喬漠眼皮開始沉重,準備在找一會兒便回去。
“公子,進來玩玩嘛。”
“喲,這不是李公子嗎,你可好久沒來了。這天必須得好好喝一杯啊。”
“喲,這位公子,進來陪姑娘們玩玩,這深夜一人孤身在外孤獨寂寞冷吧,姑娘們身子可暖着呢。”
喬漠後退幾步,避開那招客女子的手,擡頭一看,漆紅色牌匾上赫然刻着‘怡春院’,原來是家春樓。
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擦拭白撲撲一片,衣服薄如紗衣的女子們,喬漠不禁打了個寒噤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
“喲,這不是穆寒公子嗎?快請進,昨晚穆寒公子沒來,人家可是想公子了呢,今晚穆寒公子一定要多陪陪人家。”
“好好好,我的美人,今晚一定好好伺候你,”
喬漠原先打算離開的腳步驟然停下,木若呆雞,穆,穆寒?既然來這春樓?
蒼天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您老人家終於開眼了。
喬漠乾咳了幾聲,轉頭笑眯眯的看着那春樓女子,嘴角一勾,邪魅的道:“走,帶爺進去玩玩。”
“好,公子。”
喬漠走進春樓便拿了一些銀子將身邊的女子打發走,便開始尋找穆寒的身影,在這樓間轉悠了幾次,方纔在□□的小花園裡看見穆寒。
他正在與兩爲風塵女子把酒言歡,不亦樂乎。
既然穆寒如此喜歡美色,不如自己來個美人計,將他灌醉騙到手然後‘咔擦’殺了他於無形之中。
喬漠環抱着手在胸前,腦海裡暢想着,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絡城聞名的一枝花,追求的男子多了去了,迷倒這穆寒絕對不成問題,對,就這樣幹。
可是她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環抱着的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前,方纔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此刻爲男兒身,該如何使用美人計?
還是從長計議來得實在。
喬漠躲在石柱後面悄悄的盯着,怕被發現便藏到草垛裡,露出一雙眼睛注視着穆寒,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過了許久,喬漠只覺得的手腳發麻,眼皮越來越重,睏意來襲。擡眼看去,穆寒還在與那兩名女子喝酒聊天,時不時吃人家豆腐,他沒眼看便低下了頭。
‘啊...’他捂着嘴小聲的打了個哈欠,一晃眼便看不到了穆寒,急忙從草垛裡出來,跟了上去,轉角處發現了穆寒。
原來上茅廁去了,喬漠跟着穆寒,想着法兒將穆寒殺死,該如何辦,退到牆後面卻發現背後有人,感覺背心一涼,轉過臉去。
“是你?”
“是你?”
喬漠與慕子夜同時驚呼道。看着對方心裡各自打着小算盤。
“挺巧啊。還以爲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沒想到才過一天就見着了。”慕子夜乾咳了幾聲說道。
喬漠假裝不在意一點都不尷尬的四周看看,點頭道:“對啊,是挺巧的。”
“這狸城可真小。”
“嘖嘖,確實小,這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喬漠應道。
“沒想到喬兄好這口?”慕子夜戲虐道。
“彼此彼此,子夜兄還不是一樣。”
喬漠此時此刻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多丟人吶。
側眼憋了一眼慕子夜,只見這廝倒是怡然自得,想必是常客,當下想了想自己爲何要害羞,放大膽子來。
慕子夜吹着口哨,滿是悠閒。
怎麼樣才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慌張像個老手,對,裝作無所謂,吹號子。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只見穆寒從茅廁裡走了出來。
喬漠第一反應急忙找個地方躲起來,保不準這穆寒認識自己,那時候就暴露了,慌張之下隨意推開身邊的一扇門閃躲進去,進去之後才發現身邊還愣着一個人。
“你怎麼也在這兒?”喬漠問道。
“我見你進來我就跟着進來了。”慕子夜找了個法兒說道。
他從茅草裡出來親眼目睹了兩個男人慌慌張張的急促的開門然後一同進入一個房間內,驚愕之餘是感嘆。
看着眼前的美人,便把心收了回來,“來,喝一杯。”
喬漠與慕子夜透過門縫看到穆寒挽着兩個女子搖搖晃晃的離開方纔安下心來,頹坐在地方。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曖昧,靜的可怕與玄乎,方纔進來之時什麼也沒注意,現在只覺得尷尬之餘又有些過於溫熱...
他們兩擡眼看去,便看到一男一女坐在牀上直勾勾的盯着他們倆人...
喬漠與慕子夜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刷’的紅了臉,便開門便說道:‘你們繼續,打擾了,當沒有我們存在過,’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