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宇文徵什麼都沒有做。
他只是背過身,躺回到牀上,用簡雲苓聽到過的最冷淡的聲音,低道了一句:“同意,當然同意,王妃所說,正是本王心中所想。幸好,我們都沒有被男女之情牽絆。”
簡雲苓剪水杏眸中的波光動盪一瞬,隨即暗了下去,艱難的扯扯嘴角,不無失落道:“是啊,幸好……”
那晚,簡雲苓在妝臺前坐到了天明。早上送走宇文徵的時候,她看到他的雙目佈滿血絲,似也一夜未睡,可她沒有問,也不敢問。
早膳她沒有用,支開所有人,躲在房間裡漫無目的地放空。
神思遊蕩間,她想起了上一世聽過的一句歌詞“我們都太驕傲”。
她承認,她和宇文徵,彼此太過驕傲,但對他們這兩個曾被友情和親情傷得遍體鱗傷的人來說,感情這兩個字,異常沉重,他們無法不驕傲,自然也沒有辦法坦蕩直面心中所想。
罷了,蘇軾蘇老夫子曾說,萬事到頭都是夢,何必執着,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就是。
那天之後,宇文徵寧肯日日睡書房,也再沒到簡雲苓的房裡來過。
蘇側妃的胳膊漸漸好轉,宇文徵開始終日宿在她的房裡。眼看經過這番生死劫,府中人都在猜測以後會不會王妃一房獨大的時候,她卻失寵了。府中下人連連感嘆,果然糟糠之妻不如妾,連帶那些慣於阿諛討好的勢利小人,見了簡雲苓也是恭敬不少,熱情卻減了半分。
這下子,簡雲苓徹底清靜了。
兩個月後,春意漸消。一院梨花洋洋灑灑,鋪落在腳下。偶有雀鳥飛點枝梢,攪動殘餘梨花香隨風盪漾。
一身雪衣的簡雲苓懶懶靠在樹下,融在那凋謝的花叢中,仿若墮世仙子,沒人敢去輕易打擾。
有輕盈腳步踩過一地碎瓣靠近的聲音,正好一朵梨花被風吹落,掉在簡雲苓肩上,她微側過頭輕嗅那沁人芬芳,順勢瞥了來人一眼,卻是司徒側妃。
她看着更虛弱了,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孔幾近透明,兩頰深深凹陷,襯得她那雙本就無甚神采的眼睛大的駭人。
抖落一身殘香,簡雲苓盈盈站起,難得和藹地看着她,微笑道:“司徒側妃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司徒側妃費力地屈膝,想要行禮,卻被簡雲苓托住,任憑她如何堅持,都再福不下身去。
無奈站起,她感激地朝簡雲苓點了點頭,開口想說些什麼,一股病氣上涌,捂着帕子低咳兩聲,面色涌上奇異潮紅。一旁的侍女拍着她的背替她順了許久氣,她才勉強用似有若無的微弱聲音道:“妾身是來看望王妃的。”
簡雲苓完全沒有半點那日對待蘇側妃時的不耐,接過話來,客氣道:“姐姐身子不好,本該是我去看望姐姐的。蘭姨,”扭頭對不遠處候着的蘭姨吩咐道:“去搬張凳子,再沏一壺熱茶來。”
蘭姨領命退去,簡雲苓扶着司徒側妃在旁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下,司徒側妃連道不可,似怕越了禮,簡雲苓按住她,淺淺搖頭,表示無礙。她才放心坐定。