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苓因爲一刻不停的前行和焦急的戰事一直神經緊張,現下有這麼好的放鬆機會,可以聽詩飲酒,她想着只要隱藏好身份,去看看也不是什麼壞事,便一時興起,答應了肥頭縣長。
宇文徵本不想湊這個熱鬧,但又不捨得掃了簡雲苓的興致,便安排好軍中事務,快到太陽落山的時候,換了一身最樸素的便服,陪着她去了。
兩人坐着肥頭縣長安排的馬車不疾不徐沿山路而上。
雖說到了秋天,也沒有什麼景色可看,但迎面而來的爽冽秋風着實醉人心神。
簡雲苓趴在車窗邊,不自覺地哼起了隨意得小調。
她聲音本就清婉幽韻,現下心情正佳,語調裡又多了些愉悅的靈動,連外面不明他們身份的老實車伕都誇她唱得比他們長音坊裡的歌伶還要好聽。
宇文徵一聽這誇讚臉色卻沉了一沉,道:“歌伶?”
那車伕也是個有點心眼的,知道他們身份來歷必定不凡,此刻聽宇文徵語氣不善,怕是自己拿他夫人與賣唱的歌伶相比,觸了他的逆鱗,便趕緊賠笑道:“看小老兒這張嘴,夫人氣質高貴,怎能和那低賤地方的伶人相提並論,是小老兒失言了。”
宇文徵冷哼一聲,輕闔雙目,不再說話。
簡雲苓趕緊圓場,道了聲沒事,回頭來數落一身逼人氣勢還沒褪盡的宇文徵,道:“人家心眼老實,原本也是好意,你較什麼真呢?”
宇文徵動都不動,聲音冷的像長了刺的堅冰,言簡意賅地道:“刺耳。”
簡雲苓無奈失笑。
這個男人,不講道理的時候就像一個孩子。
正在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一望平坦的山頂。車伕駕輕就熟地拐進枯樹林間的一片空地,那裡停了六七輛大大小小的馬車。
出發前傅東雲被宇文徵留在軍營裡照料瑣事,沒有跟來,背宇文徵下車這事自然落到了老實車伕的身上。
安頓宇文徵坐好後,車伕推起他在前引路,帶着他們往樹林深處走,邊走還邊向他們介紹道:“每年的賽詩會都在前面的春鴻亭辦,你還別說,來的文人公子真不少。託他們的福,小老兒的生意可比平常好上太多了。”
“春鴻亭?”簡雲苓覺得這名字起得很有意思,便問道:“是誰想出的名字?”
車伕爽朗一笑,答道:“是從前我們這縣上的一個寫字先生,這亭子剛建起來的時候,大家都發愁的很,怕取的名字俗了,破壞人家的詩興,那個人讀過一點書,說是有句詩叫‘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很應景,我們也就聽了他的,給這亭子取名叫春鴻亭了。”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簡雲苓復念一遍那詩句,瞭然一笑,問道:“那亭子下面是有條溪水穿亭而過吧?”
車伕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讚歎:“夫人真是神人啊”
簡雲苓擺手搖頭,道:“不是我神,是這名字起的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