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雲裳宮,暖燈浮照,牆角兩株新枝冒出嫩芽,一切看着與平常無異,卻總透露出不同的詭譎。
簡雲苓停馬宮前,翻身下馬,命令所有人等在外面,而她自己緩步走向宮內。
正殿前跪了兩三排哭得梨花帶雨的宮婢,皆被手指粗的麻繩捆了,一聲聲喊着饒命。
簡雲苓無視他們,徑直拐向簡雲苓居住的宮室。
那裡現在早被鳳棲梧的心腹層層包圍,從裡到外,滴水不漏,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那些人見到一身鐵甲的簡雲苓,攔都不攔,俯首躬身將她讓了進去。
剛走到門前,便聽裡面傳出含糊地低泣。
簡雲苓微微冷笑,放下了伸出去的手,飛腳踹開了那雕花鏤扇的房門。
屋內,簡雲歌癱坐在地上,身上同樣縛了麻繩,嘴裡堵了發黃的白布,兩個身強體壯的太監面無表情地立在她身旁,任憑她如何哭喊,都無動於衷。
看到簡雲苓進來,端坐在貴妃榻上品茶的鳳棲梧最先迎上前來,施施然福了一福,大紅的寬袖一拂,指着中央的簡雲歌,嫣然道:“王妃看,如此,您可滿意?”
簡雲歌聞言眼睛睜的大大的,那雙蘊了秋水的明眸裡滿是不可置信。
簡雲苓輕鬆踱步,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垂眸冷冷掃了她兩眼。
此刻的簡雲歌,髮髻凌亂,淚水糊了一臉,精緻的妝容糟亂非常,再沒有曾經不可一世的模樣。
簡雲苓挑眉勾脣,轉頭向鳳棲梧欠了欠身,道:“皇后果然誠意十足。我很滿意,相信王爺也會很滿意的。請放心,你的願望,我們必定成全”
鳳棲梧巧笑低首,那雙狹長的鳳目閃爍幽深的暗芒:“那棲梧就多謝王妃了。”然後自覺退到了一旁。
簡雲苓重新看回簡雲歌。
她已從鳳棲梧和簡雲苓的對話中聽懂了些什麼,現下正目眥欲裂地惡毒盯住簡雲苓。
簡雲苓無視她的目光,閒閒摘下腰間佩劍,隨手扔在一旁,然後盤腿坐在了她面前,捏住她下巴,轉着她的頭,左右瞅了兩眼,嗤笑道:“簡雲歌,你也有這一天啊!”
簡雲歌發出嗚嗚咽咽地咒罵聲。
簡雲苓秀眉一揚,噙着淺笑,盯住她不動,卻擡手對旁邊的太監吩咐道:“快給貴嬪拿下嘴裡的布,我們姐妹,還想說說知心話呢。”
太監依命而行。
布條抽出的一瞬間,簡雲歌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你個賤人!你敢這麼對我。”
簡雲苓像在聽一個笑話般,支起了下巴,挑釁道:“我爲什麼不能這麼對你?”
簡雲歌整個人都在發抖,不住地喘着粗氣:“你不過就是一個無名無分的賤人生出的賤種,有什麼資格動我?更何況,本宮可是手掌玉印的貴嬪,肚子裡還懷着未來的太子,本宮完全可以讓你五馬分屍!”
簡雲苓故作驚嚇地捂住嘴:“天啊,五馬分屍啊,我好怕啊!”卻在瞬間換了微笑,微微傾身,幾乎貼着她鼻尖,陰聲道:“我要是讓你這個太子生不下來,你還能把我五馬分屍嗎?”
簡雲歌驚恐地尖叫:“你敢!”
簡雲苓手一攤,漫不經心道:“我爲什麼不敢,現在這裡,全是我的人,而宇文恆現在自顧不及,又怎麼有空抽身來管你,所以,你現在就是我手心的螞蚱,就算我把你殺了,也沒人會把我怎麼樣。”
簡雲歌掙扎着跪了起來,瘋了一樣對她吼:“你這個賤人,你敢!我一定讓父親殺了你!”
兩旁的太監眼疾手快地壓住了她。
簡雲苓身形輕快地跳了起來,撣撣身上的土,手掌向上,舉在了身側,目光注視着簡雲歌,話卻是對鳳棲梧說的:“皇后娘娘,我要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鳳棲梧幽幽淺笑,上前一步,將一個瓷碗放在了她手上,柔雅道:“王妃所託,不敢怠慢。”
簡雲苓側眸看了一眼那個瓷碗,露出陰寒的笑容,簡雲歌心中莫名泛出極度的恐懼,下意識地掙扎。
簡雲苓欣賞了一會兒她扭曲的面容,方摁住她肩膀,把碗端到了她鼻端,盈盈道:“大姐姐,你快看啊,我爲即將降生的小外甥準備了什麼?”
刺鼻的藥味聞得簡雲歌直欲作嘔,她縮着脖子往後躲,但身後兩人死死壓制住她,令她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她渾身都在發抖,那雙曾經裝滿驕傲與凌然的眼睛裡,此刻全是徹骨的驚懼。
簡雲苓脣邊的笑忽地變淡,淡到幾乎已經不見,清冷的語調森然如刀:“能是什麼,當然是墮胎藥啊。”
“墮胎藥”那三個字就像一句恐怖的詛咒,簡雲歌一聽到便不住地搖頭:“不要!不要!”身體在麻繩的捆縛下,像只蛆一樣扭動。
簡雲苓懶洋洋地直起了身,把藥遞迴給鳳棲梧,雙手環胸,十分同情地看着簡雲歌,吩咐道:“大姐姐現在很不舒服呢,你們,給我大姐姐鬆綁。”
這回那兩個太監卻猶豫了。
簡雲苓淺笑不改,寒戾的眼風掃過去卻令他們心中一顫。
“我說,鬆綁。”
就四個字,那兩個太監立時照了她的吩咐去做。
繩索剛一解開,簡雲歌便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簡雲苓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手臂的骨頭捏碎。
“簡雲歌,你似乎忘了,現在我纔是掌握你生死的人,要是你稍微有點腦子,就該跪下來求我,不然,你今天,休想活着走出這個殿門!”
簡雲歌怨毒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要我求你,休想!”
簡雲苓聞言再次挑了眉頭,手一鬆,簡雲歌來不及收力,又加上在地上跪了許久,腿早已*,一下子栽倒在地。
“你……”她只來得及喊了一個字,簡雲苓便已經捏住她的下巴,笑得白牙森森:“你真的不求我?想好了嗎?要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今天好好地求求我,說不定我心軟放了你,多少年後,你還可以帶着你的孩子東山再起,到時候,說不定就輪到我求你了。”
簡雲苓這話直接戳中了簡雲歌的弱點。
以她有仇必報的狹隘性子,這話裡的一字一句都說到了她心裡,讓她不能不動搖。
看到她瞳孔裡已經有了猶豫,簡雲苓拍拍手,鬆開了她,再次擡手。
眼看藥碗就要再次放到她手上,簡雲歌瞬間抱住了她的小腿,前所未有地擺出討好的笑:“四妹妹,四妹妹,姐姐錯了,姐姐以前不該那麼對你,但請你看在我們好歹是一家人的份上,放過我吧,我以後一定爲你當牛做馬報答你。”
簡雲苓冷冷俯視着她,寒凜勾脣,語氣卻是溫和的:“哦?當牛做馬嗎?我很有興趣,不過,你要怎麼當牛做馬呢?什麼都聽我的嗎?”
簡雲歌忙不迭的點頭。
“好啊,那你學兩聲狗叫來讓我聽聽,學得好,我就考慮放了你。”簡雲苓繼續在笑,笑得恣意又放肆。
簡雲歌瞬間漲紅了臉,一口銀牙都要被咬碎,但經過一番心理掙扎後,她還是無比乖順的擡起頭來,張口叫道:“汪!汪!”
簡雲苓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卻突然止了笑聲,俯下身,望進她充滿乞求的眼中,仿似惡鬼般吐出了森寒的一句:“學得真好,可怎麼辦呢,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你,讓你學狗叫,不過是爲了耍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